其六

    akerrisalrbvtssurlla、akerrisalrbvtssurlla……

    等3721再能听到声音，他的耳边环绕着这冗长奇异的音节，眼皮上透过亮光，打通了他沉睡的梦境，散播着木头燃烧后蓬勃的生命力和不应有的死气。他有些迷茫地睁开眼，左右晃脑袋，他很快理解了自己的处境——平躺到一张木板床上，被藤条做成韧性十足的绳子彻彻底底地捆住了，一点儿动弹不得。

    在他的左手边燃着一团火，那气味就是它散播的，火边背光站着一个长头发的健硕男性，没有之前那位领头者庞大，却更让他寒毛耸立。他的脸全部藏到了阴影下来，只留下一个凸起来的鼻子，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海螺模样的木制品，他拿着一跟棒状物在它的表皮划过去，那奇怪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告诉我，你听到的什么。”那个人说话了，就在他确认3721醒来、反复刮擦木制品十数次之后。

    3721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声音，调动起自己的喉舌声带，尽可能地还原那不知用何种语言表述的四个音节或者单词：“akerri……salrbvtssurlla”他念的磕磕绊绊，那并不是他所能理解的音节，不存在他肌肉记忆当中。

    男人听罢，默然片刻，接着便提高声音：“进来把他放下来吧，他不是水乡狗。”

    接着，外面很快走进来五六个人，有他之前见过的“领头羊”，也有他不认识的人，领头羊走到“床”边来给他松绑，有人好奇地盯着他指指点点，还有人环抱着双臂，眼神中仍然是戒备和疏离，和那位“见证人”低声说着什么。3721有些不适应，在这一群人中间他显得是那么瘦弱，更像是语言相通的另一物种，而不是同类。

    “再往那边走”见证人用手指了一个方向，“那里还有空余的房子，如果你想留下的话”他看了3721一眼，又很快把视线放下去，“你需要知道一些你必须做的事情，让尕祖尔（garlar）告诉你。”见证人指一指那个把他带到这里来的“领头羊”——尕祖尔，在解开捆缚他的绳索之后已经站到房间外面去了。

    略一迟疑，3721还是走到尕祖尔身边去，他需要在这里定居，至少从这些人的穿着看来，他们对这个世界有比他更深的了解。还有那个能发出奇异声音的木制品，他眼角的余光还停留在见证人手中的物什上，他想，如果这个世界有什么科技之外、不能为现在的他所理解的能力的话，那个木头海螺显然具有。只是他并不知道它究竟能造成多大的影响，只记得“akerrisalrbvtssurlla”，而那音节也以异乎寻常的速度从他脑海中消散了。

    尕祖尔往前走，3721跟在后面。他认得这是刚才见证人指示的方向，那里将有一栋分配给他的房间——如果那能算作房间的话。3721看着眼前这一堆碎石，一块还算大的石墙陷入到地里去，留出很小一块地勉强可以遮住他。3721有些惊愕地看了尕祖尔一眼，但看他的表情，这似乎就是他的新房子了。

    这真的能算作房子吗，3721有些郁闷，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到的第一栋房子应当就是尕祖尔和几个人一起居住的，连尕祖尔这种看起来就在这个聚落中地位不低的人都要住那破了洞的房子，要有一栋不漏风的房子，可能只能是见证人了吧？

    3721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尕祖尔站在一边看着他，回想着见证人说的话，3721开口问他：“如果我要生活在这里，我需要做些什么。”

    “作为部落的新成员，我想你或许应当知道我们现在站在的这个地方在哪里”尕祖尔开口道，他环臂一指：“这里，是克莱德利尔最高的山顶了，或者说是能住人的最高的位置，从这往奇左边走还有比这更高的地方，但那是坐石头山，不能住人的。”

    “奇左是哪边啊？”

    尕祖尔瞥了他一眼，显然有些厌烦。他在那一堆碎石里翻找去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掂一掂，举过头顶：“你像我这样做，会感觉到这石头会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那个方向就是奇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