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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医道万千,我只攻一点

    很多人以为古人非常忌讳人体解剖,但学过古代医学史的应该知道,事实上并不是那样的。

    这一点,早期的《灵枢》、《内经》,后来的《五脏图》、《存真图》都能够证明。

    只是随着中医的不断发展,通过阴阳五行理论来辨证施治的诊疗方式日益完善,对于解剖学的依赖并不高。

    再加上朱明理学大兴,孝经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思想被无限拔高,相关的研究才被搁置,甚至停滞。

    所以,明清后的医者可能对解剖学研究的不多。但在唐宋时期,就算不专精也多半有一定的了解。

    鉴于这点,武卓没有问老头有没有解剖过人,而是问他禽畜。

    以他有限的历史知识看,古代男人除了厨子和屠户,只要有点身份,杀过鸡鸭的都少,更何况对动物进行解剖研究。

    果然,他赌对了。

    老头被他一句话怼在那,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却一句反驳都憋不出来。

    瞪着俩眼珠子运了半天的气,恨恨的挤出一句“竖子”,便不再看武卓。

    女道士和老头应该没多大交情,老头被气到不行,她神情基本没什么变化。

    暗自给了武卓一个肯定评价后,开口问到正题:“肠痈,你了解多少?”

    武卓本科时选修的中医,虽然只是为了修学分,但基础理论还记得不少。

    再加上脑子里有身体上一任主人零散的记忆,不至于被一个“肠痈”难住。

    稍稍组织了下语言说:“肠痈,急性腹症。泛指小肠炎、结肠炎、阑尾炎、阑尾周围脓肿,以及肠肿瘤等病症。”

    女道士眉头微皱,不是对武卓的回答不满意,而是没想到会听到如此复杂且新颖的解释。

    略微思量了一下,试探着问:“这些病症有何区别?”

    武卓通过女道士有些迷茫的眼神猜测,对方应该对肠道缺乏最基础的了解。

    便简单的解释:“肠道从幽门至肛门,是我们腹部最主要的器官。主要分为小肠和大肠,其中还有许多细分,比如盲肠、直肠、结肠、十二指肠等等。

    不同肠道区域发生的不同病症,因为病因、病理的不同,治疗起来也有针对性的不同。”

    听了武卓的解释,女道士更加迷茫。

    对于时下的医者来说,除妇人病和绞肠沙外,几乎所有严重的腹部炎症,都被归为肠痈。

    针对性的药组虽然有一些,但都是基于发热、便秘、便血等不同的表症进行不同的配伍。

    至于到底是哪段肠子的问题,并没有明确的认知和分辨。

    所以,女道士听到武卓将肠子分为不同段,又单拎出来说事,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女道士迷茫,一边的老头却严肃了起来。

    老头能站在这里,仰仗的是金针绝技。

    中医针对肠道炎症的划分和用药很混沌,但他用针灸之法缓解不同急腹症症状时,却是有区别的。

    因此,他虽然不懂什么大肠、小肠,却隐约明白肠痈绝不是一种病。

    但明白归明白,想要细致的罗列整理出来,还没有足够的积累和沉淀。

    此时听到武卓的话,尤其是那些一听就不是胡编出来的名词,顿时眼睛发亮。

    有种迷雾消散,隐隐看到本源的感觉。

    把武卓重新打量了一番,矜持的发问:“把肠子分成什么大肠、小肠,依据是什么?”

    武卓知道此时是展示能耐的时候,虽然烦老头的语气,还是非常认真的回答:“首先,外观上存在着很大的不同。其次,功能上也有很大的区别。

    小肠主要负责吸收食物中的各种营养,而大肠主要负责吸收水分和蠕动促使废物排出。”

    为了增加可信度,武卓又补了一句:“这些结论,是师父带着我在不同动物身上做过很多试验,而后才总结出来的。”

    “如何试验?”

    “营养是什么?”

    老头和女道士几乎同时发问。

    武卓先回答老头的问题:“同一种动物,选取寿命和体形差异不大的多个个体,通过手术节出不同区域的肠道。

    而后每日喂食同样的食物和水,观察动物的排泄、体重和其它一些变化,从而判断出不同肠段的作用。

    至于营养……”

    武卓知道,如果说钙铁锌维生素什么的,恐怕眼前二人的问题会越来越多。

    索性说:“我们吃下的食物,除掉排泄物,被身体存留下的就是营养。

    不同食物中包含的营养是不同的,对人体的作用也是不同的。”

    一番话后,女道士陷入了沉思,显然是在消化听到的内容,老头却彻底来了兴致。

    把使命抛到脑后,双眼放光的催促:“具体说说。”

    对方问了,武卓便把几种最常见的营养元素拎出来,用这个时代人能听懂的话,尽量简单的讲解起来。

    听三人问答起来没完没了,东屋里的一名三十多岁的贵妇,眉头越皱越紧。

    她原本是打算让两名医道上的高人,称量下王禄恩的嫡传弟子,看看到底继承了他师父的几分本领。

    不成想称量来称量去,变成一个半大小子,给两个高人答疑解惑了。

    如果换做寻常时,对于这种新奇且高深的东西,贵妇还能兴致勃勃的倾听。

    但眼下这时候,她哪还有那个闲心啊。

    一旁的吴嬷嬷同样万般不耐,偷偷打量了下贵妇的脸色,果断用力清了下嗓子。

    “咳~”

    声音不大,老头和女道士却齐齐惊了一下。女道士急忙收敛心神,老道也瞬间压下了好奇心。

    两人对视了一下,女道士严肃发问:“你刚说的那些病症,需要如何分辨,又如何治疗。”

    这两个问题可难住了武卓,和对方讲B超、肠镜、血便常规检查?

    还是告诉他们喹诺酮类药物和青霉素、头孢类药物的针对性应用?

    能不能讲明白是一方面,讲明白了,对方拎出一患者怎么办。

    他既变不出B超机,也拿不出氟哌酸。

    口若悬河了半天,动真格的就拉稀,还不得被当成骗子活活打死啊!

    只能抛开所以对现代科学的依赖,神情镇定的说:“通过查腹和其它一些症状的判断,确定发病部位。

    在必要的时候,通过手术的方式,切除或修补病灶,以达到治疗的目的。”

    “你所说的手术是开腹医病?”老头的表情严峻。

    “没错。”武卓点头。

    解释说:“手术治疗限制极多,对器械、环境、清洁度、病患的体质,都有极高的要求。

    而且,就算一切要求都符合,仍然有很高的失败率,是最后一步的下下之策。”

    “嘶~”老头吸了口凉气。

    女道士皱着眉头问:“除了手术医病外,你师父就没教过你药石手段?”

    武卓虽然记得一些中医基础理论,但背过的十八反和汤头歌早就还给老师了。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也零零散散,根本没法拿出来说事儿。

    但眼下这环境,对方显然那他当那个便宜师父用了。

    一旦说不懂,身价立马跳水。

    为了规避劣势维持住自身价值,武卓的急智被激发了出来。

    挺着腰板肃声道:“师父教导我,人的寿命是有限的,而医道却广如大海。

    妇幼儿内外骨,不论那一科都值得用一生去探究。

    我们不是天才,精力和生命都是有限的。想要在医道上真正有所建树,只能攻其一点。

    通过手术的方式救患者于危难,就是吾师钻研的方向。至于药石解恶,自有其它医者去研究。”

    武卓把那个便宜师父拔的很高,但中心思想就一句话:“老子只会手术,不懂用药。”

    不成想一番话说完,老头和女道士居然听的连连点头。

    这个时代,不存在大型综合性医院,大夫也基本不分科。但真正高明的医者,都是有拿手的绝技。

    堂屋里的这两位虽然看着不算出奇,而且被武卓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但老头是一名扎扎实实的针灸高手,西晋皇普谧的传人。

    女道士虽然年纪不大,也是时下知名的妇科圣手。

    正因为两人都是在一定领域有特别的建树,才比常人更加明白医道的宽广和博杂。

    对大道万千只精研一道的说辞,也更加共鸣和认可。

    不知不觉间看武卓的眼神,已经从考校和审视转为正视。

    他俩认可了武卓,东屋里的贵妇却彻底失去了耐性。

    抬手掀开挡帘,迈步走进堂屋。

    贵妇现身,老头和女道士慌忙后退半步,弓腰低头行礼。

    武卓虽然心里提着小心,但作为现代人严重缺乏古人的尊卑意识,大大方方的就看过去。

    不等看清妇人的长相,就听跟出来的吴嬷嬷怒斥一声:“低下头,再看挖掉你的狗眼,没管教的混账东西。”

    “管教”是什么,武卓的理解基本等同于教养。

    装高人的感觉才刚刚找到,就被一个显然是下人的老婆子骂成没教养,武卓被一再压制的小脾气瞬间就爆了。

    冷眼瞅着吴嬷嬷,毫不客气的问:“说我没管教,你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