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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谎言

    惊天秘密的珍贵在于它不为人所共知,如果它就这样轻易公之于众,那么世界将因此颤栗、颠倒。

    不可否认,骇人听闻的秘密永存世间。而这个大山深处就封存着这样一个秘密。

    1986年,冬天,某地。

    一只黑白相间的喜鹊正在天上自由自在的翱翔着,微风梳理着它柔顺的羽毛,它时不时清脆的啼啸几声,着实令人艳羡。这时它好像发现那边有一个深山巨谷,它有些迫不及待地振翅而去,主要是它很享受穿越一线天峡谷时那急促的风儿灌面的感觉,那会让它找到对第一次飞翔的憧憬和忐忑,于是它着急地飞了过去。

    很快它带着年少的放荡不羁靠近巨谷,在它看来巨谷里面空无一物,只是一片翠绿的萋萋芳草。快了,它即将接触巨谷凉爽的劲风,快了,就快了,它欢快地鸣叫着,猛地振翅一飞,然后,“噗——”,突然撞到一堵肉眼看不到的墙!50万特高压电流直接让它瞬间暴毙,它的皮下组织、肌腱、肌肉、神经全部崩坏,四肢骨骼更是呈炭化状态。不过有些诡异的是,触电一瞬间发生了微小爆炸,这证明它体内存在微型电子仪器,——它是一个人工智能动物探测机器人。

    它径直下坠,下坠,远处看来好像纯净天幕的一个移动的斑点。

    没人在意一只鸟儿的死活,忽视与淡漠是这个世界的主题,也是宇宙的主旋律。

    这个不起眼的峡谷已经建立了极为完备的安全防御系统,不仅有鸡蛋壳一般的外围环境模拟系统,而且外围带有超高的高压电,并且四周还搭有几架专用的大型激光枪,威力奇大,它的有效射程为7千米,只要不明飞行物冒然靠近就会挫骨扬灰,这儿现在固若金汤。

    这里正是华国秘密组织深井的总部所在。

    深井。

    越过密不透风的钢铁墙壁,穿过四通八达的甬道,让我们来到指挥部。不得不说,这个指挥部委实有些老旧,完全没有未来风的味道,超大的液晶显示屏,密集的控制按钮,精致的仪器摆放......这些都没有,这里的布置就像一个民国时期的办公室一样,诚诚恳恳,规规矩矩,对于时代发展而言,这里显然是不合格的。

    指挥部现在只有一个人,坐在皮质椅子上,中年人,他不知在沉思着什么,周遭很是安静。

    “咚咚,咚咚”,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他说。

    一位身穿西装的成熟女性推门走进来,她个子很高并且带着一副眼镜,显出一股子干练。她轻喊一声:“首长好。”并把一份文件递给他,说:“这是种子计划实行第三步骤的确认签字,请首长过目。”

    她好奇地问:“首长,我听说种子计划实行了将近三十年,可是一直毫无收获,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投入大量资金给它呢?”

    首长缓缓地抬起头,竟然是叶正阳!他淡淡地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现在对于敌人的了解几乎为零,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坚持实行种子计划?”

    秘书哑口无言,懵懂点头。

    “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你可以离开了,这些文件我要好好看看,以免出现什么纰漏。”叶公语气平静地说道。

    秘书乖巧退去,带上门,“砰——”。

    叶公思绪并不完全在此,他还在为自己的女儿而担忧呢,她好像又好几天没吃饭了吧?说什么见不到阿落绝不吃饭之类的话,非要直到晕阙过去吊葡萄糖不可。“哎——,真拿她没办法。”叶公叹了口气。

    收回千里之外的思绪,他把目光投到文件上,上面写着绝密文件,他拿了起来,表情肃穆,徐徐打开。

    叶公认真地看过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才签上字,叫成熟女性进来带走封存起来。

    可是,他还是有些懊恼着,拿起桌上的电话,很快输入一个非常独特的号码,带有井号还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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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海,一所大学。

    刘小明今年36岁,他虽然近视,但是他并不喜欢戴眼镜。他此时正在上课,相比于大多数人而言他是足够优秀的了,他是一位著名的物理学家,宇宙学家,生物学家,数学家,他在这个大学里担任名誉教授,对他来说上课只是他生活的调味品。

    “学习数学当然要认识——大数,你们认为什么是大数?”刘小明问。

    同学们自然是对这位名满天下的传奇人物颇为敬佩,不仅每次他的公开课座无虚席,而且课上大家争先恐后的抢答,如果得到他的一句赞扬,他们将会欣喜若狂的。很快许多同学举手,刘小明随机一点,那位同学说:“亿的后面就是大数。”刘小明笑而不语。

    另一位同学说:“大数应该是无穷无尽的,就好像夜晚天上的星星一样。”

    刘小明微笑点头,向后一位同学竖大拇指,那位同学顿时羞红脸,急忙坐下,大家露出羡慕的眼神。之后又有许多人站起来,做出很多稀奇古怪的回答,刘教授皆是不置可否,同学们垂头丧气地坐了下去,答案不明而喻。

    刘小明举起右手,竖起中央的三根手指,场中刹那间安静下来,同学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三根手指,三?什么意思?然后他们只听刘小明说:“三,也是一个大数!”

    同学们一下子瞠目结舌,“什么?他们耳朵听到了什么?三?大数?”,可是望着刘教授认真的表情,他们犹豫了。

    “非洲有一个部族,叫作霍屯督部族,他们已知最大的数字就是三,对他们而言,三,就是大数。”刘教授平静地说。

    原来是这样,同学们恍然大悟,这才是刘教授嘛,他从不危言耸听,他们为之前短暂的怀疑而羞愧。

    “同学们,大数是相对而言的,要根据时代来相应变化,就比如霍屯督部族,如今他们与现代文明接触,大数已经接近千百亿,这个三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但就是这个微不足道主宰了他们千百年。”刘教授笑着说。

    “而我们之前所说的这些不过是一些整数,所有整数的数目也不算是最大的数目。”刘小明接着说。

    同学们诧异:“这还不算最大?”

    “那现代最大的数字是什么呢?”有同学问。

    刘小明略微停顿,沉思片刻后说:“所有整数数目是第一级无穷大数,所有几何点数目是第二级无穷大数,所有曲线种类数目是第三级无穷大数,这就是人类的大数极限。”

    同学们皆是震撼不已,好似开了眼界,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数?那他们之前说的什么大海里面的碎石数量,什么下雨天的雨滴数量,好像都是如此的渺小,连第一级无穷大数也算不上。

    望着兴奋的众人,刘小明不禁摇头,他自言自语道:“人类呵,你永远这么自大,你就是以前的霍屯督部族人。”

    “叮铃铃,叮铃铃”,刘小明起初以为是下课铃声,直到感受到裤兜里面的剧烈振动,他才知道是手机响了,他拿起诺基亚手机,瞟了一眼号码,原本漫不经心立马消失,变得严肃起来。

    手机靠近耳朵,倾听一会儿,他平静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同学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老师有一些急事,你们可以提前下课了。”刘小明微笑着说。

    顿时教室一片欢呼,大家纷纷与教授道别,刘小明一一回应。

    很快教室除了他外空无一人。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刘小明转目望去,眼前是个邋里邋遢的中年大叔,如果在外看到的话还以为是醉汉。

    “老郑,怎么是你?你不是在负责抓捕邪教头子吗?”刘小明淡淡地说,同时在整理书籍。

    “抓个屁抓,到现在也不知道那小子跑哪去了,可能是美域,也可能是某个欧洲小国,根本抓不到,还有小刘啊,我怎么感觉你区别对待人呢?你对学生就和蔼可亲,对我就冰冷刺骨的。”老郑埋怨道。

    “其实我一直都一视同仁,对学生和蔼不过是个谎言罢了,学生的心理活动与我们不一样,我只有刻意营造这种温柔人设他们才会喜欢上我的课,如果你一直冷冰冰的,就算你是爱因斯坦,没人愿意听,又有什么用?”刘小明冷淡地说。

    “你说的都在理好吧,我争辩不过你,言归正传,关于这件事你都知道了吧。”老郑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刘小明点了点头。

    “叶公喊我来保护你,同时也是监督你,他让你放心去查,他只要真相,不管过程,沿途所有人会无条件配合你,当然不能用此来做危害国家的事情。”老郑说道。

    刘小明说:“我知道了。”

    两人很快离开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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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所监狱。

    阿落再次睁开双眼,眼前是斑驳的天花板,他没有死去。

    阿落面色惨白,汗水涂满脸颊,该死,真该死,他不得不认定之前的一切是一场梦,因为阿落醒来后才发现自己一直被困在监狱中,根本没有离开半步,扯淡,没有头绪的梦,完全不符合弗洛伊德对于梦的解释。

    “这是个奇葩的梦。”阿落总结。

    “哒哒哒”,狱警敲响监狱大门,示意阿落该起床了。

    阿落熟练地起床,叠被,穿鞋,洗漱。

    然后是扫地,他注意到地上的影子,抬头,这时阿落才看见狱警还没有走。

    “怎么了?”阿落问。

    “又有人来审问你了,你是我见过提审最多的犯人。”狱警说。

    “哦,是吗?”阿落心无波澜。

    “最好老实交代吧,我看你不像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反倒像那什么大学学校里面的三好学生。”狱警说。

    阿落沉默。

    其实之前有人审问过他很多次,每次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

    让阿落甚至怀疑自己活着反倒是一种错误一样,他说不清,所以这些人始终没有放了他。

    不久,又来了几个狱警,监狱大门打开。阿落被两个狱警拉着胳膊慢慢地走着,除了这两人,前后还跟着四人,总共六人,而且手上还有铁链,以及脚上也挂上脚镣,他现在举步维艰。

    “够看得起我的。”阿落想。

    路过走廊时,阳光从格子窗倾泻而下,晌午的阳光总是有些刺眼的,阿落举手挥挡片刻后才适应下来,也许是太久没见到阳光的缘故吧。认真看来,阿落明显有些憔悴,毕竟他已经被困在牢里两个多月,他的下巴蓄了不少胡渣。

    审讯室是一个很狭小的房间,里面布满监控器,孤零零的一把椅子矗立在里面靠墙的位置,他们推着阿落坐在椅子上,之后落下他前面的一块厚重的铁板,并上了锁,把他禁锢在冰冷的椅子上后,他们退了出去。

    阿落四处看了看,这里与监狱的环境不同,监狱里面的墙壁处处透露着孤寂的味道,可那里的犯人还是拥有一种短暂的自由的感觉的,而这里不一样,这里首先给人的是一股子沉重感,直压着犯人喘不过气来,而且在这里犯人片刻的自由也被剥夺,这里到处是枷锁,到处是囹圄,没人能忍受这种折磨。

    不一会儿。

    “有人吗?喂——”阿落已经没有耐心,他们忽视他够久了,而且从不对他解释什么。

    他又叫嚷了一阵,可是依旧没人理会他。

    等他停歇一会儿,有人进来了,是他们,叶知秋的朋友,何语柔和鱼景同。

    阿落脑瓜有些迟钝:“这两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姓名。”何语柔问,鱼景同负责记录。

    “那个,何小姐,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阿落挤出一丝笑容道。

    “姓名。”何语柔重复道。

    “相信我,我是无辜的,那个人,那个人才是你们要抓的人。”阿落继续说。

    “姓名。”何语柔还是平淡道。

    阿落笑容隐去,皱眉回答:“阿落。”

    “性别。”

    “男。”

    “年龄。”

    “23。”

    之后他们又问了许多关于阿落的基本情况,他都一一作答,并无隐瞒。他们对于阿落的配合很是满意,何语柔接着说:“看你觉悟蛮高的,你自己说说你犯了什么事。”

    阿落一脸茫然,问:“我犯了什么事?”

    何语柔没回答,只是盯着他。

    阿落如今也是稀里糊涂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无法回答。

    何语柔见他没坦白,接着说:“好吧,你不说,我问。”

    “当时整个大厅中为什么只有你活了下来?”何语柔问道。

    “又是这句话?”阿落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那个神秘人去了哪里?”

    “谁?是那个蒙面人吗?我怎么会知道?”阿落说。

    何语柔蹙眉,一时谈话难以进行下去。

    “你知不知道见你一面很困难?我们也是申请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且审问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你这样让我怎么跟叶知秋交代?”何语柔语重心长地说。

    阿落沉默,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知秋还好吧?”

    何语柔叹了口气,说:“因为撤退及时,她和叶公都没事,而除了我们包括你在内的几人外,其他大厅里面的所有人都尸骨无存,而且那个地方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所以我们都很奇怪为什么只有你存活下来,我们可是在爆炸中央处发现你,如果你肯说实话的话,我想事情不至于太严重,另外她对你的事情并不知情。”

    “可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我说了很多次,当时我只看见那个人举起右手,然后子弹就都停住了,你们相信吗?最后我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撞晕了过去,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说的都是真的。”阿落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有口难辩道。

    何语柔没接话,这时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鱼景同开口了。

    “1986年9月23日,你在哪?”鱼景同问。何语柔诧异地望着开口的鱼景同,一脸疑惑,但是她没有出声。

    “为什么这样问?”阿落心中困惑,他也只能摇摇头,时间间隔太远,他根本不记得。

    鱼景同继续说:“配合点,就问你什么时候离开的沈城。”

    阿落说:“我没有,自从来到沈城后就没离开过。”

    何语柔眉头微皱,一旁的鱼景同若有所思,鱼景同冷淡地说:“老实交代,不然后果自负!”听着他冰冷的话语,结合这个不见天日的监狱氛围,阿落没来由一阵心悸。

    “好吧,看来我不够直接,”鱼景同语气有些犀利起来,“为什么精心潜入京海实施谋杀?”同时他把双手猛地拍向桌面,“砰——”。

    何语柔眉头微挑,依旧保持沉默。

    阿落惊骇,想要站起来,可是被铁板阻挡了,他不解:“谋,谋杀?”

    “不,”鱼景同纠正,“应该说是屠杀才对。”

    “屠杀?”阿落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绝无此事!”他大声辩驳道。

    鱼景同只是看着他,何语柔不作声。

    “有什么证据吗?”他忐忑不安地问。

    难道有人想要害他?还是想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如果他们让这一切变成真的,那他下半生在监狱度过都是一种奢望,他会被直接枪毙,“砰——”,脑浆四溅。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

    鱼景同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张纸来,递给阿落,阿落颤抖着手接过,这是指纹鉴定单,阿落认真一看,顿时脑袋一阵眩晕,沉重无比,像是灌了铅一般。

    指纹鉴定单:

    (xx)x公形痕字第x号

    1986年9月23日,京海生物技术研究中心,紧急行动代号擒鹰,牺牲32人,始作俑者代号神秘人在三栋二十号实验室大门留下食指指纹一枚。1986年12月12日,人民警察鱼景同送来嫌疑人阿落(男,23岁,沈城医学院清河医院心理医生,家住xxx)的指、掌纹各一份,要求检验现场提取的指纹是否与阿落的指、掌纹相同。

    经检验:现场门上提取的指纹,纹线清晰,系为右手食指所留,经与阿落的右手食指指纹对比,指纹流向及特点均相同(见对比照片)

    (略)

    根据上述检验,1986年9月23日京海生物技术研究中心三栋二十号实验室大门遗留指纹系阿落右手食指所留。

    鉴定人:华xx、国xx

    复核人:万xx、岁xx

    1986年12月13日

    (鉴定专用章)

    鱼景同厉色说:“阿落,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阿落瞬间冷静下来,他一辈子从没这样冷静过,他抬起头,淡淡地说:“有人在诬陷我,我要请律师,我绝不妥协。”

    “证据确凿,我们认为没有请律师的必要,如今只是通知你而已,既然你死不认罪,那也只能强行执行枪决了。”鱼景同平静地说。

    阿落身子一颤,整个人颓然在椅子上。什么都完了,他成为一个可怜的替罪羊,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些事情确实都是他做的,心理学中不是有一种病症是人格分裂症吗,那也可能他存在什么第二人格,这些残忍的事情其实都是他做的,这样才能解释那些指纹的吻合。

    鱼景同起身,何语柔跟着站起来,前者对阿落说:“你可以回去了,枪决被安排在后天,作为知秋的朋友,我给你最后的帮助是,如果这期间你有任何事情想要交代的话,都可以让狱警跟我联系,或许这是你最后的减刑机会。”

    说完,鱼景同直接转身离去,何语柔紧随其后。

    阿落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他望着两人的背影,说:“多谢,另外可不可以最后满足我一个要求?”

    “说。”鱼景同停住脚步,没有回头道。

    “我需要一个催眠师。”阿落说。同时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殆尽,他瘫在了椅子上。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你就要学会催眠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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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审讯室。

    何语柔紧蹙着眉头,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不知道实验室门口的那个指纹因为血液的污染是模糊不清的吗?”

    “知道。”鱼景同回答。

    “所以那个证据确凿的指纹鉴定单是伪造的?”何语柔问。

    “是伪造的。”鱼景同回答。

    “你在炸他?你是怀疑他?理由呢?”何语柔有些吃惊。

    “声音,他的声音很独特,我相信我不会记错人,而且这次事件只有他活了下来,这值得怀疑。”鱼景同说。

    何语柔说:“你的办案手段很鲁莽,只怕这样对于阿落来说是不公平的。”

    “所以这是个谎言,我希望你为我保密,如果是我错了,我会跟他道歉的。”鱼景同牵扯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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