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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一节 惊鸿一瞥(上)

    一惊鸿一瞥

    马扩离京赴任去了,刘錡有些怅然若失,师师见状便打趣他道:“怎么,四厢还没吃够丰乐楼的酒吗?要不咱们改日再去吃两杯?”

    刘錡见师师近来气色比初时好多了,越发光彩照人,心情也愉悦多了,还时不时一个人就唱上两嗓子呢!刘錡嘿然一笑,道:“近来看姑娘倒是眉宇间多有喜色,不知有何好事?不如说出来给俺听听,让俺也乐一乐!”

    “是吗?四厢真想知道吗?那就随我出城吧,到了地方,四厢定然会畅快起来的!”

    “这个,这个,有所不妥吧?”刘錡摸了摸面庞,“哪能为了给我解闷,就劳驾姑娘出城呢?官家晓得了,非骂我一顿不可!”

    “呵呵!官家最是体贴人意了,哪能这般不通情理呢!”师师粲然一笑,“四厢放心好了,这一回咱们出城,也是为着万寿节做一番准备!”

    六月七日是徽宗的生日,也是他与师师过从以来的第一个生日,师师想要有所表示,又不想落了俗套,所以特意做了一番精心的谋划和准备。待她细细说与刘錡知晓后,刘錡当即欣喜道:“哈哈,果然须俺陪姑娘走这一遭!”

    汴京四周的水运非常发达,有向东通往梁山泊的五丈河,有向东南通往长江下游的汴河【1】,还有向南通往长江中游的蔡河,此外还有向西南伸展的惠民河,以及来自西面的金水河。师师此行的目的地就在惠民河沿岸,所以她事先包下了一条游船,然后经由水路来到了惠民河上一座名叫会通桥的地方。

    一行人下了船,师师先是笑对刘錡道:“此事不急在这一时,今日不妨从容些,让我先带着四厢逛一逛吧!”

    这日春和景明,会通桥附近可见三三两两的游人,刘錡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美景,不觉心旷神怡道:“来京师两年多了,没想到还有这等好地方!”

    “呵呵,四厢是个大忙人,哪里有这份闲情逸致乱逛呢!”师师满面春风,“实不相瞒,若是一个月前,清明佳节,柳梢新翠之时,汴京城中士女往往来此云集,那些缙绅士大夫,除非忙得实在无暇他顾,否则必抽空到此一游!”

    “哦?看来俺刘錡娶了汴梁一个傻婆娘,她也不得知道的!”刘錡向四处指了指,“呵呵,今日倒要看看这个会通桥畔,究竟有何让人流连忘返之处!”

    “是你自己没上心吧,还赖人!”师师说着俏皮地撇了一下嘴。

    两个人微笑着向一处堤岸走去,此处两水夹堤,水与堤平,垂杨绵延十余里,极目远眺那尽头处,是西山的秀拔轮廓,隐约可见山色微岚。水流急而清澈,那些沉在水底的鱼儿,都清晰可见其鳞片,鱼儿不时嬉戏耍闹,皆若空游无所依。刘錡忽起小儿之心,从路旁捡起一块小石子丢到了一群鱼游的地方,师师见状,掩鼻而笑道:“今日始见信叔之真性情!”

    闻听师师居然称呼自己的字,刘錡不禁心头一热,咧嘴笑道:“真有些嫉妒呢,这些小家伙儿如此逍遥自在!”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眼前居然开始出现了星罗棋布的大小寺庙,那丹楼朱塔,窈窕挺立于绿树之中,好一处人间净土!从一处拱形小桥上过去,两人开始逐一探幽访胜,师师回身笑道:“此行之后,四厢可愿与咱携手写一部《汴梁伽蓝记》?”

    “呵呵,若只是抄录誊写这些粗笨功夫,定然不会推辞,捉刀代笔就力不胜任了!”刘錡笑道,“不过那《洛阳伽蓝记》是发自麦秀之感、黍离之悲【2】吧,你我却有幸生在这承平之世!虽则西北战事从未间断,可是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亦不识干戈!”

    “呵呵,我朝文明之盛,确乎前无古人,将来恐怕有人会记述今日汴京之繁华吧!”师师望向远方,眼神中分明流露出几丝怅然,“如今虽看着外头模样甚好,可古来兴亡,未有一定之数,谁知来年又是什么光景?若今日汴京果不幸遭受劫难,沦为丘墟,民众星散四处,或恐会有三两遗老,写出一部《汴京梦华录》,描画当日盛况,引着后人重游此华胥之国!”

    “我听说画院有位张正道,张翰林,曾画过一幅《清明上河图》,汴城风物初春色,一卷繁华烟云中,也是丹青至宝!只是如今不知那画作究竟在何处,或恐是被官家宝藏着呢,哪天姑娘问一下官家,若是真有,姑娘尽可央求一下官家,暂借两天让咱们也见识一番!”

    “好!我也久闻其名呢,只是一直未见真容!”

    两个人往前走了没几步,刘錡忽然道:“既然说到这里,今天我不妨告诉姑娘我的一个隐忧,若是这个隐忧不幸成真,那汴京真的会被毁于旦夕之间!”

    “是何隐忧?四厢快快说来!”师师忙问。

    “姑娘也知道,如今我朝重兵、精锐皆在西北,而中原空虚,尤其三衙军力,明面上是十多万众,可实际上不过四五万之众,且多年缺乏训练,战力废弛,已不堪大用!若是契丹大军明日大举南下,他们只须分出一军令其据守潼关,挡住西军东下勤王之途,另一军则直攻汴京,汴京无险可守,多则数月,短则一月,汴京即会被攻破!”说着,刘錡还蹲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开始捡起一截树枝在地上比画起来,“汴京四通八达,是个商贸繁华之地,可作为一国之都,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当年太祖正是念及此,想要迁都关中,可是太宗从中阻拦,以至于迁延到而今!”

    这着实是个重大消息,若是将此透露给敌国,确乎关系至巨,师师想到叶穆,不由心中一凛!不过叶穆也说过,他是为着两国修睦的,师师的心才稍得宽慰,不觉反应道:“那汴京周遭还有十几万驻军啊!”

    “那些更是指望不上!”说到这里,刘錡的话匣子仿佛被打开了一样,他便找到了一处露在地面上的树根坐下,跟师师细细地讲起来,“但凡常人,万中无一人是知兵的,就算行伍之中,也是十之八九不知用兵之法!凡行阵之道,除了堂堂之阵、正正之旗,就是这将士们的器甲要精良,平素训练要扎实,军纪要严明,补给要充足,指麾要得法,如此方可言打硬仗、恶仗,若是再加身经百战,就更好了!但是如今我朝能战之兵,不是我刘錡吹嘘,实只有西军十万之众,其余百万皆充数而已!”

    师师十分信任刘錡的才识,用心地凝视着刘錡道:“那四厢何不上奏朝廷,以免万无一失?”

    “呵呵!”刘錡苦笑了一下,“种师道种世叔先时向官家奏秉过,可是官家说如今契丹国力日衰,断无精兵可以南下!可是有备才能无患,官家确实太大意了,一力要威慑西夏!”

    “那四厢觉得还有何补救之法?”

    “唉,只能密切注意北面的动向,以便可以及时做出布置!”见师师陷入了沉默之中,刘錡忽然猛拍了一下大腿,“嗨!看我跟姑娘说什么呢!姑娘且放宽心,只要有我西军众将士在,就可保我大宋金瓯无缺!不过,三衙里其实也有些可倚重之士,如那现下为步军都虞侯的王禀王正臣,就极是个大将之才!若非如今那高俅滥竽充数,三衙之中就可谓自来皆名将宿勋!”

    “呵呵,别人我不敢信,只信你刘信叔和马子充二人!”师师脸上绽放出迷人的笑容,如杏花盛放一般。

    两个人先是在一处叫做静慈禅院的宝刹转了转,此禅院中有一巨大的观音塑像甚是引人注目,塑像前旺盛的香火堆出了小山状。

    待走出来时,刘錡不免疑问道:“不才想请教姑娘一事,西方有佛无量,世人却为何独独礼遇观音大士呢?”

    师师略一思忖,缓缓道:“以慈悲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