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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一节 破冰海上(上)

    一破冰海上

    时当炎夏,生性怕热的童贯已躲到了汴京附近的山中去避暑了,这时突然传来徽宗的口谕,要他即刻入宫面圣。

    自从林灵素得宠之后,朝廷上下确实闹出了一些幺蛾子,连童贯都觉得有些过分了,不时也会批评几句。此时官家急召,莫非是有人进了谗言,让官家动怒了?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顶着头上的烈日,心急火燎的童贯从西华门入了宫,乘着小轿直奔福宁殿而去。

    此时徽宗正在卧榻上小憩,旁边是两个宫女在为他送着凉风,还有一盆已经消融了大半的冰块,王顺低声通报“童太尉到了”,徽宗一摆手,童贯便进殿来行过了大礼,徽宗闻声方起身道:“还是你老儿自在,朕虽建了西山别业,可总不得空儿前去安住几天,尤其这盛夏实在灼人,朕可真想多几天,也清净几日!”

    童贯一看徽宗那安然的神色,便知自己无虞了,于是上前从宫女手中拿过一把凉扇,亲自给徽宗扇了起来,嘴上还嬉笑道:“官家日掌万机,自然抽不开身,老奴如今上了年纪,天一热就头晕晕的,还望官家体谅则个!”

    “嗯,朕自然是能体谅的,不过呢,这朝廷之事,朕一个人也是担负不了的,何况有些大事还须与众卿商议,这不,登州知州王师中刚送来一封奏书,朕看就十分要紧!”徽宗转身走到了御座前,慢慢地坐了下去,又将王师中的奏书推向童贯,“你早年间做过登州巡检,那边的情形自然是熟悉些,而且如今你是枢密使,此事朕也只能先听听你的主意了!”

    童贯于是拿过奏书看了一下,情况大致是这样的:有两艘起航于辽国境内蓟州的大船,准备出海远航至高丽,不想中途遇到强风,被刮至登州沿海的驼矶岛,被负责巡逻海疆的大宋水兵所发现;经过一番讯问,方得知这些人众乃是往高丽逃难的百姓,据他们称北方新近崛起的金国已经将辽国打得招架不住,辽国大部地区已然沦陷,战火还在持续向南方燃烧。

    “哈哈,看来老奴推测得不错,耶律延禧那小儿的江山是坐不稳了!这也验证了前年李良嗣之所言!”童贯连忙跪地,“辽国即将灭国,官家,这可是我朝恢复故疆、创不世之鸿业的千载良机,当立即抽调西军精锐,布置于北境一线,待有可乘之机时,即可进取之!”

    徽宗闻听童贯如此说,也当即激动起来,只是不无忧虑道:“不过那辽国毕竟是大国,带甲数十万,又立国愈两百载,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为持重计,我等是否再观望一下?”

    童贯了解徽宗畏首畏尾的性情,当即慨言道:“持重自然是上策,只是也须把握住良机,万一金人先下手为强,夺占了幽云,到时我等再想措手就难了!”

    “话是这样说,只是如今我朝多事,又有西夏的掣肘,若是要紧一步走错,可就社稷不宁了!”徽宗陷入了沉思,许久方又道,“这样吧,你先去跟太师通通声气,他毕竟是朝中股肱之臣,如此大事,朕自然要先问过他的意思!此外,你再去跟李良嗣计议一下,看看能不能在这两艘辽国海船上面做做文章!”

    若是灭了辽国,一来可以报得自己受辱的一箭之仇,二来也是不世功勋,童贯遇此良机,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忙兴冲冲地找来了那李良嗣。李良嗣就是马植,是童贯为了掩人耳目又帮他改的名字,归宋以后他暂时在童贯幕中做僚佐。

    “太尉先前既然曾做过登州巡检,那可知当地是否有海路可通金人之境?”李良嗣问道。

    “早年间倒不时有女真人从海路来我境内贩马,想来是有海路可通的!”童贯答道。

    “既有海路可通,那太尉何不建言官家,令我朝使节由登莱涉海,前去结好女真,与其相约一同夹攻辽国?那女真人对契丹人恨之入骨,只恨不能早一天扫灭辽国,自然会待我使节如上宾!我朝可与金人约好,一旦扫灭了辽国,即将幽云【1】划归我朝,从此我与金国世世做友邦!”

    听罢李良嗣之言,童贯猛拍大腿道:“都是老夫愚钝,刚才陛见时怎么未想到这一层!你这计谋,当真是兴国之良图啊,事成之后,老夫定会亲自到官家面前为你请功的!”

    次日一大早,童贯就满面春风地到了蔡京的太师府上,将一应情形说与了蔡京。童贯原本以为蔡京这等好大喜功之辈,定然会像积极支持开边西北一样赞襄灭辽,哪知兜头就被浇了一盆冷水。

    “承蒙官家爱重,老臣敢不以死为报,更不敢不竭尽愚忠!”蔡京先是故作一番姿态,“想来太尉也晓得,那河西家国小人寡,是故蔡某才极力主张与之死斗!可正如官家所言,辽国毕竟树大根深,轻易间岂能撼得动?何况我朝有多少本钱,你我心里没底吗?纵然侥幸灭了辽祚,可那金人是后起之秀,虎狼之师,真能与我睦邻友好吗?不尽然哪,望太尉三思再三思!”

    “呵呵,呵呵,呵呵!”闻听蔡京此语,童贯当即冷笑了三声。

    在童贯的第一印象看来,蔡京此言绝非是老成谋国,无非是嫉妒自己的功勋罢了,如今他已被迫致仕在家,而伐辽之计又是自己一手谋划的,到时定然是首功,封赏必将超过他这个太师、鲁国公,多半是会封王的!

    “呵呵,没想到太师上了年纪之后竟这般胆怯了!依咱看,那北辽有昏主当政,是必亡的,纵然我不出兵,金人亦足可灭之!既然如此,那我何不与金人一同夹攻之呢?何况我未必要出死力,但屯集重兵于北境,只坐观形势、从中渔利即可!最好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善之善者也!”童贯侃侃而谈,“实不相瞒,那幽云一带咱是走过的,何况历代皆知此处为兵家要隘,一旦据为我有,纵然那女真是什么虎狼之师,又安能奈我何?何况以辽之大,金之小,吞下偌大一个辽国恐怕就会撑破金人肚皮吧,呵呵!”

    “太尉说得也忒轻巧了些,那强秦扫灭东方六国,不过才花了十余载!那匈奴崛起于草原,成为前汉之劲敌,也才花了十余载!别说能否如愿以偿尽得幽云各要地,就算我侥幸得了幽云全境,想要修整关隘、守好门户至少也须得几年工夫吧?在这几年中,安知不会横生变数?”蔡京换上了一副恳切的面目,“如今可不是你我斗嘴、争荣之时,更非你我贪功夸耀之际,此事关系国祚甚巨,关系你我身家性命至大,还望太尉能够三思而后行!”

    童贯心有所动,不觉陷入了踌躇之中,忽而道:“那金灭辽之后呢?不一样如此吗?”

    “太尉此一问甚好!”蔡京示意侍姬进来给童贯奉了热茶,“我自然不当坐视女真灭北辽,先屯兵观望确乎是要着。若是那北辽甚为不利,我可当即出兵取之;亦可助辽,或将辽收为属国,以此出兵则更是名正言顺。总之要保持辽、金、我三家之均势,以求长久!”

    “太师,你这可是在故意挑衅金人啊?”

    “呵呵,太尉此言差矣!”蔡京捻须笑道,“金人若强于我,纵然我不挑衅它,它也必会觊觎我,寻个由头南侵,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反之,若是三家均势在,那金人便不敢轻易觊觎我!此诚所谓不恃其不攻我,而恃我不可攻!想当年隋唐如此之强,尚畏惧一个高句丽在东北虎视眈眈,非扫灭之不可!如今我自然无力扫灭女真,只能寄望于三家之均势,而辽人为我之屏障!”

    “那女真人乃蛮夷之邦,见利忘义倒也在情理之中!”童贯点头道。

    “正是!如今正是危急存亡之秋,一步走错,全盘或皆溃!太尉身负我朝社稷安危,不可不慎!”

    蔡京的语气非常诚恳,童贯虽然脸上有些不悦,可是他到底有了几分经验,又觉得蔡京此言也有几分道理,于是面色凝重地告辞而去。

    待童贯回到家中之后,经过一些急功近利的幕僚怂恿,面对这唾手可得的不世之功,他居然又开始动心了!何况他本就是一位宦官,有今天没明日的,何必谋虑得那么长远呢?再说了,谁能保证说金人一定会觊觎大宋之富而轻动干戈呢?我大宋有亿兆之民,又岂是好惹的?

    “蔡太师所言差矣,我修整关隘须要时日,那金人灭辽之后,必定死伤枕藉,不也须时日恢复元气吗?”童贯麾下的一个幕僚亢声说道,“至于保持什么均势更无可能,那辽人能信任吗?说不定哪天倒反过来跟金人一同算计我们呢?金、辽可都是夷狄,非但都不可信,且于我大宋而言,尤不可信!”

    此言算是彻底打消了童贯的疑虑,他于是下定了决心,不妨先促成了海上之盟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