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游行

    在烈日炙烤下，清风被染成暖风，热空气扑面而来，吹得人心浮躁。

    街道上，小卖部大妈泼洒下的刷锅水，以无孔不入的姿态，使本就满目疮痍的路面更是雪上加霜，陈旧开裂的沥青黑中泛黄，黄里透白。

    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手滑，大妈手中的不锈钢锅脱手出去，在柏油路上打了两个滚，一名身穿黄色马甲的外卖员骑着电瓶车风驰电掣而来，恰恰赶上，遇到这种突发事件，明显超出了他的预判。

    只见外卖小哥下意识紧捏后刹，车轮在地上留下一道痕迹，发出阵阵声响，速度是慢了下来，可是方向却已偏移，接着他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使力，双脚配合充当临时制动器，终于使电瓶车在撞上一辆横亘在人行道和公路间的小轿车之前停了下来。

    “瞎啊！这马路是你家的，干脆把厨房搬到路上得了。”脸红脖子粗的外卖小哥指着矗在人行道上不知所措的中年妇女骂道。

    不知是气愤还是着急所致，外卖员满脸通红，好在他的骑车经验丰富，技术过硬，神经反应够快，如果不幸撞上那辆轿车，他一早上所攒的辛苦钱付之东流且不说，还得牺牲晚高峰黄金时间，等待责任判定以及没完没了的协商、索赔、修理、上报保险等琐事。

    “啊……这马路又是你家的？什么人嘛！差点撞上人你还有理了，凶什么凶，死跑腿的神气个球啊你。”

    中年妇女明显也不是好惹的主，片刻之间反应过来，马上便给予对方暴风雨般地猛烈还击。

    “肥婆，你讲不讲道理，这是马路，不是菜市场，更不是你家的猪圈，麻烦你以后喂猪滚远点，如今是你干扰到我正常行驶，本来还想算了，既然你这样蛮横无理，我就得和你理论理论了，要是说不好，你得赔我损失费，还有误工费！”

    外卖员说完看向自己双脚，由于刚才情况紧急，他危急时刻下意识把双脚当刹车使，鞋身崩坏，好好一双凉鞋几乎快要变成拖鞋。

    “死跑腿的，敢叫老娘赔钱，老娘怕你这短命仔有命喊没命花，既然这是马路，那就是马跑的，你是马吗？还有，你骑个破烂货横冲直撞，也不担心撞上刀子，你是着急去投胎，还是担心去晚了阎王不把你变成畜牲啊？”

    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越走越近，双方剑拔弩张，眼看着一场势均力敌的泼癞骂街就要演变成一男一女的街边斗殴，最后还是路人和邻里纷纷过来劝解，双方才各退一步，偃旗息鼓。

    大妈絮絮叨叨端着不锈钢锅走进铺子，外卖员则骂骂咧咧地骑着电瓶车驶向远方。

    二楼，一名睡眼惺忪的少年推开窗户，刚好看到街道上外卖员撸起袖子被众人推着回到电瓶车旁，另一边几个中老年人围着一中年妇女纷纷进行劝慰。

    少年揉了揉眼睛，左望望右探探，似是在确认什么，赤红的双眼掩饰不住他那满脸惊讶神色，原来楼下两人少年都认识，小卖铺大妈是他的房东，外卖员则是今天中午刚帮过他的那位身穿马甲的中年骑手。

    少年自然是被楼下争吵给扰醒的图森。

    月弯新区政府广场，几个叼着阿尔卑斯的花季少女，在滑板车上扭动着小蛮腰、踩着撩人步伐，随着一双修长而匀称的大腿时前时后，踏板车滑出优美曲线，引得一辆改装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弄潮青年纷纷把头探出车外直吹口哨。

    突然，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鸣笛声从车后响起，打破这种氛围。

    “哥们，别急，前方斑马线上有上百个学生穿过，听说是在搞什么游行，路已经被堵死，一时之间还走不了，即使你过得了我这，也迈不过前面的那辆公交车。”司机探出头，指着前方对身后的电瓶车上穿马甲的男子解释。

    马甲男子听罢，也不回话，只见他调整龙头角度慢慢后退，然后对着将近三十公分高的路坎冲了过去，这次冲击没成功，接着他把脚撑到地上，双手紧握车把手身体往上使劲，终于冲上广场。

    马甲男子适才已经在街上耽搁了二十分钟，再不抓紧时间手上两单就要超时，那样以来他最低会损失掉百分之四十的配送费，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不是遇到九十九秒以上的红灯就是赶上这种堵车。

    马甲男子一边鸣笛一边控制着车在广场上行走，广场上铺着一尘不染的地砖，在太阳照射下显得尤为耀眼。

    很快马甲男子行驶到“游行”队伍跟前，放眼望去，所谓的上百个不过是二三十身穿校服的学生，他们一没打横条，二没喊口号，和影视剧里那些示威场景风马牛不相及！这算什么游行？现在是下午四点，不到放学时间，充其量只能算是几个调皮学生带头搞集体逃课的恶作剧罢了。

    这种把戏吓吓班主任还可以，真要是示威游行，这些孩子还没出校门就被校领导各个击破、逐一瓦解。

    仔细看去，男女同学的比例大体相当，倒像是这些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们春心萌动，自发幽会。

    至于游行示威造成堵车更是无稽之谈，马甲男子猜想那不过是刚才车里那些小伙子管不住弟弟，死皮赖脸想勾搭广场上踩木板车少女而找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