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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情恨刻骨

    问世间情恨何伤,削骨成灰也难偿。

    白璃鹿躺在地上,手肘支撑着地面,无力的看着那朵美丽又邪恶的赤黄色的魔怪玫瑰,心里却已经有了八九分的判断,这羽焰赤玫,必定和渠顽有一场难堪的过往,因为李白的那一句多嘴,这件事,正面临着可怕的后果,她已经完全无力阻止,转眼之间,就要揭晓了。

    身后洞内等待他们的所有人,都赶过来了,伊隐又拉又抱的,将李白赶紧往后拉;

    瓷瑕冲到炙热的盛阳光影里,立即就只能后退避让;

    渠顽用左手遮着眼睛,伸出右手抓住白璃鹿的衣领往后拖着;

    韦钦最后赶到,也拉起白璃鹿的手肘,将她扶了起来。

    白璃鹿站起身来,不顾自己惊悸虚弱,赶紧将渠顽向后推,她心里十分的担忧渠顽出现会产生的后果。

    渠顽倒是本能的用手遮着眼睛,毕竟,他的鬼道之身,在如此炽阳的光影之下,是很不舒服的。

    他也是来救人,将人救回,也不想在这地息洞窟中多事,在咆哮声和地面不停的震颤之中,几个人慢慢就要走回到过来的隧洞里面去了。

    “慢着!”

    羽焰赤玫强硬坚定的发嗡女声,音量其实不是很大,但极具穿透力,看来它并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

    刚才的咆哮,不过只是招引其他人过来的小伎俩,既然都来了,又怎么会让人随便就走了呢。

    “渠大哥,你得变身,这怪物,它是冲着你来的。”白璃鹿低声提醒渠顽。

    “什么?”渠顽左手继续遮着眼睛,右手抓着白璃鹿的手肘,有些不解。

    “它是你的仇人。”白璃鹿扭过头非常肯定的说到。

    渠顽立即松开了白璃鹿,他并没有变身,也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猛然转过头,顾不得炽焰强光的照射,抬起头望向空中的那朵巨大而怪异的玫瑰。

    时间似乎瞬间停止,渠顽眯缝着眼睛,左手仍然遮挡着,但他似乎认出了什么,缓缓将手臂放下。

    羽焰赤玫停止了狂乱的扭动和咆哮,忽然静止下来,它似乎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物;

    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东西的忽然现身,能让一头巨大的怪兽瞬间静止下来。

    但这只是短暂的确认。

    “渠顽?!”

    羽焰赤玫仿佛不相信自己那十来只大大小小的眼睛,俯身向渠顽凑拢过来,嗡声呼喊起他的名字来。

    “赤玫烙?!你是赤玫烙?!”

    渠顽不顾光影刺眼,抬头认真的,试图从这头陌生又怪异的大魔怪身上,找到他认得的人的模样,魔怪身上分明有那人的影子,却又难以从这样的身形之中,得到确认。

    “渠顽,真的是你?你居然能找到这儿来?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竟敢找到这儿来?!”

    羽焰赤玫一时间,感到难以置信。

    但这种疑惑和困顿,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你去死吧!!!”

    羽焰赤玫快速的,将它那巨大的玫瑰花样的魔怪头,向上一昂,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转眼从花心之中,喷出了一股巨大的金黄色火焰,是的,一种如同岩浆一样,炽热的火焰,毫不留情的喷向了渠顽。

    白璃鹿摇摇头,对大家说到:“快跑!”一行人转身向隧洞内跑去。

    渠顽一动不动,任凭赤玫烙发出的炽热火焰包围了自己,他毫无阻挡之意,也不逃避,形单影只的,承受了赤玫烙发出的巨大盛阳之力!

    赤玫烙这一口气,足足烧了渠顽半盏茶的功夫,将渠顽的至阴之身,烧得黢黑。

    他瘫坐在玉石台上,浑身上下已是不着片缕,他身上收束的那些鬼灵,被火烧得嚎哭尖叫,有些难以忍受的,挣扎着逃出渠顽身体的收束,却立即被那强大的至阳之火,烧成了齑粉,不停在渠顽身后发出阵阵轻微的黑烟,转瞬即逝。

    赤玫烙的一口至阳烈焰之气,将渠顽瘫坐的玉石台表面烧化,岩浆在玉石台流动,一股一股的流向下方的深涧之中,腾起一阵阵的水雾。

    赤玫烙喷完一口气,停了下来,它喘息着,巨大的玫瑰花朵再次俯身向下,似乎在查看着她刚刚的杰作。

    此刻的渠顽,浑身被烧出一层僵硬的黑色焦壳,看起来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奇怪的铠甲,不时的一块块掉落,甚是恐怖。

    不过,作为鬼道高人的他,也绝非被一口炽焰之火,就能毁灭了的,甚至说不上元气大伤,这样皮外攻击,渠顽是心甘情愿的全盘照收了。

    他完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眼前的这头大魔怪,正是自己来到魇域,真正要寻找的人,他曾经山盟海誓,鬼神难挡的至真爱人。

    他要做他应该做,必须做的事,哪怕被这样烧一千次,一万次,他也要默默承受。

    “渠顽,你这样苦苦寻来,是还不肯放过我么?”

    赤玫烙方才痛快的发泄一通,此刻,反而冷淡下来,她似乎发泄完了那些恨怒,语调冷冷的凑近渠顽,轻声质问到。

    渠顽也是喘着气,左手肘支撑着炽热的玉石地面,浑身焦黑,冒着青烟,但他没有抬头看那朵巨大的花朵,低着头,似乎心有戚戚的样子。

    “渠顽此来,实为舍身赎罪,你我一场孽缘,全是因为渠顽懦弱无能,辜负了你,如今铸成大错,渠顽愿粉身碎骨,哪怕偿还赤玫哪怕万一,也略得心慰,一盼解脱这永世的愧疚与罪恶。”

    渠顽浑身颤抖着,勉力撑起身来,盘坐在炽热的玉石台上,仍然没有抬头看一眼,诚挚而卑微,像极了一位禅定入梵的高僧。

    “哈哈哈哈!”

    只听得赤玫烙一阵狂笑,这笑声一如她(它)方才愤怒威严的巨大咆哮,一样的振聋发聩,令人战栗。

    不过,在此刻的玉石地息洞中,一魔一鬼,一静一动,一怒一疚,似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随着玉石台上流动的岩浆渐渐凝固,他们之间,应该有些话需要说完。

    “你还我?怎么还我?我的全心所付,我的家人,还有我那几万族人?渠顽,你不过是名小小的部落世子,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你是还不了的,永远也还不了。”

    赤玫烙此时的言语冰冷如霜,非是一般的仇怨,能让人有如此冷漠刻骨的语调,心死之言,言无所言。

    渠顽无语,他之所以还能活着,不过是想在这万千时空之中,寻得那人,当面做个了断。

    那些残酷罪恶的过往,他无法扭转,无力后悔,也难以补偿,何况,这一切,竟是针对的,自己此生唯一的挚爱!

    天意弄人,天道何在?!

    他内心天翻地覆的波澜,如此刻身上不断剥落的黑痂,痛彻骨髓,却毫无抓拿,他盘坐在渐渐冷固下来的斑驳而残破的玉石台之上,静候发落。

    他好想大哭一场,在自己此生唯一挚爱的人面前,大哭一场,可是他觉得自己不配。

    还好的是,我找到她了。

    “阿烙,此番来魇域,渠顽,只为找到你,带你回去,不再让你流落受苦,剩下此生,渠顽愿与阿烙独行,再无他事。”渠顽浑身颤抖着,声音嘶哑的缓缓说到。

    羽焰赤玫仿佛觉得在听一出笑话,那朵巨大的花朵轻轻摇摇头,俯下身来,冷冷而残酷的回应了他:

    “渠公子,你实在太贪心了,加倍努力吧,不过,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就算你再努力,再如何不择手段,这世上,至少有一样东西,是你永远也别想拿到手的。”

    “阿烙,我不会再离开你,除非我灰飞烟灭,今日得见,渠顽并不急于一时,我会在你身边等待,此生绝不和阿烙再分开。”

    渠顽仍然不依不饶,他内心的坚定,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平和有力,令人动容。

    他身上的黑痂仍然在一块块掉落,看起来丑陋而可怖。

    “可怜虫,你还是快走吧,要不我们来场终极对决,生死之战,你我才好真正了结这场恩怨,不过看来你这可怜虫不会动手,我也不想杀你这空手之人,怕污我手,你还是跟你的朋友们快走,永远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恶心的样子。”

    赤玫烙冷冷的说到。

    “如果我不走,你会杀了我吧?”

    渠顽这应该不是挑衅,他无惧生死,但惧怕她不再当他是一个一起有过过往的人,他不能忍受自己还活着,却没法和她在一起。

    所以,死去,又有何不可呢。

    “你想死?哈哈哈,那还不容易,阿烙这就成全你!”

    赤玫烙猛的昂起头来,立即准备顺势,发起又一场至阳烈焰火,这一次,渠顽能不能顶得住,那就难说了。

    正当羽焰赤玫烙的后颈五色羽毛翻飞,火舌即将喷出的千钧一发之际,李白从后面的隧洞中冲了出来,嘴里大声喊道:

    “不要啊,快住手,住手!”

    紧跟在李白身后的白璃鹿和伊隐,就像在追刚刚放脱了笼子的鸡,忙不迭的在后面追赶:“公子,别跑,公子别去……”

    赤玫烙嘴里喷出的火舌,立即在半空中消散开来,余火只是微微的舔了舔稳坐石台上的渠顽。

    “赤玫公主,小白知道你,还望赤玫公主容小白片刻时间,让小白为你们二位说几句话。”

    李白气喘吁吁,拱手诚恳的望着赤玫烙说道。

    “你是哪位?我为何要听你说话?此处只有两人的恩怨,你们几个赶紧走开,我不想伤及无辜!”

    赤玫烙口气平稳,却明显的有点不耐烦。

    “小可名叫李白,从西域辗转来到蜀地,对赤玫公主的身世,略有所知,我想,公主与渠大哥之间,必有什么误会,何不稍待片刻,说说清楚,要他死,也让他死个明白。”

    李白依旧拱手,很诚恳的望着空中,羽焰赤玫花蕊之中的那些丑陋的大眼睛说道。

    “哼,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的事,你又如何能知道?就算知道,又如何?快滚!”

    赤玫烙有些发怒了。

    “实不相瞒,对你们两人的事情,也就是方才我们避让到隧洞内,才听两位姐姐说了一些,但即便如此,小白也听出来,公主与渠顽之间,的确有些很明显的误解和错谬,如果公主不把我的话听完,可能会铸成新的悲剧!”

    李白说道最后,声音洪亮,十分义正词严的气势,让人不禁心动。

    赤玫烙一愣,随即缓缓说道:“你实在想说,那姑且听你一说,倒是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不过,如果让我听出来你想忽悠我,那别怪我心狠手辣!”

    李白放下手来,他看了看前面盘坐的渠顽,虽然方才烧化了的玉石地面已经凝固,仍然炽热难挡,暂且还顾不上去救助他,李白甩开左右拉住他手臂的伊隐和白璃鹿,上前一步,款款而谈。

    “此次来魇域,本是为救我哥哥,后面那位瓷瑕姑娘,也是来寻她的姐姐,我们皆不知渠大哥另有所图,就是为了找到你。看来,渠大哥必是在北方石阵被禁入了,才辗转曲折的通过我们来到此地,他口风很紧,所以,才让大家措手不及,不然,我们何须冒犯公主呢。渠顽骗了我们大家,可都是为了你。”

    “另外,刚才在隧洞内,鹿姐姐先前学过你们北方部落之间的相互攻伐历史,赤玫部落和善鬼部落本来永世交好,你二人也是婚约在身,为何一夜之间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忽然相互攻伐,你二人,不是也没能阻止么?

    虽然后来赤玫部族首领尽皆战死,族人四散,可这突如其来的战祸究竟是何缘由,居然只是说赤玫部落的人绑架杀害了渠大哥的弟弟,却又没有十足的证据,真是可疑,可叹,人在气头上,会丧失起码的理智,铸成大错,悔之晚矣,而且,这种鲁莽,非常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李白铿锵有力的,有理有据的为渠顽解释。

    “你这不过小儿之言,渠顽带领善鬼部众冲入赤玫部落烧杀,我亲眼所见,错得了么?绝不可能冤枉了他,我不与你多言,如今我只想和他自行了结,不伤无辜,你们还是快走吧。”赤玫烙不为所动。

    “公主,小白虽然与渠大哥萍水之交,不过,既然一起来的,还要一起走。世间恩怨情仇,自是应当以一报一,小白绝不是在偏袒一方,可正是如此,才不可意气用事,如果错怪了人,今后怎堪又来后悔,你二人恩怨,其中的古怪已是如此明显,公主何不忍耐一时,容我将它彻底的搞个清楚?”

    李白向前一步,并不惧怕赤玫烙的愤恨。

    “何须多言,如果再唧唧歪歪,我就让你们和这禽兽一起陪葬!”

    赤玫烙丝毫不为所动,语调凄厉的呼喊道,同时抬起头来,蓄势准备进行新的赤焰盛阳火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