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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章:血勇士

    李白默默朝着湖面的方向缓缓走了两步,每一步都感觉脚下漂浮不定,觉得自己轻微下陷,同时发出簌簌的声音,很是诡异。

    他听韦钦用那种寻常的语气,似不经意的跟他讲了脚下无边遗骨的故事,内心被震撼到有些麻木,他无法想象,持续几千年的五次魔魇战争,到底有多么的惨烈和血腥,那样的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无边的白骨诉说着无解的故事,让他不由得微微的摇了摇头。

    周围的几个人应该也是听到了韦钦的故事,他们当然知道战争是什么,部族之间的杀戮,妻离子散,血流盈野,鹰鹫漫天的惨烈和血腥;除了李白,就算是伊隐,必定也是见识过的,可当大家望着脚下这片延申到无穷的白骨滩,没有人不被惊骇到后背战栗的。

    “白骨盈天啊,没想到,所谓魇域,还真的名副其实,这个魇字就十分邪恶,难怪有那么不堪的历史。”白璃鹿应该是缺失了这段课时的学习,她的反应表示她事前毫无所知,明显的被震撼到了。

    “当时,主要的大战都围绕幻境湖展开,水陆空并行,十三个族群倾尽全力,几乎将魇域尽行毁灭,最后只剩下东魇山的老彤部落用了水玉爆风的全力功法,最终战胜了所有异族,但直到赢下了完全残破的魇域世界之后,老彤部落的五位长老才似乎幡然醒悟,退回了本部落的固有领地,并规定了魇域的永久免战地位。”韦钦耐心的继续回顾着历史。

    “所以,这湖边,也就是一处永久的免战封印地,来过这儿的人,应该都不会再起好战之心了吧?”李白依然难以抑制内心的波澜,轻声感概。

    “是的,向幻境湖东北方魇都的方向走,有一处青玉石阙,也就是魇域的‘白骨十诫阙’那是魇域所有族群都盟誓共约的免战十诫,待会儿我们会在路上看到它。”

    “真是名副其实的魇域魔界,看着这明镜一般的湖面,不知道的人,应该还会欢呼雀跃吧,这儿的景象奇异到不寻常,瑰丽而宏大,只是阴气实在是太过沉重,韦大哥,我是否可以就在此处开始做法,试着找寻一下我那倒霉的哥哥呢?”李白心里当然记着要事紧急,但刚出魇山就踩在如此不同寻常的白骨滩之上,他的一切举动,都还是谨慎而郑重一些为好,毕竟,看起来空无一人的湖畔,四处飘散着不知道多少牺牲者的魂灵。

    “嗯,关于这个战争的故事历经久远,公子要在这儿做法,本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过,你待会而如果打坐在这些白骨之上,本来并无什么禁忌,只是你自己坐在上面,可能会感觉对这些白骨不敬,而有所愧疚,要不,我们可以向前再走一段,到了青玉石阙那儿,会有一处大一些的青石平台,在那儿做法,公子应该会觉得更加周全一些。”

    韦钦向湖的左边一指,李白抬头一看,虽然此处已经早已没有了那种遮蔽视线的浓重雾霾,但看起来那处青玉石阙的位置应该很远,幻境湖里发散的微光,并不能将周围照到足够明亮,所以他依然不知道韦钦所指的地方究竟如何。

    “韦大哥所言甚是,牺牲者的圣灵之地,我们怎可轻举妄动,韦大哥,我们赶快去玉石阙那儿吧,多谢指教!”李白衷心的感谢韦钦的故事和行事见解,如果没有韦钦的这些话语,他很容易就会做错事。

    “公子真是有慈悲大正之心,那就请各位跟我来,也不必过于拘谨。这白骨滩说起来十分神圣,蕴意也的确沉重,但毕竟时过境迁。大战以后,因为最后的胜出者,也是幡然大悟,追悔退却,魇域世界,居然完全和解,其后几千年来,竟再无战事发生。所以,虽然如今各位在此通过这处白骨滩,却早已没有了过去的那些恩怨情仇,没有恩怨情仇的地方,就不会有贪嗔痴,没有贪嗔痴,就不会有恶意凶事,也别担心会有什么异象发生,各位心存敬畏,不过是自我认同,自我反省,心存友善,天地友善也。”

    韦钦牵着他的猺,跟李白走在最前面,大家跟随着,大家都没敢随便说话,一边跟着韦钦沿着湖边朝着青玉石阙的方向缓步走着,一边听着韦钦继续说着幻镜湖白骨滩的过往,大家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惊扰到不知身在何处的鬼灵。

    “韦大哥,这幻镜湖里可有什么精灵或者动物啊?”李白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

    “你看见了幻镜湖发出的光亮了没?”韦钦好像有点喜欢和李白聊天。

    “看见了,这个地方没有日月星辰,天地之间的光亮,反而好像是这处幻镜湖照亮的,那种青黛色的光,比满月的光亮还要亮一些,还要美。”李白显然是被这儿的景象给惊讶到了,内心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喜爱。

    “美?小公子觉得这儿的景象美么?”韦钦觉得奇怪。

    “是的,宁静清澈,那种青黛的色泽,像一块无暇美玉发出的冷清的光泽,令人沉醉。”李白嘴角轻轻一翘,他很满意自己的形容和描述,这儿的一切,虽然蕴含着如此不堪的历史和故事,但就事论事,他觉得幻镜湖的光亮,就像是那种玉石的光泽。

    “我也觉得此处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那些白骨开始的时候让人觉得惊异而不安,但幻镜湖的光芒,映照在这些白骨,还有周遭的所有事物之上,的确有点像玉石那样的光芒闪烁,让人敬畏又依赖,就像有圣灵护佑一般。”白璃鹿走在后面一步左右,她听清了李白的感叹之语,想必是十分认同。

    “是啊,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一种幽幽吸引力,对了......”李白忽然停下,转过头看着身后不远处的几个人,“渠大哥有没有这种感觉呀?”

    大家在骨堆沙滩上缓缓走动,大家都是怀着一种沉重肃穆的情绪,默默想着古往今来,没想到李白会忽然扭过头问问题。

    一时间,大家的步伐都停止下来,一群人脚踏骨堆的簌簌声,戛然而止。

    “嗯?公子是在问我?”渠顽许久没有与人交谈,被李白猝不及防的点名,显然有些愕然。

    “是啊,渠大哥你看,北方诸部落之间上万年的相互攻伐,此起彼伏,至今也没有止息;而此处幻镜耀天,白骨永夜,看起来似乎还挺祥和的,渠大哥没有一点感概么?”李白显然是有所指。

    “这个,这个魇域,渠某虽然进出过几次,都是在魇都逗留少许时日而已,以前到此,都是通过北方统万城的石阵,并未见识过幻镜湖,今日一见,的确有些震撼,想不到如此宁静祥和的一处圣地,竟然有这样令人惊异的故事。”

    渠顽自从见到赤玫烙以来,整个人的神气倒是失掉了一大半,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的,心事重重,眼神漂浮,完全和之前的渠顽大为不同了;李白几乎全程看在眼里,心中却依然只是对他一知半解,他和赤玫烙之间的恩怨可以说惊天地泣鬼神,非一般人可以想象,但把渠顽这个北方魔王世子搞到这样魂不守舍的,李白仍然对背后的故事暗暗的感到震惊。

    那都是关于战争的,部族之间的绝对杀戮和毁灭,一个不剩的那种。

    李白又一次扭过头去看着左手边白骨延绵数里最后没入幻镜湖碧蓝的水面之中,他只是想起来,或许,通过幻镜湖边的疑问,可以知道,渠顽究竟是个什么人。

    “渠大哥,我只是想问问,你年纪轻轻,在北方的部族战争中,究竟武功有多么的令人敬仰?”李白继续咄咄逼人的追问着。

    白璃鹿脸色一凛,她有些感到不安,瓷瑕也是吃惊的半张着嘴望向渠顽,其他的人也明显有些紧张或担忧的将目光投向了渠顽。

    渠顽低下头,一时之间,似乎忘记了说话,他沉默了好久,大家也都耐心的等了好久。

    “公子,你想问的,我不知道。”

    渠顽用轻声却十分沉静的语言回到。

    “什么?何为不知道?渠大哥是说,你没有杀过人,或者,你杀的人多到你都记不清了?”李白不依不饶。

    又是一阵有点悠长的沉默,渠顽慢慢抬起头来,他那张被严重烧灼过的脸,被新生的皮肤覆盖,显得更加的惨白,完全没有了人世间的那种麦麸色的光泽,只是他那双带着绿光的眼睛,冷冷泛着杀气,依然固执的昭示着他北方大族世子的威严来。

    “渠某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在父王带着我们全家与獠人第一次决战的战场之中,当时下着大雨,慌乱之中,我不小心被摔在地上,我身上的血与泥地里早已积满的血腥混合在一起,而我又在大雨之中洗净了那些血迹,据说,正在鏖战之中的所有素泰部落的战士和百姓齐声欢呼,庆祝我的降生,他们认为,这样会更加容易诞生真正无畏,乃至无敌的勇士,不知道公子明不明白,渠某注定,就是要为战争而生的那个人。”

    渠顽的声音仍然不大,但他的身世故事,仍然能够让李白立即停止他别有用心的问题,因为渠顽的故事,已经让李白清楚的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原来渠顽是一位血勇士,来自北方的血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