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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左右手互弈

    武力才是王道,李仙九老祖宗师爷啊,五百年前北荒天弈城终极一战,难道你还没有悟明白吗?

    若您五百年遗著《缚龙逆天修正棋谱箓》里面也有超然武功心法、孤绝剑法。

    我岳青衣即便败于棋诏博士施邈红的十九横纵之黑白,但也无需担心性命之忧。

    何来的一命换一衣?顶多输了给他一条裤子,他愿要不要,愿穿不穿!

    如今呢?完了,完了!

    岳青衣思及此处,不由喟然长叹!

    恐怕过了今日,明日再同红衣施邈红一战,自己便会成为一个死人。

    先前一向从容面对生死的岳青衣心中隐隐一动,突然暗自嘲笑这些年装的十三。

    一下子想到了逃离,隐至深山荒处,是不是可以自保平安?

    但一想到江湖传言,红衣施邈红五进皇宫六剃棋妃娘娘阴阳头。

    皇宫大院,高手护卫、将领军士数以万计,更有武功傲绝天五排名前五的人狐半次元。

    即便是这种防护森严的禁地,他出入皆若无人之境地。

    以他的这份能耐,自己岂能逃出他的魔掌?

    恐怕就算是躲进蚂蚁洞,小如膜翅目寄生蜂的剿穴,也逃脱不掉厄运。

    岳青衣耷拉着脑袋,万般沮丧,一时万念俱灰,又想到了能销万般愁的酒。

    明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他还是抓起了面前的酒杯。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明日死与生!酒杯至唇边,目光滞滞,猛扬头,一口吞!

    到头来却喝了一个寂寞——酒是美酒,但杯是空杯。纯醇香味浓,更是惹人愁。

    空杯不解馋意,只因惹怒春风!

    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也如电,怎作如是观?

    岳青衣暗自神伤。棋终酒已干,曲终人也散!

    三月春风暖,却道心中寒!他失魂落魄地放下空酒杯,身子微颤着欲转身离去。

    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且慢!”

    岳青衣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边上站着布衣上还缝有补丁的倒酒的老者。

    他一愣:“你家主人棋诏博士已经走,你还站在这里作甚?”

    老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什么棋诏博士,我也没有主人,若说一定要有——”

    他顿了顿,指了指眼前这片桃林:“我的主人,就是她们!”

    岳青衣放眼看去,漫山桃花,满树清香。

    桃树枝头,初开的如脂如玉如雪,怒放的迎风招展嫣然含笑。

    红点的花蕊面带羞色,嫩白的花朵十分清丽。

    就连那冬去春来,看似即将枯萎的桃枝,这一切都变得生机十足。

    他的脸上,渐露春意。但稍纵即逝,因为明天还要面对生死。

    布衣老夫子颔首,伸出形如枯槁的手指,向不远处的茅屋指了指:

    “那是老夫的寒舍,看公子酒未尽兴,若是不嫌弃,可到茅舍再小酌几杯。”

    岳青衣看了看茅舍,再看了看老者,点头。

    心中所想,事已如此,听天由命,现在离明朝还有七八个时辰,再痛饮十杯八杯,即便是死,那又如何?

    今朝有酒今朝醉,休管明天生与死!

    ……

    ……

    山涧。桃林。茅舍。

    推开柴扉,是茅舍小院,小院不大。院中并无桃树桃花。

    有篱巴围住的一块小地,地中有青葱蒜苗,还有绿油油的青色黄瓜。

    看来春花美景和生计,老者选择了后者。什么风花雪月,全都是扯淡!只有填饱肚皮,人才不会饿死!

    岳青衣踏入柴门,脚步顿住,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倒不是因为茅舍小院无桃花无春色只有维持生计的蔬菜瓜果。

    而是因为院中的一张青石桌子。

    青石桌子立于院子中央,桌旁四只石凳。

    在岁月的打磨下,石桌与石凳光可鉴人。瞧得出来,这石桌石凳,已有些年头。

    恐怕不在这位布衣老夫子之下,实属不易。

    但最让岳青衣惊异的不是这些,而是青石桌上那十九横纵和遍布在上面的黑白棋子。

    他不由张大了嘴巴,怔怔的看着布衣老夫子。

    老夫子微微一笑:“居于山涧,犹如闲云野鹤,所以闲来无事独乐乐,与心手谈一局,左右手互弈!

    弈至中局,出门看桃花,见公子与人对弈,便以一壶酒窥得棋局,还望先生莫怪!”

    岳青衣一听,面如桃红,尴尬无比。若不是自己鼓吹左右手互弈,怎么会惹来棋诏博士施邈这个杀神?

    却没料到这世上除自己之外,还会有这样一个人。

    居然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布衣老夫子。一个乡村野夫,左右手互弈?

    岳青衣哑然失笑。

    布衣老夫子招呼他坐于石凳,然后返回茅舍,三五几个来回,居然端出了几碟小菜和一壶美酒。

    酒是桃花酿,菜是下酒菜,有酸辣萝卜干,凉拌黄瓜,油炸花生,还有三碟荤菜。

    布衣老夫子极度好客,现在正是晌午时间,费时两个时辰的棋局早就让岳青衣饥火烧肠。

    与布衣老夫子客气片刻,便举箸而啖。

    那三碟荤菜,甚是好吃,只是好似不曾是猪肉,想来是老夫子在山上捕的野味。

    推杯换盏,一来二往,岳青衣知道了这布衣老夫子姓范。

    约摸小半个时辰,一壶美酒喝尽,几碟小菜吃完。

    岳青衣起身向范老夫子施礼告别:“多谢老夫子盛情款待!”

    范老夫子慌忙回礼:“不敢不敢!”然后讪笑一下,道:

    “老夫子还有一事向求,不知公子可否与我对弈一局?”

    岳青衣一怔,面露危难之色。

    与棋诏博士一战,那“一衣赌一命”的赌局已经把对弈的所有美好和奇妙情趣都噬食殆尽。

    如今见着这十九路横纵之地和黑白之子,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和头疼。

    布衣范老夫子见状,再讪笑一下:“若公子不便与布衣对弈,可否指正我左右手互弈三十手?”

    岳青衣微一怔忡,然后复又坐在石凳上。

    范老夫子见状,喜色溢于颜表。

    拔开菜碟酒杯,便一手执白,一手执黑,左右手相继落子。

    初时较慢,若雨珠断线,片刻之后如骤雨倾泻,“噼哩噼啪”。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岳青衣原本只想应付一下,待范老夫子行满三十手,自己就站起来走人。

    毕竟明天或许就是末日,总有些事情需要交待。

    却未料到自己一个不留神,范老夫子行棋如飞已下了五十多手。

    而且落子速度越来越快,其行棋布局之熟稔,岳青衣从未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