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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怒马滕云龙将

    京城沦陷,隼仙公公率宫中禁卫护送幼主以及太皇太后仓皇出逃,欲赶往西北与西北王汇合,但在半路上被截住。

    自此,不可一世的泱泱帝国随即走向了灭亡。

    但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明知赵王朝的狼子野心之后,大齐派重兵提前布防的情况下,北方边境固若金汤的壁垒仍就是不堪一击,终是没有敌过赵王朝的铁骑。

    大齐有迹可循的史书记载到这里就彻底断了。

    而其他三大王朝的史官在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大齐骄傲自满,不可一世,疏于防范,导致赵王朝趁虚而入,而这一点也恰好从侧面印证了他老人家的话。

    江南道督卫营的三千将士在山头上驻扎了两个多月,但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朝廷没有从其他地方调一兵一卒来,而且地方军营也没有说增大布防的兵力。恰好老人家从将军口中得知,江南道行兵大总管的意思是根本不用理会,来往的书信都表达出一个意思。

    将军你这是多虑了,楚王朝弹丸之地,大齐覆手可灭,何足挂齿,不用浪费兵力,不用花费时间放在这上面,年关将至还是少折腾点,在家烤烤火随便糊弄下就过去了。

    那么京城沦陷,大齐覆灭的主要原因为何?

    是哪一个人的错误吗,是驻扎西北二十万怒马军将士的错误吗;假使二十万怒马军倾巢而出,支援南北边境,西北边境又作何打算?

    大齐巅峰皇权的统治者必须要明白一个道理:这是步死棋,问题的最根本原因根本不是因为没有怒马军支援,而是巅峰皇权的统治者本身出现了问题。

    这才是大齐可悲可叹的地方,导致怒马军在后面群龙无首的状态下,一下子全部葬送到了赵军手上。

    怒马仙心里简直太恨了,他这一辈子都在赎罪,为父亲赎罪,为怒马军赎罪,为了同年的神宗赎罪,因此手上沾满了鲜血。

    这些鲜血是永远洗不掉的,复辟充满了坎坷,绝不是一帆风顺,登上那巅峰皇权的龙椅一定是踩着数不清的尸骨上去的,然后自己的最终归宿是什么,死亡还是成就霸业?

    情到深处,不禁潸然泪下。

    老人家吐出一口浊气,轻声笑道:“在最冷的那段日子里,每天都有人死去。道观的院落里升起了大大小小的火堆,他们三千人轮流有秩序的进来烤火,师傅被折磨疯了,老朽就成了道观的主人,也是他们眼中唯一的外人。”

    寒冷、饥饿、寂寞、不断的践踏生命。

    “怒马军永不退缩。”

    这是将军说的最多的话,那一晚将军对大家说了很多他在西北刚刚加入怒马军的故事,我也听了许多。

    纪律严明的戍边大军,令敌人闻风丧胆。最开始每处边境实际上都是由怒马军驻守,后来逐渐被地方军队给削减了,只剩西北驻地。

    唐渺偷偷看了眼怒马仙,他越发的看不懂了,怒马仙的经历他无法感同身受,至于为什么就连神宗都无法调动西北驻地的怒马军,唐渺也没去追问,过去的已经不复存在。

    “江南道督卫营将近三千的将士在山头上驻扎了两个多月,所面临最大的两个问题就是粮食以及御寒的衣物;每个人都是肉体凡胎,饥寒交迫下,肉体毁灭以后,思想也跟着毁灭。终于有一天,某个将士忍不住下山觅食,受到了山下村民的盛情款待,在得知山头上还有将近三千的将士后,不知所措的村民不留余力的将家中的粮食全部送到了山上,同时村长来到了道观见到了将军,那刚好到了年关。”

    说到这里,老人家明显颓然了不少,他说,那是第一次听见将军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就听见有人哭了,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死寂。

    勿念是看不见了,却能够深切体会到当时的一种恐惧。

    唐渺坐在了桌案上,他取下头罩,内心亦是莫名的悲凉,他能够充分的想象到当时院落里的情形。村民送来的吃的喝的堆积成山,将士们围着将军而坐,想象着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作为怒马军一员的最终归宿,没有人敢伸手去拿,静默的看着。

    热情的村民满脸笑意,大家都吃吧,吃饱了身子暖和,可能会不够,我们再去邻村凑,再凑点,让大家过个好春节。

    “那之后呢?”

    怒马仙忍不住的开口主动问道。

    “之后,之后...之后师傅去世了,第二年的前夜,在寒冷的冬夜悄然去世了,老朽至今也想象不到师傅的模样,但老朽始终知道一生中有这样一个影子陪伴,挥之不去。”

    “那你不恨他们吗?”

    怒马仙走了过来,站在了老人家面前,高大的身影阻隔了所有的光线,神奇的是老人家就好像知道他站在面前一样,仰头看着。

    “老朽当然恨啊,但敬意大于恨,三千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同一个帝国的落败一起消逝了。”

    山上太冷了,村民无法提供御寒的衣物,但是村长告诉将军,山下有个地方冬暖夏凉,足以帮助将士们扛过凛冬。

    将军不忍心看着将士们抗冻,于是让王猛带着千余名将士跟随着村长下山躲避严寒去了,自己则只带五十名将士驻扎在了道观,与老朽作伴,白天亲自带队在山头上观察,夜晚到道观休息。

    将军对老朽吐露了心声,因为我知道他们全部的计划,可以叫做阴谋,老朽私底下偷偷问将军,“你们这下该怎么办?”

    “等...等下去,等大部队进驻山坳。”

    “要是等不到大部队前来...该当如何?”

    “宿命早已经刻入了每个人的心中,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言明。”

    将军拿出了自己视为稀世珍宝的物件,可惜老朽还是看不见,不过没关系,将军告诉我,那是一面旗帜,一个永不磨灭的番号。

    “怒马军,怒马腾云龙旗。”

    村民与督卫营的将士一同度过了寒冷的冬天,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凛冬时节,赵王朝的军队早已经集结完毕,随即攻破了北方边境的壁垒,直奔京城而去。

    然而凛冬过后,来年开春却依然春寒料峭,等到三月都不见花开。

    这一反常的现象按理说会被众人津津乐道,但无独有偶。

    那一年,王朝更替,天下烽烟四起,群雄逐鹿;武林豪杰层出不穷,三大王朝征战不断,人人惶恐不安。铺天盖地的祸乱早已经掩盖了所有真相。

    来年开春,楚军北伐,前锋先遣将虎庆尨带兵越过南边境,攻城掠地,几乎在壁垒攻破的同时,楚军就打到了江南道附近。

    村长前来向将军求救,大总管的最后一封信还是说不要慌张,切莫轻举妄动,一切按照朝廷旨意行事。将军等不到援军来了,毅然决然的准备将所有人带出山坳,在平地与楚军正面交战,有将士不肯,被将军当场斩杀。若有后退半步者,斩立决。

    但此时村民都已经知道了将军本来的“阴谋”。

    那一日血染天穹,在山中隐世将近三个月的三千将士们视死如归,在山坳外和景安城之间的平地与楚军正面遭遇,全部战死。

    后来听说,将军所带领的三千不到的将士,是楚军在江南道一带遇到的唯一一支主动出击的军队,尽管结局是那样的惨烈,但还是令人敬佩。

    在楚军北伐以及赵军南征的战争中死的人很多,村民后来偷偷去寻找将士们的尸体,却是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他们了,只寻回了十几副银光铠。于是在山头上建立了将军陵,每个人都是将军。

    银光铠怒马腾云龙将,是他们所有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