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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渭帝城

    苍青色的起伏群山,一座叠着—座,像大海的波涛,无穷无尽地延伸到遥远的天尽头,消失在那云雾迷漫的深处。

    山上光秃秃的,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疙瘩,这陡峻的岩石耸立着,仿佛在无声地叙述着什么,又仿佛在期待着什么,沉思着什么。

    向前望去,一望无际的丘陵起伏不断,林海茫茫,在绿色的林海中间还点缀着一簇簇的小黄花。

    这个地方满是重叠巍峨的山岭,长满了茂密青翠的姿态各异的竹子,又有清澈的溪流随着山势奔流而下,围绕在它们左右,就如两条飞奔的祥龙。太阳出来以后,天空湛蓝深远;空气甜美清新,和煦的微风柔和的抚摸着着美好的景致。

    “许久未曾这样自由自在了。”

    唐渺伸开双臂拥抱着蓝天,心情格外的舒畅。

    “若是一直能够这样,该有多好啊。”

    “是呀,只是可惜了...希望‘瘟疫’这次能够早点过去...”

    马匹因为长时间的奔袭早已经累趴下了,一行人徒步在山岭中穿行,昼出夜伏,十余天后总算走出了长安城地界。

    这些天的时间,受伤的人每晚的静养,大都恢复如初;路过村镇市集时就派几人悄悄的潜入里面购置所需的干粮和药物,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暴露行踪。

    翻山越岭,来到了河边的渡口。

    这条河是渭河的一条支流,河面上虽然没有架桥,但是风和日丽时却也能一眼看到河对岸,他们沿着河岸寻了一圈,找到了一条乌篷船,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分三个批次依次渡河。

    穿过这条渭河的支流之后,对岸就是渭帝城的地界了。

    渭帝城位于洛阳郡的边境,与陇西郡、大梵郡直接接壤,虽然属洛阳郡管辖,但是却与长安隔了一条河,中心逐渐往南无城靠近。

    说来也怪,长安城隔了一条渭河之后就到了渭帝城。

    渭帝城与西北另外两郡接壤,确切的来说,洛阳郡的渭帝城与陇西郡的极西城以及大梵郡的南无城,形成三角之势构成了赵王朝西北之地的政治中心。

    说来到了渭帝城之后,明显可以感觉到不一样的地域特色。

    最大的不一样就是秦境人以及西域人逐渐多了。

    真的意义上来说,赵王朝西北三郡全都没有经历过战乱侵袭,自打赵高宗从始祖地古渊郡举兵起义之后,主要是南下伐楚。然而其内部战争,全都是随之常驻西北之地的怒马军覆灭而一下子平息;至于西北三郡,凡是赵王朝的军队所到之处,无不是直接投降俯首称臣,所以实际上除了赵王朝直接派兵力驻扎在西北边境提防大秦之外,西北三郡的地方势力大都没有动过。

    朝廷如同云端众神一般高高在上,云端下的凡人依旧是照常生活。

    渭帝城北郊,五里地外的官道旁茶铺内。

    “小道,要不要喝点茶?”

    茶铺内人头攒动,处暑刚过去不久,天气明显转凉,而且越往西北方去,天气变化的幅度更大,午后的太阳不再是那么毒辣,反而多了一丝暖意。

    现如今往西北去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不过这路倒是不好走,大多是耸立入云霄的崇山峻岭,崎岖的山路异常颠簸,每走一会儿就得停下来歇着。

    在茶铺外的几颗粗壮的大树阴凉底下,有两位道长盘坐于地休息,一位看起来道行颇深,一身灰色的道袍,留着长须,神情肃穆;他岿然不动的坐着,一手持着佛尘,嘴唇微启。

    另外一个少年模样,年轻稚嫩,有模有样的学着老道打坐,但是却睁着两只瞪得像铜铃的大眼睛,局促不安的四处张望着,背后还背着一根包裹成长条状的东西,很显然是一柄长剑。

    严格贯彻赵王朝的旨意,若有途经的道长讨碗水喝,那都算掌柜的荣幸,算是积德了;这要是上报给了官府,是可以得到朝廷的赏赐。

    东家在茶铺内忙的不可开交,自是没有注意到茶铺外的情形。

    小道茫然的望着四周,瞧了瞧发现四周并未见其他人,他用手指了指自己。

    “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

    小道莞尔一笑,偷瞄了眼身边打坐的老道,慌不迭连忙摆头。

    “心静自然凉。”

    老道微微挺了挺脊背,轻吐道。

    “知道了师尊。”

    小道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嗨...道长你这是何苦呢...你们的身份可要比和尚高多了。”

    语罢,那人顿了顿,扯着嗓子吼道:“东家...东家快别忙活了,有贵客到了,还不快出门迎接。”

    “贵客?”

    东家是一位身穿粗布短褐的老汉,经营着四张简陋木桌的茶铺,实在是小本生意,算不得数。老汉闻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拿汗巾擦了擦手,不禁有些惶恐之至:“贵客...哪里来的贵客?”

    “喏,在树底下乘凉呢。”

    “哟...两位道长怎么在这歇着了,赶快里面请呀。”

    老汉殷勤的凑了上前,赵王朝把道教封为‘国教’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

    不管愿不愿意,这若是被别有心机的人看见了,往官服那儿一上报,准给你的茶铺砸的底朝天,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老道起初不愿搭理他,最后实在是架不住东家的热情,脸上终是挂不住了,这才睁开了眼睛,好说歹说的跟着老汉走进了茶棚内,恭恭敬敬的欠身拜道:“那贫道就在此多谢东家款待了。”

    “真人驾临小店,真是荣幸至极,荣幸至极啊。”

    老汉说话间,招呼着小二哥赶紧上了一壶好茶。

    老道又是一拜,双眸中多了一丝神采之熠。

    此时小道也是开心极了,冲着方才那一位年轻人眨着眼睛,一壶茶端上来后,小道‘咕噜’几下灌了好几口,这才微微的舒了一口气,打了个饱嗝。

    “你呀你~~”

    老道目光柔和盯着小道瞧了好几眼,心头这才涌现出些许无奈之意。

    “快些喝,等过了这个午后我们就继续赶路。”

    茶铺旁正是官道,行人大都打此经过,不在茶铺内歇口气,也会在官道两旁的阴凉地歇着。眼见着不断有人进去之后方才离去,生意也是好极了,店小二瞅眼望着官道一头,只见一行六人不疾不徐的走来,看似疲倦,店小二便招呼了一声:“几位客官,一路到此想必是累坏了吧,何不进来坐下喝口茶,休息会再继续赶路,等过了这个午后继续赶路也不迟。”

    身穿蓝白胯袍的年轻人往后瞧了几眼,只见大家都心不在焉的不在状态,索性还不如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也好。”

    他含蓄的点了点头。

    人多的地方,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衫的大汉便狠狠的压低了笠帽。

    霄凌仙如今憔悴的模样,倒是有些无所畏惧。

    六人两对、两对以及另外两人分开而坐,占据了木桌的四个边。

    他们六人上了两壶茶,正好拿出干粮分着吃。

    “你怎么不吃?”

    胯袍年轻人瞥了眼清绾,笑着问道。

    “你看那丫头...应该是饿坏了。”

    “丫头...分明是个童子...”

    “胡说。”

    清绾秀眉微蹙,瞪了一眼嬴商。

    十余天的相处,几人的关系明显拉近了几分。

    除了战魂,他始终是一言不发。

    “哟,还真是...一眼没看出来。”

    唐渺低笑了两声,从包袱里又取出了两张饼递给了清绾:“拿给他们吧,我看那老道也是饿得不行,撑得够累。”

    说话间,几人都是低声笑了起来。

    “小道,饿了吧?”

    清绾睁了睁眼睛,做出了一个欲抛出两张大饼的姿势。

    小道顿时激动的不行,直勾勾的望着清绾,半眨着眼睛,目光清澈,蕴含一丝灵动之意,正欲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之时,只听见老道低喝了一声:“灵儿...”

    这一声颇具威严的低喝,犹如一盆冷水浇到了小道头上。

    他耷耸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师尊。”

    小道闭上了眼睛,强忍着大饼的诱惑,内心一番天人交战。

    “这老道...”

    嬴商笑吟吟的往他们的方向粗略的瞥了几眼,随即伸手在每张大饼上揪下了一点,自己率先吃了下去,为了打消老道的顾虑。

    “没毒...师尊。”

    小道顿时喜出望外,还不待老道反应过来之际就伸手将其拽在了手上,自己拿着一张饼,递给老道一张饼。

    老道顿时脸都绿了,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的接过,这时才朝着唐渺几人恭声拜道:“贫道多谢几位了。”

    然而正当他们两人吃着大饼时,嬴商‘啧啧’的轻笑了两声,舌头一卷张口就将方才试吃的烧饼吐在了地上。

    老道差点没噎了半死,手里的佛尘一扬,重重的落在了桌面上。

    嬴商玩性大发,趾高气昂的对上了老道想要杀人的目光。

    不过就在这时,两个看起来贼头贼脑的年轻人大步迈进了茶铺内,其中一人轻捻着八字胡,旁若无人的说道:“有了这本秘籍,我们就算正式加入了魔教。”

    众人漫不经心的听进了耳朵里,皆是一愣。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当他们苦苦追寻‘祀灵’的下落未果时,‘魔教’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然而稍有迟疑,唐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魔教’中人竟然如此胆大了?”

    嬴商眉头微挑,与唐渺不动声色的对视了几眼。

    众人心存疑虑,此时四张木桌已经坐满了,一直未曾挪动屁股的那几人距离这两个贼头贼脑的年轻人最近,便有人轻声问道:“这位兄弟,可是‘千面谱’?”

    “哟呵,莫非这位兄台也是‘魔教’中人?”

    两桌人顿时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实不相瞒,我们哥几个都是‘魔教’中人。”

    “呀...‘千面谱’,我也有一本。”

    此时过来上茶的小二哥也加入了‘魔教’中人的队伍。

    “‘千面谱’...什么时候加入‘魔教’的门槛这么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收,简直不像话。”

    “这家伙又打算弄出什么幺蛾子?”

    “谁?”

    霄凌仙闻言,若有所思的问道。

    “嗯...郑焕武,据说是郑缮的儿子,鹰九真是认了这位大侄子。”

    “上一次入京,‘魔教’卷土重来的事情并未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暂时给耽搁了,所以我就没有提及;现如今,瑾懿王执掌武灵卫,扼住了王城动脉,更在暗中与长宁侯勾结,势头正盛,隐约有立为储君的风声传出。故此崇仁王兵行险招,暗地里放任‘魔教’扩张,意图假借他们的力量争夺储君之位。”

    “光复‘魔教’的事情愈演愈烈,郑焕武已经是等不及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番沉默,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讨论的必要,储位之争往往就是拼个你死我活,嬴商是最有发言权的了,不过此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满脸都是追忆之色,神情略显木讷。

    “师尊,‘魔教’是什么?”

    正当几人沉默之际,一个刻意压制的清脆的声音自然而然的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即便是几个愣头青也不例外。

    “住口。”

    老道忽的面色一紧,神情不自然的低喝道。

    小道顿时给他吓得花容失色,心里一疙瘩,将目光缩了回来,就连身子也都明显抖动了几分,欲往老道一边靠拢。

    “吃完没...吃完我们就走。”

    “我带路上吃。”

    小道舔了舔嘴唇,一个激灵起身,牢牢的附在了老道身侧。

    “哟,牛鼻子老道的脾气倒是不小。”

    “让老子好好瞧瞧,看‘千面谱’上有没有你的画像...哦呦,不就是一个披着道袍的杂毛,神气什么...”

    “哎哟,祖宗呀,人都已经走远了,您可就别说了。”

    东家听见一些荤话后匆匆的从茶棚后走了出来,苦笑不跌的哀求道。

    “切,不就是个杂毛老道,能把你一个大活人怎么样了。”

    “改明日老子弄一件苍龙服来玩玩,吓死你们。”

    年轻人大口喝着茶,一腿翘在了长条凳上,说话没边没谱。

    “‘魔教’中人原来就是这般狂妄?”

    说话间,唐渺这一桌的人气的牙痒痒,有人忍不住的叫嚣道。

    “让老子看看,又他娘的是谁?”

    那人闷哼一声,极其不耐烦的回过身来,骂道。

    “我劝你在说话之前,尽量先看下‘千面谱’。”

    唐渺起身冲着他们笑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扫而过。

    “看...快看。”

    不知为何,几人顿时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掏出一个蓝封的小本本来回翻看,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陡然一怔,忐忑不安的顿道:“是你...霄凌仙?”

    这话一出,原本一直坐着的霄凌仙和被认为是‘霄凌仙’的唐渺都不镇定了,唐渺双眸一沉,不假思索道厉声道:“知道了还不快滚。”

    “走...走走,快走。”

    “等等。”

    “天魁大人饶命啊,天魁大人饶命。”

    “把‘千面谱’留下。”

    “是是是。”

    几人轮番跪地磕头,一个趔趄仓皇而逃。

    这没来由的一幕让他们几人错愕不已。

    此时,一旁收拾桌子的东家和店小二亦是一脸震惊之色,就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样,手足无措。唐渺的目光缓慢偏移,这两人心里一沉,竟然当场昏迷过去。

    “额...”

    “我觉得我们应该赶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