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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他与她

    琛铭终究还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他面无血色,身体开始腐烂,发臭。

    他的尸体呆在尸怨族,哪怕是柳乾好生护着,也少不了乌鸦秃鹫的啃食。

    手指似是腐烂那般,坑坑洼洼,露出白骨。

    就这个样子的琛铭,哪怕复活,也同傀儡那般受人摆布。

    受虞崧摆布。

    他是重生的鬼怪,自然闻不到任何味道,所以他可以抱着腐烂的琛铭,抱着拿颗腐烂但仍然跳动着的心脏。

    他记得,琛铭死前对自己说的。

    “我的心脏永远会为你跳动。”

    田偲所想的便是死去,去人间痛痛快快地活着,她多年未变,虞崧早已老入,她依旧年少。

    又或许现在的虞崧喜欢的并不是田偲,而是心中的少年催促着他,去寻找少年时所守护的人。

    他真正喜欢的人死在了自己怀中,心中的愧疚多了一分,田偲死去,心中的愧疚少了一分。

    田偲去了人间,她不再是仙了,她获得了自己期盼已久的自由自在。

    怀中的琛铭一动不动,就那般平静地躺在自己怀中,哪怕他的尸体早已腐烂,可虞崧依旧能感受得到,那颗心脏依旧在为自己跳动。

    他记得琛铭死去的时候,魔杖沾上血液,滚烫的血液滴答在他的手上,他在自己怀中消散之时,留下的只有血液,至今依旧滚烫。

    “琛铭,琛小铭,你下雨了知道回家吗,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我在家中,等你。”

    他的手向琛铭的脸颊摸去,摸向白骨,冰凉而又坚硬。

    那个嘴硬的巫师被自己的魔杖所杀死,他那不甘的灵魂会在诅咒上重新拼起,他从不畏惧诅咒与死亡,他的生命,会同废土中盛开的玫瑰那般盛放。

    ……

    魏桦生看到了丁珏离开自己的第一个一千年,他就那般现在她身旁。

    他阻拦不了,他只能看着丁珏的倔强,她的不羁被一点点磨平。

    李长岷唤来了丁珏,她刚刚回到过枫阁。

    她在李长岷心中,应该似一个野孩子一样,心狠手辣,她不应该拥有七情六欲。

    “凭什么,你说攻打鲛人族凭什么让我去!我不可能忘记我是鲛人这件事!”

    她手中的椛还没有沾一滴血液,她的椛还没有被血液所侵蚀,她亦是如此。

    后来丁珏的棱角在地牢中磨平,一个漆黑而又冰冷的深处,空旷的空间中只有她一个人,一个人沉睡在毫无光亮的中央,似死了那般平静。

    冰冷的尸体下是滚烫的鲜血。

    魏桦生他想去抱住丁珏,将她带回光日之下,可他现在无能为力,毕竟魏桦生是一个虚无的存在。

    她心脏处的桃木匕首早已染上了血色,脑中关于自己的记忆不断逝去。

    那时她并没有认识宫少华,因此她心中抹不掉的名字是魏桦生,她记得魏桦生对自己的好,他会多次提醒自己回家,带着自己回到鲛人族。

    ……

    丁珏睁眼时第一个看到的自然是李长岷,那会他笑得慈祥。

    “您是……”

    他蹲了下来,看着坐在地上的丁珏,默默拔去心口处的桃木:“我啊,我来带你出去。”

    他摸了一下丁珏的头,随即站起身来向她伸手,丁珏毫不迟疑地牵了上去。

    李长岷带着她走向了光亮处。

    “你的名字是……丁珏。”

    “啊?”

    “丁珏。”

    她会因为得到自己真正的名字从而兴奋许久,她全都忘了,她就似李长岷的活傀儡那般。

    杨菀寻到了她,将她护在身后,拔出湘指着那所谓的“恩人”。

    “我会将丁珏带去鲛人族的。”

    杨菀的出现让丁珏不自觉地从身后抱着她,对于丁珏而言,杨菀同顾秀云一般重要。

    她会想起来的,只是需要时日。

    魏桦生急忙跟着李长岷走去,他唯一可以触碰到的,只有李长岷的桃木。

    又或许他将桃木掰断才是唯一的正确的选择。

    ……

    丁珏是鱼,她不应该局限于这拥挤的陆地,属于她的应该是江河湖海,自由自在。

    鱼对自己的认知不应该是和别人一样,她是神,她是水中的神,是水中畅游的鱼,她是追求自由的傀儡,她是不愿沾染血色的长剑。

    杨菀将她带去了过枫阁,紧紧地抱着她,就似抱着哭闹的新生儿那般,温柔地拍打后背,直到不再哭闹。

    或许是那时,才上宫少华得逞。

    “魏桦生是谁啊阿姊。”

    她抬头看着杨菀,那时她并不认识魏桦生,只知道他是天帝之子,是乱杀无辜的罪人,是在战场上厮杀的领头人。

    “他啊,他不是个好人,你在他身旁,只要他心情不好随随便便都可以把你这条鱼炖了煲汤养身子。”

    “啊?”

    宫少华附和:“就凭他的性子,把你炖了还算下手轻了。”

    “可是……我只记得他一个人的名字哎,我记得他对我特别好,他好温柔的。”

    杨菀摸了摸她的头:“小鱼儿,你是真傻还是真蠢啊。”

    丁珏跑出门外,寻到了魏桦生。

    那时的魏桦生正值少年,二人四目相对。

    “何事?”

    “你就是魏桦生吧!”

    他默默看了丁珏一眼:“是,他们应该和你说了罢,啧……我不喜欢吃鱼。”

    魏桦生就这样看着自己离开丁珏,他记得那会自己哭了好久好久,他杀人都不眨眼,可他喜欢一个人却喜欢了上万年都不敢示爱。

    那时丁珏寻到了自己,看到了那极其狼狈的一面。

    “你……你来做甚!”

    “你哭了?”

    “我才没有!今天风那么大,我眼涩。”

    丁珏走上前去,抹去了魏桦生脸上的泪痕:“你放心,我还记得你对我的好,我不会听他们的,就算你把我炖了,我也算报恩了,起码能给你养养身子。”

    “你……”

    “我怎么啦?”

    “你小心些我父亲。”

    “好。”

    ……

    “我喜欢你。”

    丁珏在他关门后脱口而说,而这句话魏桦生并没有听到,他沉浸在丁珏来找他的喜悦中,全然没了刚才的泪意。

    她心满意足地回家,蹦蹦跳跳地摔在了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