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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我要嫁给你

    “毛相公,毛相公!”

    一名身穿镶边大襟上衣,戴黑色头巾的土族女子走进来,胳膊上还挎着一只篮子。

    “毛相公又在读书呢?”

    这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声音甚是清脆。

    毛宪清将手中的放下,轻轻笑了笑,说道:“燕儿姑娘,今日又是路过?”

    “我跟阿娘进城办点事,”燕儿走上前来,将篮子放在桌上,说道,“顺路给你带了一些吃的,看,松茸,酸笋,还有野鸡。”

    毛宪清摇了摇头,土族女子和中原女子大不相同,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从来不遮遮掩掩,燕儿姑娘隔三差五就给自己送饭,若是在中原,早就叫人背后戳脊梁骨,说一些有伤风化之类的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别说他人,就连自己,也免不了会这样想吧……

    可是在龙场驿站待久了,与土族人家打过交道,却发现直来直往也挺好的,人与人之间,哪来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燕儿姑娘跋山涉水来给在下送好吃的,真是令人感动。”

    “你们汉人都这么文驺驺的吗,”燕儿嘟囔着小嘴说道,“都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

    毛宪清挽起袖子,说道:“不劳烦姑娘,在下来生火。”

    “你们汉人不是说,嗯,那个……君子什么……厨房什么……”

    “是君子远庖厨,”毛宪清抱了一把干柴过来,说道,“这句话本是孟子劝诫齐宣王实行仁术,并非说读书人不可以下厨房。”

    “总之,你们汉人就是规矩多。”

    毛宪清笑笑,用燧石打着火,说道:“燕儿姑娘今日既是路过,在下多问一句,跟宣慰使大人出门是公干?”

    燕儿看起来和普通土家姑娘没什么差别,但是她的来头可不小,乃是贵州宣慰使奢夫人之女。

    奢夫人是前贵州宣慰使奢恒之妻,奢恒因病去世后,因其子年幼,年仅二十三岁的奢夫人承担起重任,摄理了贵州宣慰使一职,至今已经有十年了。

    奢恒在世之时,奢夫人便经常辅佐丈夫处理宣慰司的政事,亲政之后,筑道路,设驿站,加强土族和汉人之间的交流,使得土人的生活条件日益改善,深受族人爱戴,被尊称为苴慕,也就是氏族首领之意。

    土人的规矩和汉人不同,女子出任氏族首领很常见,另一个很有名土族首领米鲁也是女子。

    在这里,不管是带着大家勤劳致富,还是造反,也无论是男是女,只要能让大家有饭吃,就会收到拥护。

    “还不是你们那个汉人指挥使,三天两头找我们的麻烦,这不是,又将我阿娘叫去了,说是要加征钱粮。”

    毛宪清皱起眉头,问道:“朝廷要加税?是何名目?”

    “说是要和安南国打仗了,要征收大军开拔的军费。”

    毛宪清眉头皱的更深,征安南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问题是,朝廷并没有说要从百姓头上征收军费。

    “现如今大军出征,都是朝廷全额拨款,从未听说过要从百姓头上加收的道理。”

    “那就不知道了,”燕儿将饭菜放进锅子里,然后说道,“族人的意见很大,我阿娘一大早就出发了。”

    “这件事你了解多少?是整个贵州的百姓都要征税,还是只针对土家人?”

    “这就不知道了。”

    毛宪清若有所思,这件事里面怕是有问题,而且还很严重。

    若是普通的巧立名目,多收点税,中饱私囊,是最常见的贪污手段,但是,现在是贵州都指挥使针对土司,就不只是贪污这么简单了,很容易引发民族矛盾,多少次土族起义,都是被这种官员逼反的。

    这个贵州都指挥使名叫马袁,确实口碑不咋样,和土司之间也是矛盾不断,这些事毛宪清早有耳闻,奈何自己现在手中无权无势,想管也管不了。

    饭菜很快就热好了,燕儿将饭菜摆在屋子里唯一一张又当饭桌又当书桌,还缺了一个角的桌子上,又拿出一个小酒瓶,说道:“我家自己酿的酒,百花蜜。”

    毛宪清笑了笑,说道:“多谢燕儿姑娘的酒菜。”

    燕儿找出两个破碗,没办法,毛宪清所在的这个龙场驿站年久失修,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家当,平时吃饭也只有几个破碗。

    “下次给你买些碗筷吧,你这碗都破了。”

    毛宪清说道:“我都用习惯了,换做新的吃饭没感觉。”

    燕儿说道:“你呀,就是嘴硬,没钱就没钱么,说的还这么冠冕堂皇。”

    毛宪清闻言淡淡一笑,然后说道:“姑娘汉语学得不错,冠冕堂皇这个词用在这里恰当好处。”

    燕儿捂着嘴巴咯咯咯笑起来,说道:“那是毛相公教得好。”

    毛宪清端起碗喝了一口,说道:“百花蜜酒,酒如其名,甘甜可口,多谢姑娘的美酒佳肴。”

    “再甜也没有你的嘴巴甜……对了!”燕儿若有所思地说道,“听说你们汉人不是可以去考科举吗,考中了可以当官,你书读的这么多,怎么不去考?”

    毛宪清将酒碗放下,说道:“我已经考过了,不能再考了。”

    “是吗?”燕儿顿时来了兴致,问道,“考了第几名?”

    “第一名。”

    “骗人!”燕儿撇了撇嘴,说道,“第一名就是状元,在朝廷里做大官的,怎么可能来到这种小地方。”

    “因为……”毛宪清想了想,说道,“因为我做错了事,所以,朝廷把我的官职免了,让我来这里当驿丞。话说回来,驿丞也是朝廷的官啊,就是品阶小了点。”

    “做错了事?”燕儿有些意外,问道,“什么事?”

    “我把我的恩师给抓起来了。”

    “啊?”燕儿张大嘴巴,又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当时误会我恩师了,我以为他会做出一些对朝廷不好的事,事实证明,我错了,错的很严重。”

    燕儿脸上带着疑惑的神色,问道:“你这么聪明,怎么还会犯错?”

    “人无完人,孰能无过?”

    “那你的恩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毛宪清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说道:“我的恩师呢,乃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也是最厉害的人。”

    燕儿不解,问道:“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不是皇帝吗?”

    毛宪清笑笑,说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个……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来,我敬燕儿姑娘一杯。”

    燕儿不满地白了毛宪清一眼,说道:“你们汉人讲话,每次都有所保留,一点也不痛快。”

    土家姑娘说话做事干净利落,不像中原女子那般,还讲究行不露足,笑不露齿,吃饭也是一样,甚至比毛宪清这个大男人还要洒脱,很快就将一桌饭菜消灭地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毛宪清去烧水沏茶,龙场驿站虽说处于穷乡僻壤,但是周边茶树很多,茶叶还是喝得起的。

    燕儿却喝不惯,砸吧砸吧嘴,说道:“茶叶苦苦的,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直接喝山间泉水,还甘甜些。”

    毛宪清轻轻吟道:“闲中一盏建溪茶,香嫩雨前芽。砖炉最宜石铫,装点野人家。三昧手,不须夸,满瓯花。睡魔何处,两腋清风,兴满烟霞。”

    “哎呀,你又在说什么了,我都听不明白。”

    “没什么,其实姑娘细细品尝,茶水非但不苦,还是香的。”

    “是吗?”燕儿又尝了一口,说道,“我怎么喝不出来?”

    “不要着急,需要用心去品。”

    “我是品不出来,”燕儿一口喝完,然后说道,“毛相公,我阿娘说,我也该嫁人了,但是我不喜欢寨子里那些阿郎,我嫁给你好不好?”

    毛宪清一口茶水差点呛出来,这么直接的吗?

    “你怎么不说话?”

    毛宪清将口中的茶水咽下,然后说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在下……”

    燕儿不满道:“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没有你们中原女子好看?”

    “怎么可能!”毛宪清赶忙说道,“燕儿姑娘天生丽质,跟丑字不沾边的。”

    “那你就是嫌弃我不懂规矩,口无遮掩,不如中原女子温柔?”

    “也不是,姑娘天性洒脱,从不矫揉造作,在下佩服的很。”

    “那就是……你已经成过亲了?”

    “在下并未婚配。”

    “心中已有心仪女子?”

    “也不曾有。”

    燕儿撅着嘴巴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何缘故?”

    毛宪清为难地说道:“此事还是容在下禀告家中父母,再做打算。”

    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人推门而入。

    燕儿见到此人有些诧异,说道:“阿舅,你怎来了?”

    “不好了,阿姐给人抓了!”

    “什么?”燕儿脸色骤变,问道,“阿娘被人抓了?是谁?”

    毛宪清也是心中一震,毕竟奢夫人的身份是宣慰使,土族的首领,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激起民变。

    “还能有谁,就那个都指挥使马袁,此人在大庭广众面前,辱骂阿姐是鬼方蛮女,阿姐与其发生争执,他便将阿姐绑了,然后指令军士扯掉阿姐的衣服,用藤条鞭笞,将阿姐的后背打的血肉模糊。”

    燕儿一听,顿时面露杀气,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毛宪清见状,赶忙上前拦住,问道:“燕儿姑娘,请听我一言。”

    “毛相关请留步,我阿娘受辱,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我不是想劝你,”毛宪清说道,“都指挥使马袁既然敢当众行凶,想必早有准备,你便是去了,一人斗得过他们吗?”

    燕儿转身问道:“阿舅,消息可送回寨子?”

    “已经派人去送信。”

    燕儿回过头来,说道:“阿娘手底下四十八寨的头人,早已恨透马袁,今日得知阿娘受辱,必定带兵丁前来。”

    毛宪清说道:“就算你们四十八寨的人都来了,也不是朝廷正规军的对手。”

    “那有何如?”燕儿眼中含着泪花,说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我阿娘受人欺辱吗?”

    毛宪清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跟你们去。”

    “你?”

    “不可以吗?”

    “算了吧,你也是大明朝廷的官员,官官相护,你怎会帮我们说话?”

    毛宪清正色道:“正是朝廷官员,才要找他们讨个说法,别忘了,你们土司四十八寨也是大明的百姓,怎可区别待之?”

    燕儿看着面前这个文弱的书生,虽然他很穷,连个碗都买不起,还爱吹牛,说自己是状元,但是,自己有难之时,却没有临阵退缩,由此可见,还是有些骨气的。

    “那好,你跟我走,但是我先说清楚,若发生冲突,你就躲在我身后,不要乱走。”

    毛宪清心中无奈,我有那么不堪吗?

    三人来到贵州都指挥使司衙门的时候,土司四十八寨的头人都已经到了,但是被官兵团团围住,形势很不乐观。

    贵州都指挥使马袁站在阵前,呵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要造反吗?”

    土司宣慰副使刘钦上前说道:“马指挥使,为何扣押宣慰使大人,并当众凌辱?”

    马袁冷笑一声,道:“你们的宣慰使违抗朝廷旨意,本官是秉公执法!”

    “请问马指挥使,宣慰使奢夫人违背了哪道旨意?”

    马袁冷冷说道:“朝廷发兵征安南,需征集粮草,因此,命每户人家加税三成,以充军资。宣慰使违抗圣旨,乃是重罪,本官留她一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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