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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一 四 章 毕业那年1

    2003年初,突如其来的疫情,席卷了半个中国。毕业班最后一个学期刚开学,学生们都被封印在了校园里,南北两苑不能互通。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不知从哪里开始,私底下疯传京都都要封城了,处于中原枢纽的郑州、洛阳岌岌可危。

    山里英从老家打来电话,问香儿寄去的生活费收到了没有。

    香儿说:“刚收到邮政的汇款单,明天跟学校申请下去邮局取。家里那边的疫情如何?”

    山里英叹了一口气,说:“就跟老人们传说的解放前闹老鼠瘟一样,街上一个人影也无。每天傍晚我骑着脚踏车送牛奶,到处静悄悄冷飕飕的,一片死寂。”

    “你们在家多注意安全,没事不要到处跑啦!”香儿嘱咐道,“牛奶先别送啦!”

    山里英闻言心中苦笑:真是小孩子!每天几十斤牛奶,不送,难道白白倒掉?

    “你也要多注意身体,不能出去找工作就在学校好好呆着。国家总会有办法的啊!”她安慰女儿道。

    “嗯嗯,好,好。”香儿连连点头答应。挂完电话,她坐在床沿上独自发呆。

    寒假疫情未肆虐前,当香儿和王子秋在老家悠闲地游山玩水时,谢晓鸽和刘金娣已在郑州找到一份工作实习,白素梅、唐嫣她们要么已投奔好男友,要么已考完专升本。此时,虽然她已考完了自学本科,但没有职业规划的她对前途未来依旧迷茫。这也正是那个时代很多大学生的短板所在:社会竞争意识不够强;没有替自己早点做好职业规划;专业选择与就业方向脱节;很多兴起的专业看似热门,实则基本上都是打擦边球,学生蜻蜓点水学了一些皮毛,不能深入应用于实际工作中......等等。

    “哎,我妈说我都不如我的一位小学同学。以前她考试都是不及格,后来去学唱戏,到莆仙戏一团唱旦角,没几年就有车有房,还当了副团长。有时候我都要怀疑这十几年苦苦读书,努力考大学,到底价值何在?到头来,还不如人家一个辍学唱戏的,或是一个读卫校当护士的。”王子秋曾在来信中愤懑地写道,香儿深有同感。

    封印的日子里,浮躁的气息日益浓重。刘金娣不顾个人安危,奋勇翻墙出校园,同接应她的高中老同学一起去郑州继续找工作。白素梅在当地电信部门工作的亲娘天天打电话问候女儿,汇报山西的疫情和全国各路新闻,并教大家伙去买十几种中药材合成的配方熬药汤喝。香儿和谢晓鸽开始整理头绪,埋头写毕业论文,准备答辩。而当下疫情状态,老师们能不能组织答辩也未可知。

    一个月后,风风火火的刘金娣又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也没有到学校设的隔离点去自动隔离,拎着大包小包直接闯入宿舍,把几位舍友们吓得不轻,都不敢跟她面对面说话。

    “她怎么这样啊?”唐嫣在背后不满地说,“她到底怎么进校门的?不是从外面回来的都得隔离十四天?这要是带进来病毒,我们不得都完蛋喽!”

    “怎么进来?她上次怎么出去,就怎么进来的呗。”白素梅嗤了一声。

    “那些保安真是吃干饭的!金娣也真是的,自私,臭不要脸。”一向维护刘金娣的谢晓鸽也忍无可忍地发表了不满。

    香儿听罢,心里想:难道就放任这个“炸弹”在宿舍里逍遥吗?疫情当前,大家伙的生命安全难道要凭她闹着玩吗?

    想到此处,她直接跑到宿管阿姨办公室去举报了。

    很快,辅导员、宿管阿姨查到宿舍来了,刘金娣被逮了个正着。

    “刘金娣同学,收拾好生活用品,等下跟我们去隔离。”辅导员和宿管阿姨说完退出宿舍,到走廊外等她。

    “他妈的,哪个烂嘴巴的去告状!”刘金娣瞪着冒火的双眼,恶狠狠地扫视了一遍舍友。

    “知道她骂谁吗?”白素梅用胳膊轻轻碰了一下香儿。

    香儿气得脸一红,从床沿上站起来,毫不客气地对刘金娣说:“是我,怎么啦?你从外面回来不通过学校直接到宿舍,难道不该去隔离吗?”

    全宿舍的人谁也没有想到平时文文弱弱的施香儿,会在关键时刻“大胆出手”。

    刘金娣一见是她“告密”,气得跳起脚来,当面就啐了香儿满脸唾沫:“呸,我呸——你别以为你是林黛玉,我就怕了你!”

    “你!你——”香儿被她气得浑身颤抖,接过白素梅递过来的纸巾,一边擦脸一边哭泣。

    “老师,老师,刘金娣放毒。”唐嫣她们坐不住了,赶紧跑出宿舍喊辅导员。

    刘金娣见状,火更大了,神经质地吼起来:“谁放毒了?啊?我就放毒了,怎么啦?我就放毒了,怎么啦?”然后,整个宿舍挨床铺吐口水。

    “刘金娣,你干嘛?”辅导员进门严肃地训斥她,“你都快毕业了,能不能冷静一下!”

    一听到“毕业”两个字,刘金娣以为辅导员是要拿这个要挟她,直接就不干了:“只要有本事在社会上立足,我还在乎那一张毕业证吗?我不信了,我会混得比她们差?”

    唠唠完了,又觉得嘴上不过瘾,干脆将辅导员拉下来一起谈心。不过,辅导员觉得她应该遵守学校规定,依然苦口婆心劝她主动去隔离。

    好说歹说,刘金娣就是不肯去,非要赖在宿舍里。辅导员只好跟宿管员阿姨商量着,先强行帮她收拾铺盖,让她不得不跟着去。

    这下,刘金娣真急眼了。她打开宿舍阳台的门,扬言立马要跳楼自杀。辅导员和宿管阿姨赶忙去拉她,拽胳膊的拽胳膊,抱大腿的抱大腿,一时哭爹喊娘的,好不热闹。

    最终,辅导员和宿管阿姨一个大腿被她踹到淤青,一个眼角被她挠破皮。刘金娣胜利了。没有人敢动她一根毫毛。

    同住了三年的舍友们被化整为零,一个个分别穿插到其它宿舍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