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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夜厄(其一)

    它同意了……哪怕它连他说的什么都不知道,但它不敢拒绝。

    无论他说的是什么。

    为了活命同时也为了力量……

    这很理所当然……

    没什么好掩饰或自责的,趋利避害本就是生物本能,只要是生物就没谁可以将生死度之身外。

    这头银刃狼天资极好,不然也不会摸到第七阶的门槛。

    平心而论,它不怕死。

    如果身陷绝境它会拼了命挣扎,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哪怕结局早已注定。

    生命之轻,我们可以选择坦然接受一切,但这并不是放弃抵抗的理由。

    生命之重,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可以活命的机会,我们也不会放弃。

    它可以死,但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憋屈的死了,不仅不值当还是一种对本身生命的漠然。

    ………………

    【你不够强。】

    赵彻突然传音入脑道。

    闻言,银刃狼先是一愣继而心里迸发出愤怒火焰,但这愤怒只在了一刹那就烟消云散了。

    【对这样的人来说在,自己确实很弱。】

    银刃狼默默想着,它心里有不甘有无奈,但却独独没有对赵彻以大欺小的愤恨。

    世界上的一切不公平,都是因为当事人的能力不足。

    无论在什么时候,强者有权力决定弱者,就像现在若是银刃狼有着可以将赵彻一爪子拍死的力量,那它必然会毫不犹豫。

    那股磅礴澎湃的压力骤然在它身上消失,像是溺水被救的人一样银刃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死死地趴在地上,不设一点防备。

    看着眼前如同一滩烂泥般摊在地上的银刃狼,赵彻凑近它缓缓蹲下,盯着它那硕大虎眸问道。

    【我帮你进七阶同时让你有比肩六阶之力,代价是失去相当一部分自由,如何?】

    如烂泥般摊在地上的银刃狼看向赵彻的眼神忽然炙热起来,它强打着精神爬了起来,颤颤巍巍。

    但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中对力量的渴望愈发炙热。

    看着眼前异兽的赵彻不再言语伸出左手指向它,一道黑光破开空气,荡出涟漪,射入它的眉心,随即一缕缕黑色流线从眉心出发蔓延到它全身。

    面前银刃狼原本炙热而又清澈的眼神顿时被纯黑色取而代之。

    一缕缕流线渐渐破裂将银刃狼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漆黑滚圆的蛋。

    眼前看着荒诞怪异的黑蛋,竟然赵彻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真切笑意。

    这个黑蛋看起来很啥毫无特点,平平无奇却意外的耗费了他近乎一半的能量。

    毕竟这可是自己以纵阑永夜为主体,支配皈依为嫁接,仿造出的伪权柄。

    突发奇想,不过如此。

    之前他观察过异兽和正常元、灵修的修炼方式不太一样,兽类会把能量储存在身体的各个部位当中,而人类却是将只力量集中储存在一处窍穴之中。

    两者之间,兽类将异源汇聚成兽核后,才会进阶而人类则不会如此麻烦,但可能这正是兽类进阶的数量远不如人类多却可一个吊打好几个同阶的人类修士。

    这不由的让赵彻的、对人类与兽类修行方式之间的不同产生兴趣,希望通过一些实践和探索来查找出其中的原因。

    眼前这个由自身暗能所汇聚出黑蛋,他承认有赌的成分。

    一下子释放近半暗能哪怕是赵彻都有些过力的感觉,如此庞大狂暴的力量如果是阮阚鸣来接受,估计十个阮阚鸣也没法子活下来只会被撑破窍穴而亡。

    这一点是在白天的战斗中所察觉出来的,要不是自己临阵给阮阚鸣解开限制,他们这一行人可能就阴沟里翻船了。

    可面对一头临阵进阶的银刃狼阮阚鸣等人也依旧打的畏手畏脚,要不是岳奎及时赶来助阵,韩铭世使出近乎神来一笔的招式让其露出致命破绽,岳奎和叶秋落是绝无机会一击得手的。

    所以他大胆假设兽类可以比人类更能接受自己能量灌输,于是乎眼前的这颗黑蛋便是赵彻小心求证的成果了。

    其实对他而言,生命长久和意义显然是后者更为重要,长生所带来的不是寂寞空虚会让人觉得原本熟悉的愈发陌生,原本在意的愈发轻飘。

    意义将会使自己不再迷茫,会让自己觉得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值得的,那种感觉不是孤芳自赏之人可以体会的。

    念及此处,赵彻吐出一口浊气,眼瞳前所未有的清澈。

    黑蛋中一声声哀嚎不绝于耳,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毛骨悚然,他眉头一皱,左手一挥将洞穴内所有声音都控制在黑蛋附近使其不能传播太远。

    慢慢的黑蛋里面没了动静,也没有哀嚎和咆哮传来。

    无法察觉银刃狼是否在活着,赵彻心里未免有些忐忑紧张,倒不是因为对于眼前这头银刃狼的性命安危而是类似于一种实验能否成功的求知心理。

    黑蛋内,银刃狼只觉得腰部剧烈撕痛就好比有人在拿刀刃反复划过,筋骨更是像被石磨压碎,头颅和尾巴隐隐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极端痛苦下,它的意识开始模糊对身躯的感应更是难以察觉,生平曾经经历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开始在脑中浮现然后消散。

    心头不禁涌起了强烈的不甘和悔恨,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同时它也悔恨自己的冒失,竟然听信了他人言语。

    天上掉馅饼的事听着很好,其实隐藏了重重杀机,任何不劳而获都会在相应的时日收回。

    相比于世界上少数人优越,大多数人只能努力,也只有努力。

    努力算不上珍贵,想要踩在大多数人的头顶上,唯有如疯魔般的执着才有一丝出人头地的机会……

    它又一次感觉到了剧烈痛楚,但这次它犹如受虐狂一般贪婪的汲取着这种极端痛楚。

    一丝裂痕在本严密光滑的黑蛋表面出现,很小的裂纹,如果不仔仔细细的排查几乎见不着。

    须知,这世上任何事都以开始和终点最难,中间过程无论多久也会随着时间迎刃而解而只有这两者时间很难发挥功效。

    没有就是没有,不行就是不行。

    在每一次碾压和撕裂中它渐渐开始适应这种感觉,它开始变得疯狂、变得狠厉,甚至开始幻想接下来的痛苦是否会在这次之上。

    意志不再消沉灵魂逐渐纯粹,不知是在经历了多少次痛楚之后,开始麻木甚至有些不屑以至于开始为每一次的痛楚计数。

    渐渐的它察觉到了痛楚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它入七阶了。

    ………………

    此时的黑蛋已经是处于破裂边缘,一道道裂纹应证赵彻的猜想,喜悦之情不由的攀上心头,这无疑是他从那块墓地到现在最为快意的时刻了。

    稍微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赵彻的目光再度投向那颗黑蛋,一声声不知是喜悦还是痛苦的吼叫从蛋内传来,显然这头银刃狼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即可大功告成了。

    哪怕是赵彻这样的生性凉薄之人心中不免也有些期待,在融合了自己近一半暗能的情况下,到底这头银刃狼出现怎样的变化呢?

    他没来由地想要歇息一下,倒不是身体上有什么不适就是单纯的想歇会儿,轻轻一挥手将周身地面浮尘扬起后盘膝而坐,看着眼前这颗黑蛋思绪渐渐缥缈起来。

    一时间他想了很多,自己到底是如何出生的?是不是生物?

    饶是自己这般天生强大无比之人,面对这种问题时也显得无力。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想不通就先不想了等这趟回去找个机会去那块墓地看看,应该会有所收获。

    随即他打消思绪望着这颗黑蛋难得的开始发呆。

    对于它到底何时能够“破壳而出”他还是有些拿捏不准的,毕竟自己对类似于这种事没啥经验也不好出手干涉。

    这片乌漆嘛黑的洞穴陷入长久无声,这里面仿佛什么都不存在所有事物都掩埋在黑暗之中,从而陷入未知。

    突然!

    只听“咔”地一声犹如雏鸡破壳一般的声音,打破了这长久的寂静。

    盘膝而坐的赵彻立马站起身,左手顺便打了个响指之前的火炬瞬间完好如初,黄澄澄的火光柔和地照亮了这片洞穴,同时将黑暗驱散。

    黑蛋表面一道裂纹越来越大直到整体全部裂开,一袭健硕虎躯缓缓起身展露出了它独有的奇异。

    赵彻上下打量起来,一股愕然之感涌上心头。

    这头异变后的银刃狼……

    不!应该不能叫它银刃狼了,因为那一对向两边展开的翅膀已经说明了它不再是一头简简单单的虎类生物了。

    七阶之后,这头银刃狼四肢无比健硕,身上刃鳞攀附在身体各处。

    刃鳞表面生长着肉眼难以察觉的倒钩,倒钩已经细致到了比刃鳞还要锐利几分的地步,一般武器根本不可能刺穿这层刃鳞甚至还会损几分,那些从牙缝里挤出来铁器利器的人,要是劈或砍在上面心里头肯定少不一阵难受。

    进阶异变后,兽掌上的爪子可以轻松切开巨石就如刀切豆腐一般轻松。

    身后一条长尾足足有两米之长,银光闪闪,而且末尾处一片片刃鳞包裹成一团,对阵之时那一团就会如五月牡丹般绽放开来,煞是好看。

    可这对它而言并不算什么,最为值得称叹的是后背上的那一对刃翼,刃翼长达九尺,展开之后犹如白鹤亮翅。

    若是以后看到天空有一个庞大黑影在空中驰骋,结果定睛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一头刃狼!

    这要是心性软弱之辈恐怕当场就得被吓的肝胆欲裂。

    刚刚破壳而出的它闭着双目缓缓走出,当它走到赵彻面前之时便睁开了双目。

    进阶之后,这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恶狼生长出一双暗红色竖瞳,凌厉无比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好似一把出鞘的绝世神兵,盛气凌人。

    它与他互相对视。

    片刻之后,它眼中的锐利消散了几分,同时一股敬畏和真切慢慢地从中流露出来。

    【不妨试试……】

    赵彻平淡的话语传入它的脑海,很显然哪怕已经进入七阶甚至异变在这种强者眼里也登不上台面,它不禁为之前对视之时的慎重抉择偷偷窃喜。

    有那么一瞬间它真的觉得自己变的无敌了,心里不禁有些飘飘然,对这个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黑衣男子不禁有些轻视。

    现在想来,还好多年在各处深山老林里摸爬滚打,无论是内心还是眼光都已是有了一对识珠慧眼,能够分辨出谁能惹不能惹。

    想到这,再回顾之前的对视,他的眼神中冷漠和凉薄并存使它看不出喜怒哀乐。

    要是在对视中露出一丝杀意,会不会被当场拍成一滩肉泥呢?

    它浑身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脑海中忽的又响起他的声音。

    【你不妨试试说话,你进阶不难可这异变却费了我一番心思,应该是不会有语言上的不通的。】

    面对这种人物,它不敢让对方太过等待而产生不悦情绪赶紧张开嘴巴,震荡空气说道:“大人……”

    这头异兽光想着赶快回音,结果刚起了个开头就不知道说啥了本想再措辞一番,没成想面前这黑衣男子听到回音儿之后又传音道

    【这些无用称呼不要在他人面前显露出来,你便称呼我于这世上行走的名讳就好……】

    【吾名赵彻】

    这番话,不禁让这头还犯愁寄人篱下滋味的银翼刃狼好感倍增,它点了点硕大狼头表示赞同。

    仔细端详着眼前异兽的赵彻见它点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感觉如何?”

    银刃翼狼扭动身躯,腰脊双翼豁然展开,两边羽翼上平铺着如雪花般的银白刃鳞,它喉咙中低声沉闷的声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响,它摇了摇狼头,震荡空气道:“赵彻大人……我感觉好极了,进阶之后我的能力提升很大,这都是凭借您的恩赐。”

    闻言,赵彻皱了皱眉,口中低吟了一会儿稍有不悦道:“不是说别加上这些无用称为嘛……也罢,如果你实在改不过来称呼我为赵公子就好。”

    银刃翼狼点了点头,狼眸中多了几分亲近熟捏。

    他看着眼前如同新生的银刃翼狼,心情大好:“既然如此,那我也该对你有个称呼。”

    “就叫你……”赵彻沉吟思索了一会儿,灵光一闪道:“夜厄,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