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当年真相
俗语云：大旱之后有大涝。
进入六月底，雨开始常驻，已经连续下了六天，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天越十二州急报频频送进京都，今年粮食的收成都怕是难了，可朝廷上丞相吴佩林一系和永宁侯柳文峯一系却对如何赈灾发生了严重分歧，皇上与太后分别支持一边，决断迟迟不下。
叶瑾沅坐在屋内听着赵靖鸣的汇报，气得砸碎了一个茶盏。
“真是不知所谓！如今这形势，应该马上安排各地保收抢收，再派御史巡视各州郡查察灾情，上报后据此从国库中安排粮饷救济，他们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自己的派系利益，皇帝居然如此优柔寡淡，还有吴氏，居然敢凌驾于君权之上！”
赵靖鸣看着大发雷霆的主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昭阳公主。
他回过神来连忙劝道：“小姐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属下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咱们星部在各州郡都有很多农庄山庄，更有不少粮米店面，这些年经营下来底子还是很丰厚的，咱们可以以各州霓华轩的名义赈灾。”
叶瑾沅摇摇头叹气道：“赈灾我们肯定是要做的，但光是赈灾怎么够？让老百姓看着自己的庄稼烂在田里地里，那是诛他们的心啊！靖鸣哥，除了安排赈灾的事，你也要告诉我们那些庄子的管事们，尽快安排懂农事的人去到附近的村镇帮扶他们抢收去，能抢几成是几成。朝廷这边我会马上给祖父写信，让他出面联系一些旧部和士子儒师们给朝廷上表施压。”
两人刚商量妥当细节，就见绿檀急急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正是朱砂和墨影。见两人同时回来，叶瑾沅连忙站起来，让赵靖鸣先去安排刚才商量的事，然后便让绿檀带他们先去梳洗。
一刻钟后，两人回到书房开始汇报各自查探之事。
朱砂带着影卫费尽周折找到了那两队羽林卫，通过多日的暗中跟踪和查探，确定当年在酉阳驿添福客栈出现的两个羽林卫头领就是吴骏山和柳文崇。未免消息有误，她还命人画下了吴骏山、柳文崇和其他随行军士的画像，又快马加鞭带人去了青和县，交给添福客栈的童掌柜和两家铁匠铺子师傅辨认，确认无误后这才赶了回来。
墨影这边带着人赶去灵州与赤影的人会合后，以皇陵为中心查遍护城河周边水系，在和安县终于查到十年前境内有一座云山垮塌，堵住了河道大半个月，而垮塌时间正是先太子公主仪驾祭祀皇陵的那两日。
他们不敢耽误，连忙赶去了云山，从附近村子里正处证实了垮塌时间，还得知云山垮塌是被开采铁矿弄垮的，主事之人姓冯。墨影和赤影带人在山里搜寻了足足两日，才在云山大坝泄洪通道五里外的地方找到那个坍塌的山洞入口。等她们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铁矿，就是普通的山洞，山洞右侧的一个角落甚至还堆着二十多具尸体，山洞也足有三四个人垒起来那么高。意识到不对劲，赤影带着人留在那里守着，墨影则顺着冯姓富商这条线一直查到了梧州渭阳县，这才赶了回来汇报。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叶瑾沅手里握着墨影从那个山洞里带出来的一块石头，气得浑身血液逆流，好半晌才逐渐冷静下来。恰在此时，赵靖鸣和风尘仆仆刚赶来京都的赵云放一起进了屋，看到叶瑾沅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面，两人心里俱是一沉。
“小姐，可是查到什么了？”
叶瑾沅深吸了两口气稳住暴怒的情绪，将朱砂和墨影查探到的事情告诉了赵云放父子，然后将手里那块石头递给了赵云放。
赵云放认真看了看，疑惑的问道：“这就是一块普通石头，小姐何意？”
瑾沅喝了一口茶，回道：“是啊，就是普通石头，云山根本就没有铁矿！墨影他们探过那个坑洞，里面虽然塌了大半，但坑道都还在，最关键的是，里面矿洞很高很大，足有三四人垒起来那么高。赵叔，您原来曾协助父亲处理过均山大营兵器冶炼，对铁矿采挖肯定熟悉吧！如果真是勘察铁矿，挖这么宽大干什么？”
赵云放点点头：“不错！一般勘察都会先找露头的铁帽，就算要挖，也只是先掘出一人高的坑道，采两边岩壁上的石头和泥土回去查验再做定夺。”
瑾沅手指轻敲茶几，眼神变得犀利：“所以找矿根本就是借口，他们将山体挖空，当时又是雨季，不垮塌才怪！更何况矿洞里还有二十多具尸骨，从衣服残片推断，就是那些矿工，全部是颈部利器致死，杀人灭口，好狠的心思！”
赵云放放在茶几上的拳头不自觉捏紧，眼里杀意蹦现：“墨影可查到了冯姓富商的底？”
墨影点点头：“查到了，他是吴家二房排行老三的庶女吴月蓉丈夫的表哥，叫冯志才，我们还有人在梧州渭阳县盯着，以免打草惊蛇。据云山旁边村子那位里正回忆，冯志才是嘉定三十五年清明刚过，也就是在塌方发生的一个多月前去的云山，说是办妥了官府批文，奉命去勘察铁矿的。”
“当时冯姓富商自己带了二十多个人，这些人吃住都在山里，日夜赶工......云山垮塌第二天他们前去查看，才发现矿洞已塌陷，冯姓富商和跟来的人早就没影了。因为当时泄洪通道被堵，他们村子也被淹了，为了抢手粮食和疏通河坝，他们也就没有再管矿洞的事，结果那些人根本不是跑了，而是被冯志才灭了口。”
一道闪电头顶划过，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众人的神思被拉回，虽然没有明说，但事到如今大家都已经明白：十年前先太子和公主仪驾所遭遇的意外，一切都是当年的吴贵妃、如今的吴太后与她的母家安国公府吴家处心积虑策划的！
他们应该是从寿辰前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就已经开始谋划，就等着太子公主一行去祭拜，而要提前知道皇家祭祀的消息，只有当时统摄六宫事务的吴贵妃吴静芳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待太子公主仪驾出行后，他们先是设计了云山垮塌堵住河道迫使仪驾改道，然后在酉阳驿伪造了那场山体滑坡意外，无声无息的灭了国之储君和皇室嫡脉一系，然后自己登上了高位，大权在握，成了主宰天越命运的主人。
更可怕的是吴氏和吴家一直都伪装得那么温和谦卑：出事之前吴氏是最贤德的贵妃，待昭阳公主亲如母女，对太子府的两个皇孙比对自己的亲孙子还要好；出事之后吴氏甚至还亲至英国公府照顾了瑾沅一天一夜......
屋里静可落针，气氛格外低沉，叶瑾沅头痛欲裂，脑袋仿佛要炸开。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门边花架旁，望着门外的风雨，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难怪煜儿会一直被追杀、难怪江护卫临死时会说呜、呜，他其实是想说吴！
查到了幕后之人本该高兴，可众人却像心里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见主子情绪不好，几人默默的退了出去，嘱咐绿檀好好照顾后便去了侧面厢房商议对策。那天晚上，逸园的众人谁也没有睡着，主院的灯更是直到三更才熄灭。
进入六月底，雨开始常驻，已经连续下了六天，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天越十二州急报频频送进京都，今年粮食的收成都怕是难了，可朝廷上丞相吴佩林一系和永宁侯柳文峯一系却对如何赈灾发生了严重分歧，皇上与太后分别支持一边，决断迟迟不下。
叶瑾沅坐在屋内听着赵靖鸣的汇报，气得砸碎了一个茶盏。
“真是不知所谓！如今这形势，应该马上安排各地保收抢收，再派御史巡视各州郡查察灾情，上报后据此从国库中安排粮饷救济，他们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自己的派系利益，皇帝居然如此优柔寡淡，还有吴氏，居然敢凌驾于君权之上！”
赵靖鸣看着大发雷霆的主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昭阳公主。
他回过神来连忙劝道：“小姐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属下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咱们星部在各州郡都有很多农庄山庄，更有不少粮米店面，这些年经营下来底子还是很丰厚的，咱们可以以各州霓华轩的名义赈灾。”
叶瑾沅摇摇头叹气道：“赈灾我们肯定是要做的，但光是赈灾怎么够？让老百姓看着自己的庄稼烂在田里地里，那是诛他们的心啊！靖鸣哥，除了安排赈灾的事，你也要告诉我们那些庄子的管事们，尽快安排懂农事的人去到附近的村镇帮扶他们抢收去，能抢几成是几成。朝廷这边我会马上给祖父写信，让他出面联系一些旧部和士子儒师们给朝廷上表施压。”
两人刚商量妥当细节，就见绿檀急急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正是朱砂和墨影。见两人同时回来，叶瑾沅连忙站起来，让赵靖鸣先去安排刚才商量的事，然后便让绿檀带他们先去梳洗。
一刻钟后，两人回到书房开始汇报各自查探之事。
朱砂带着影卫费尽周折找到了那两队羽林卫，通过多日的暗中跟踪和查探，确定当年在酉阳驿添福客栈出现的两个羽林卫头领就是吴骏山和柳文崇。未免消息有误，她还命人画下了吴骏山、柳文崇和其他随行军士的画像，又快马加鞭带人去了青和县，交给添福客栈的童掌柜和两家铁匠铺子师傅辨认，确认无误后这才赶了回来。
墨影这边带着人赶去灵州与赤影的人会合后，以皇陵为中心查遍护城河周边水系，在和安县终于查到十年前境内有一座云山垮塌，堵住了河道大半个月，而垮塌时间正是先太子公主仪驾祭祀皇陵的那两日。
他们不敢耽误，连忙赶去了云山，从附近村子里正处证实了垮塌时间，还得知云山垮塌是被开采铁矿弄垮的，主事之人姓冯。墨影和赤影带人在山里搜寻了足足两日，才在云山大坝泄洪通道五里外的地方找到那个坍塌的山洞入口。等她们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铁矿，就是普通的山洞，山洞右侧的一个角落甚至还堆着二十多具尸体，山洞也足有三四个人垒起来那么高。意识到不对劲，赤影带着人留在那里守着，墨影则顺着冯姓富商这条线一直查到了梧州渭阳县，这才赶了回来汇报。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叶瑾沅手里握着墨影从那个山洞里带出来的一块石头，气得浑身血液逆流，好半晌才逐渐冷静下来。恰在此时，赵靖鸣和风尘仆仆刚赶来京都的赵云放一起进了屋，看到叶瑾沅脸色阴沉的坐在上面，两人心里俱是一沉。
“小姐，可是查到什么了？”
叶瑾沅深吸了两口气稳住暴怒的情绪，将朱砂和墨影查探到的事情告诉了赵云放父子，然后将手里那块石头递给了赵云放。
赵云放认真看了看，疑惑的问道：“这就是一块普通石头，小姐何意？”
瑾沅喝了一口茶，回道：“是啊，就是普通石头，云山根本就没有铁矿！墨影他们探过那个坑洞，里面虽然塌了大半，但坑道都还在，最关键的是，里面矿洞很高很大，足有三四人垒起来那么高。赵叔，您原来曾协助父亲处理过均山大营兵器冶炼，对铁矿采挖肯定熟悉吧！如果真是勘察铁矿，挖这么宽大干什么？”
赵云放点点头：“不错！一般勘察都会先找露头的铁帽，就算要挖，也只是先掘出一人高的坑道，采两边岩壁上的石头和泥土回去查验再做定夺。”
瑾沅手指轻敲茶几，眼神变得犀利：“所以找矿根本就是借口，他们将山体挖空，当时又是雨季，不垮塌才怪！更何况矿洞里还有二十多具尸骨，从衣服残片推断，就是那些矿工，全部是颈部利器致死，杀人灭口，好狠的心思！”
赵云放放在茶几上的拳头不自觉捏紧，眼里杀意蹦现：“墨影可查到了冯姓富商的底？”
墨影点点头：“查到了，他是吴家二房排行老三的庶女吴月蓉丈夫的表哥，叫冯志才，我们还有人在梧州渭阳县盯着，以免打草惊蛇。据云山旁边村子那位里正回忆，冯志才是嘉定三十五年清明刚过，也就是在塌方发生的一个多月前去的云山，说是办妥了官府批文，奉命去勘察铁矿的。”
“当时冯姓富商自己带了二十多个人，这些人吃住都在山里，日夜赶工......云山垮塌第二天他们前去查看，才发现矿洞已塌陷，冯姓富商和跟来的人早就没影了。因为当时泄洪通道被堵，他们村子也被淹了，为了抢手粮食和疏通河坝，他们也就没有再管矿洞的事，结果那些人根本不是跑了，而是被冯志才灭了口。”
一道闪电头顶划过，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众人的神思被拉回，虽然没有明说，但事到如今大家都已经明白：十年前先太子和公主仪驾所遭遇的意外，一切都是当年的吴贵妃、如今的吴太后与她的母家安国公府吴家处心积虑策划的！
他们应该是从寿辰前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就已经开始谋划，就等着太子公主一行去祭拜，而要提前知道皇家祭祀的消息，只有当时统摄六宫事务的吴贵妃吴静芳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待太子公主仪驾出行后，他们先是设计了云山垮塌堵住河道迫使仪驾改道，然后在酉阳驿伪造了那场山体滑坡意外，无声无息的灭了国之储君和皇室嫡脉一系，然后自己登上了高位，大权在握，成了主宰天越命运的主人。
更可怕的是吴氏和吴家一直都伪装得那么温和谦卑：出事之前吴氏是最贤德的贵妃，待昭阳公主亲如母女，对太子府的两个皇孙比对自己的亲孙子还要好；出事之后吴氏甚至还亲至英国公府照顾了瑾沅一天一夜......
屋里静可落针，气氛格外低沉，叶瑾沅头痛欲裂，脑袋仿佛要炸开。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门边花架旁，望着门外的风雨，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难怪煜儿会一直被追杀、难怪江护卫临死时会说呜、呜，他其实是想说吴！
查到了幕后之人本该高兴，可众人却像心里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见主子情绪不好，几人默默的退了出去，嘱咐绿檀好好照顾后便去了侧面厢房商议对策。那天晚上，逸园的众人谁也没有睡着，主院的灯更是直到三更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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