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建德帝

    坤宁宫大殿内，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动听，十几个教坊宫女正在跳着动人的舞，可是高台上坐着的两个人却没有看她们一眼，只是专注的对弈着。

    对弈的二人一个是身穿胭脂色齐胸襦裙宫装、梳着朝云迎香髻的美貌妇人，另一个是穿着厚厚貂裘、只在下摆露出一角明黄的中年男子，正是天越建德帝萧瀚和皇贵妃吴青瑶。屋里地龙烧得十分旺，可建德帝不但穿得厚，面色也还是青白一片，一丝血色也无。

    “启禀陛下，江公公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

    吴青瑶挥挥手遣退下面的舞姬，站起来把建德帝扶到榻上坐好又给他添了一个靠枕后，才示意江海开口。

    “见过陛下、娘娘，福宁宫那边掌灯时分，太后娘娘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足足半个时辰才停下。”

    “可知因为什么？”

    “奴才该死，没有查到，只知道是豫郡王传了信回来太后就......另外刚刚袁姑姑亲自出宫往韩王府去了，听说看起来神色颇急的样子。”

    “行了，下去吧，让陈放盯着韩王府。”

    “是，老奴明白。”

    建德帝疲累地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等他再睁开眼时发现已经近子时了，刚想动一下，才发现右手边的被子被压着，手拿不出来。皇贵妃吴青瑶就靠在他的身侧，已经睡熟。她的头上只带了一支珍珠点翠钗，十分素雅，熟睡的脸颊上一片恬静安然。他忍不住伸出手的摸了摸，却惊醒了梦中人。

    吴青瑶正要开口，建德帝用手指止住了她的唇。

    “青瑶，让你天天守着我这个废人，难为你了。”

    吴青瑶刚从睡梦中惊醒，一时有些怔忡，等她懂了话里的意思，眼里已经有了泪意：“陛下哪里话，能一直陪着您，臣妾很开心。”

    建德帝握住她的手叹道：“如果能回到当年，朕倒希望你不要进宫，让舅舅给你找个良人，如今必定是子嗣繁茂、夫妇和顺了，好过在这四面墙里过得如此孤苦。”

    眼泪再也忍不住，从吴青瑶美丽的杏眼中滚滚而落，她哽咽的声音在如偌大的殿里显得十分凄清：“陛下就是臣妾的良人，咱们有炼儿，虽然他是姐姐的孩子，但也是我亲手带大的，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臣妾已经很满足了......”

    建德帝帮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说来说去也是朕无用，当年要是听了青璃的话不去狩猎，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不仅害得青璃和煌儿丢了性命，还让自己变成了废人，更让母后厌弃.....”

    吴青瑶听着他越来越悲观的话，连忙止住眼泪扑过去抱住建德帝安慰道：“太后毕竟是您的亲娘，她也只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而已，等她想开了自然就会对陛下好了。”

    建德帝想起母亲那张严厉的脸，扯开嘴角苦笑了一下，会吗？

    从小，母后对他就极是严厉，父皇在时还好些，十年前父皇驾崩他继位之后，母后对他就越来越冷淡和疏离。到现在，他都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年围场狩猎出事，他痛晕过去之前母后问太医的那句话：还能活多久？

    虽然后面他捡回了一条命，却也几乎成了废人，母后垂帘听政后愈加冷酷，到现在除了上朝时当着满殿朝臣她还是那个慈爱的母亲，一回到后宫她连他的面都不想见。

    她对他如此冷漠，却又对弟弟韩王那么好，不但把军队大权交给他，连他的儿子萧炀，都是母后亲自教养长大的，每当想起炼儿那羡慕的神情，他就心如刀割，到底是为什么？！

    自小生在皇家，又当了十年皇帝，他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他不能说。建德帝抬头看向远处，眼里多了一份戾气和决绝，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好好活着、保护好炼儿，直到他长大继位，谁也不能夺了属于炼儿的东西！

    他收回眼神扶起吴青瑶温声说道：“好久没见靖儿和月宜了，让舅母明天带着他们进宫来和炼儿聚聚，也去给母后请个安吧！舅母毕竟是母后的大嫂，想来母后有什么烦心事，是会告诉舅母的。”

    吴青瑶会意，她读懂了建德帝话里的意思，连忙应道：“是，臣妾明天一早就让人给母亲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