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江湖梦之旭日初升 » 21

21

    便在这时,只听的噗噗两声,一对鸽子突然从一辆镖车顶上窜起。何嵩山眼疾手快,一支竹签镖甩手飞出,射下一只鸽子,随即又是一镖甩出,却差了一点儿,只打下一片羽毛。

    燕十三叫道:“不好,快射下来!”

    两名樵帮的弓箭手嗖嗖箭射出,那鸽子已经直窜入空中朝着东南方飞去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胡一豹急道:“怎么了?”

    燕十三道:“他们放鸽子报信去了。”

    胡一豹朝那辆镖车冲过去,却是一个受了伤的镖师趁人不备,放走了信鸽。见胡一豹冲过来,忙撒腿就跑。胡一豹几个起落将那镖师抓住,小鸡似的提了过来。燕十三上前喝道:“你写了什么?”

    那镖师狞笑道:“我只写了四个字:樵帮劫镖!”

    燕十三气极,叫道:“我操你妈!”一脚踢在镖师颌下,镖师一声惨叫,向后仰刀,口里喷出一口鲜血来。

    众镖师群情激愤,立即大乱,眼见双方又要打成一团。

    侯飞大声吼道:“大家住手!燕十三,谁要你踢人的!”飞步上前,扶起那名镖师问道:“你没事吧?”镖师的舌头被牙齿咬断一小截,血流不止,满脸痛苦。

    侯飞吼道:“谁有金枪药!快点儿!”

    一名镖师叫道:“我这有!”跑过去救治。

    侯飞瞪着燕十三道:“是谁要你动手的!”

    燕十三又惊又怒,喝道:“姓侯的,你到底是站哪一边?闹了半天,你就是顺天镖局的人,叫我们如何能相信你?”

    侯飞叫道:“老子哪边都不是的,老子只站在中间!”心里恨极,突然一把抓住燕十三的腰间衣服将他往上一抛,旋即双手抓住他足踝,将他整个身子都抡起来,自己身子随之旋转,飞快地抡了两个圈,突然一声大喝,燕十三真个人腾空飞起,一直飞起上十丈高才往下掉,眼看会要摔得粉身碎骨,众人都发出惊呼,胡泰山抢过去想要接住燕十三,却慢了一步。

    侯飞惊觉自己用力过猛,当即纵身而起,在丈许高处一把接住燕十三,身子往下一沉,然后挥手将燕十三朝一侧推出。燕十三下坠之势被侯飞缓冲,被横向甩出数丈之远。他在空中翻身落地,最终还是收脚不住,仰头一跤摔在地上。

    众人一见侯飞如此神力,都惊得目瞪口呆。

    胡一豹叫道:“侯飞,你这是干什么?你到底是帮那一边?”

    侯飞原本只是恼燕十三从中作梗,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愤怒之下力气会变得这么强大,暗自侥幸没有将燕十三弄死,只得定了定神,继续死鸭子嘴硬,一指燕十三叫道:“你们谁敢再动手,他就是榜样!”

    众人慑于他的神威,一时都不敢接话。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侯飞高声道:“今天的事,总要有个了结。大叫如果愿意听我的,我就来做个中间人,我保证事情和平解决,大家放下武器,握手言和,银子借樵帮,几天后归还顺天镖局,两家谁都不吃亏。你们要是不听我的,大家拿起武器,拼个你死我活,那就谁也别想好过!”说完目光炯炯望着胡泰山道:“胡帮主,你怎么说?”

    胡泰山原本已经听了侯飞之前的进言,打算尝试借镖不劫镖,但是听得程千里与白云飞之言,心里已经认定侯飞就是白云飞所寻找的顺天镖局三少爷“侯晓天”,不由得方寸大乱。原本已经稳操胜券的事情,如今又出现了反转。如果侯飞与白云飞加入对方,樵帮今日实在是死路一条。听得侯飞此言,似乎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但事先必须问个明白才行,当即叫道:“侯公子,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我胡泰山可待你不薄!”

    自从侯飞拜何嵩山为师,胡泰山就一直叫他侯飞,此时侯飞听得胡泰山改口叫自己“侯公子”,那是已经见疑之意,道:“师伯,你是樵帮的帮主,也是黄山派的掌门。我师父虽然还只教了我六招,但我已经受用不尽,十分感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黄山派门规第一条,禁止同门相残。我是跪在祖师爷神像前面立过誓的。你觉得弟子会害掌门人你吗?”

    胡泰山与何嵩山对视了一眼,何嵩山对侯飞道:“你是我的徒弟,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救出胡星儿,是黄山派眼下一等一的大事,你看着办就是!”侯飞点了点头道:“我当然知道。”

    燕十三漫步蹒跚走过来,铁青着脸冲胡泰山道:“何师傅收的好徒弟!学了功夫反过来对付自己人!”

    何嵩山哼了一声,道:“这也不能全怪他吧!”

    燕十三闻言怒道:“何师傅,你的意思,是我拦截鸽子不应该了?是我自己找打了?”

    何嵩山怒道:“你吼什么?”转头看着胡泰山道:“现在这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胡泰山喝道:“燕十三!你退下歇息!”

    燕十三恶狠狠瞪了侯飞一眼,重重哼了一声,气呼呼退到一边,几名樵帮帮众立即上前扶住了他,另有人拖下褂子给他扇风。

    胡泰山遂对侯飞道:“你师父也说了,黄山派头等大事,就是营救胡星儿。樵帮更是如此。胡某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里了,你就看着办吧!”

    侯飞抱拳道:“胡帮主,你放心!我会竭力按照你老人家的计划去救出小姐来。”

    胡泰山一言不发。

    18.

    侯晓天转头对程千里等人道:“一边是我师父师伯,一边是我义父。这件事,我必须一碗水端平。你们怎么说?”

    红儿听说侯飞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顺天镖局三少爷侯晓天,只觉得太不可思议,满脸疑惑地望着侯飞。秦澜挽着白云飞的胳膊,只觉一颗心噗通噗通暗跳。

    程千里与石大彪等低声商议了一会,又望向白云飞,道:“云飞,这到底怎么回事?”

    侯飞对秦澜道:“再麻烦你一下,解开他身上所有的穴道。”

    秦澜见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当这这么多人的面,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好意思在白云飞身上又捏又摸?脸上一红,心里砰砰直跳,嗫嚅道:“你先叫他们转过身去……”

    侯飞愣了一下,大声道:“喂!大家把脸转过去,都不许看!”

    一干豪杰又好笑又诧异,有的不动,有的把头转了过去,自然也少不了有人转过去又回头看的。

    秦澜面朝白云飞,背对众人,脸上羞得宛如一朵海棠花,不敢看白云飞的眼睛,眼观鼻,鼻观心,运气于指,小心翼翼解开了白云飞身上的所有穴道,解完穴之后想看又仍不敢看白云飞的脸,扭扭捏捏站在一侧,低下头轻声道:“已经全都解开啦。”满脸羞得通红,也不敢抬头看众人。

    白云飞运起内息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才缓缓睁开眼,瞪着侯飞道:“你要不是我师哥,我恨不得杀了你!”

    侯飞忙道:“你别生气……谁叫你武功那么高,我只好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这句话虽是侯飞的大实话,倒是无意中给了白云飞一个台阶下。白云飞瞪了秦澜一眼,哼了一声,朝程千里走过去,脸上一红,抱拳躬身道:“程二叔,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老人家。”

    程千里道:“听说四爷早就派人去青城山接你们了,怎么还在这里?三少爷怎么会跟他们搅合在一起?”

    白云飞嘿了一声,低声道:“这事说起来话长。我还是怀疑师哥被他们抓住了什么把柄,要不就是被他们下了套了。”

    程千里低声道:“他拜胡泰山为师,也是被人下套了?”

    白云飞低声道:“师哥半路上不辞而别,已经离开我们十多天了。我们到处在找他。我也是刚刚才遇上了他。这十多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自己知道。”

    程千里道:“眼下的局面,哪怕三少爷两不帮,咱们都可以稳操胜券。少爷总不会帮外人劫自己家的镖吧?……”

    白云飞摇头不语。

    程千里侯飞正望向这边,程千里招手道:“三少爷,请借一步说话。”

    侯飞走到程千里面前五步之处站定,道:“你们考虑得咋么样了?”

    程千里道:“三少爷真不认得我了?”

    侯飞微微摇头道:“咱们先说正事。”

    程千里压低声音道:“三少爷要是有什么把柄落入了樵帮的手中,也不要怕,回到杭州,四爷自会替你解决。”

    侯飞摇了摇头,道:“程前辈,我敢保证,樵帮是百分之百不敢得罪顺天镖局的,否则就是找死。眼下他们遇到了困难,还望大家体谅,帮他们这一会,把这些镖银借给他们几天。镖银还是各位押着,只是路线上稍微改变一下。天气这么热,大家也不必着急赶路,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你觉得呢?”

    程千里踌躇道:“咱镖局走镖,都有时限的,延误了日期,东家是要扣钱的。况且这趟货可不是一星半点,万一有个差池,谁担得起这个责任?就是三少爷你一定要压着我们这么做,四爷也不会轻饶。”

    侯飞道:“咱们在黄州城不是有一个分局吗?大家回分局去歇一两天脚。再一起坐下来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了救人,又不让你们担风险,如何?”

    石大彪是个直性子,道:“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耽误了行程,就已经不美了。他樵帮的人被抓了,关我们什么鸟事?三少爷,你不要被他们哄了?”

    侯飞沉下脸道:“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好傻好骗是不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会出这么一个主意?实话告诉你们,要不是我不想看到你们两败俱伤,这又关我鸟事?要是樵帮一上来就痛下杀手,后果会是怎样,你们自己也清楚。老鼠帮首先缠上了樵帮,樵帮没办法,只好又缠上你们。事情就这么简单。你们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什么好讲的,大家都自认倒霉吧!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两家罢斗,一起找到一条双赢的办法!有这么多伤者要医治,你们去分局休整一两天,又有何妨?四爷再严厉,总得考虑实际情况。你们一个个伤的伤,累的累,赶鸭子上架,不顾一切继续赶路,半路上再遇上劫匪,出了事谁负责?就算没遇上劫匪,那伤者在这么大太阳底下赶路,伤口不会发炎,伤势不会加重?我好话说了一箩筐,还不是为你们好?当然了,镖是你在押,责任是你在担,是继续打架还是握手言和,是艰难赶路还是进城休整,我随你们的便。你们考虑清楚。”

    红儿见侯飞一会好像帮这边,一会又像帮那边,扯了扯秦澜的衣角,低声问道:“他到底帮哪边?”

    秦澜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红儿心里若有所失,闷闷不乐走到何嵩山身边,低叫了一声:“师父。”

    何嵩山缓缓把玩着手里的篾刀,阴沉着脸低声道:“我看你这个师弟靠不住。他跟我们才几天,那边可是他自己家。我再嘱咐你一次,待会再打起来,我是顾不上你了,你得自己保护自己,实在不行就一个人跑掉。”

    红儿闻言幽幽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侯飞一人孤零零站在一处,一回头,秦澜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但她却不愿靠近过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樵帮的人聚在一处,镖局的人聚在另一处,自己仿佛成了孤家寡人。

    这件事越搞越麻烦。要是樵帮一举擒获了所有镖师就好了,偏偏双方又势均力敌,自己纵然可以做个‘平衡者’,但也是踩钢丝。任何一方只要不信任自己了,平衡就会打破,也调解不成了。要是等他们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再介入,或许事情要好办得多,但那样伤亡已经造成,再调解的意义何在?

    只见程千里缓缓走了过来,说道:“少爷,我们今天先去黄州分局歇息。但借镖一事,事关重大,我们做不了主,也没法答应;除非少爷有办法让四爷点头,否则我们过几天还得上路。”

    侯飞想了一下,也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当下将程千里与胡泰山叫在一块,议定镖局先走,樵帮暂回茅屋休整,等天黑以后再回城,以免引人关注;同时,此事两家对外严格保密,谁都不许说出去;又商定了回城后的联络人。

    侯飞对白云飞道:“我还是先跟樵帮在一起,晚上再来找你们,免得他们反悔。”

    白云飞道:“师哥,你说话可得算数,不能再一个人开溜了。说实话,这镖失了,也不关我多大的事,但你要是丢了,我回去就会被人笑话一辈子了。晚上你不来找我,我们会上樵帮来要人。”

    侯飞拍了拍白云飞的肩膀,道:“放心,我说了就作数。”

    当下顺天镖局整顿人马,掉转方向,率先开道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