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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知道的几个离奇故事,都是从外婆那里听来的,听外婆讲故事,大都是在冬天,围着火盆烤火的时候。外婆总是一边说话一边脱玉米粒,她一手攥着一根玉米芯,另一只手拿着玉米,用玉米芯在玉米粒上用力摩擦,玉米粒就一颗颗的掉下来。

    那时候脱玉米粒用的还是这种原始而费手的办法,我们小孩拿上一根,用手抠出一竖排,然后再把剩下的,一排排的抠下来,这项工作在冬天会进行很久,那时候玉米不止是人吃,更多的是用来给猪和鸡做饲料,当然,肯定不至于奢侈到用纯玉米粒,里面是要添加糠之类的东西,后来渐渐没人养猪,就不知道了。

    总之用量巨大的玉米便成了冬天晚上围着火炉取暖的日子里最常见的农活,大人们在一起说着没什么意思的话,小孩子抠玉米新鲜一会,便跑着玩去了。

    那时候外婆说她小的时候,山上都是怪动物,说那时候上山遇到野人,会被野人抓住两只胳膊,就挣不脱了,于是后来猎人就想了个办法,每次打猎用两个竹筒套在胳膊上,野人抓住胳膊的时候,手就从竹筒里面挣脱出来,然后把野人捉回来。

    我心里想着也不见野人是什么样子,但人的胳膊我是知道的,那得多粗的竹子才能套上去。

    外婆还说那时候有个人会法术,晚上走路不愿意走了,就念咒语让小鬼把他抬着,从金沟村一直抬到大寨,这两个地方我都熟,金沟是我大姑嫁去的地方,大寨就在山对面。外婆接着说,有个人想学这个,就半夜偷偷藏在路上的玉米秆垛子里,等那人来了,就突然跑出来,结果把抬轿的小鬼吓跑了,那人被翻到沟里去了。

    另有一故事,说是有人遇到鬼,长得远看一团黑影子,近看有个人样,但手电打上去就是一团黑的,那个鬼张开两个手拦在路中间,人往里让它就往里让,人往外让它就跟着往外让,最后人急了,就往那鬼身上吐了一口唾沫,那鬼就不见了。

    总之,那时候外婆讲的故事里,人跟鬼听上去都相处和睦互不找茬,倒是野人不时来跟人作对,抓住人“就把脑壳敲开吃了”,我后来也一直不知道野人是个啥,但那些奇奇怪怪没头没尾的故事里,都似乎有着切实的人命和地名,比如那个叫小鬼来抬轿的人就有个很有时代特征的名字叫王抗战,而那些地名,也都是周围熟悉的地方。

    我一直为小鬼抬轿这个技能没能流传下来深感可惜,我已经为之设想了好几种应用情景,比如每天上下学。并且我举一反三的想,小鬼既然能抬轿,那背两袋化肥问题自然也不大了,那年头山上还没通公路,每年种地,爷爷和外爷家都要找人帮忙从山下背化肥上去。

    自然,小鬼的胆量还是需要练一下的,半夜被人给吓跑了这件事让我觉得是在有损鬼名。

    当我兴致勃勃的把这个想法告诉阿雪姐时,她觉得大有可为,阿雪姐平时不开玩笑,那么我当时深信这个计划确实是大有可为的,不过后来被大人尤其是外婆一顿嘲笑后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阿雪姐也是会开玩笑的。

    我在打第三天吊瓶的时候想起了外婆讲的另一个故事,那一天有点变天了,我就一个人默默的坐到了楼上的屋里,雨希姨给我扎完针还烧了一盆炭火给我,其实也不是很冷,但要是还有上面结着白色糖霜的柿饼可以烤来吃,那这盆炭火就大有用处了。

    不然我和姐姐都喜欢雨希姨呢。

    二叔的房子坐落在镇子的西南边,按地段来看,挺靠近镇子中心的了,但由于镇子本身就不大,从窗户看出去,总能看到山脚下一片片的水田,再远处,便是群山了。

    吃完柿饼没多会,我百无聊赖只能盯一会吊瓶里的气泡然后直起上身东瞅瞅西看看,不过我还得小心,扎针的手不敢乱动——要是走针了,还得再扎一下。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河岸边上,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在移动。

    是的,奇怪的东西,首先肯定不是一个人,四条腿在爬,那个体型也不像是狗或者猪,有可能是牛,但那个鲜艳的橘红色确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牛的颜色,好像比牛也小一点。

    那是一片水田,冬天了光秃秃的,黑色的淤泥上还能看到枯黄的稻草根,那只奇怪的动物,正在向下游移动,看着慢吞吞的的。

    “雨希姨,你快来看啊”我盯着盯着,不自觉的喊了一嗓子。

    “咋了”雨希姨的声音比她跑上楼要快,腾腾的跑上楼梯的声音传过来至少在那一声“咋了”之后四五秒的样子。

    “咋了,走针了啊”雨希姨过来看我端正的坐着,就低头检查我手上的针。

    “不是,你快看那个”我用另一只手指给她看。

    “啥”她转过头,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出去,我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正眯着眼睛,努力的把身体往前探。“啥啊,鬼喊啥呢”

    “就那个啊,你看那是啥,红色的”我就差站起来把手戳出去给她指了。

    “牛吧”她看了半天,终于也注意到了。

    “哪有这个颜色的牛,你看,也不像牛”我急得手在那不停的点。

    “我看不清,就是牛”她不看了,直起身子“你看着点你的吊瓶,快完了”

    我抬头看了看,那个玻璃吊瓶里的药水还剩下一小半,但这也得半天才能完呢。

    我后来知道雨希姨近视,并且她们家族好像有这个遗传,我一双弟弟妹妹都在上小学就戴上了眼镜。

    然后这一晃神,那只奇怪的动物就不见了,我尽力把身体往那边转,想从窗子看到河下游去。

    “你老实点,在走针了我就故意给你多扎两针”雨希姨轻轻的在我头上敲了个毛栗子(故乡把用手指关节曲起来敲人脑袋叫爆毛栗子,不知道怎么个说法)。

    我在那天下午想起来外婆说的“猓牛”来,那时候姐姐和阿雪姐放学回来,路过二叔家,顺便接我回家。

    路上我跟姐姐说我看到一个橘红色的动物,虽然雨希姨坚持那是一只牛,但我觉得,那个样子肯定不是牛!

    并且我很确定我对于颜色的描述绝对准确,橘红色这个词,来源于阿雪姐带来的那副年画上龙的胡须颜色,那时候他看着画,正在思考怎么把木工漆调成这个颜色,当我问他是什么颜色时,他说是橘红色,就是橘子那种红色。

    “可橘子是黄色啊!”我问到。

    “那就比橘子的颜色红一点的颜色”父亲回答。

    “那根橘子的颜色还有什么关系”我小声嘟哝。

    不过那时,我倒是记住了橘红色这个词,虽然不像橘子的颜色,但是那条龙的胡须那种鲜艳的像火焰一样的颜色倒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就是那条龙的胡须那种颜色”生怕她们俩不知道什么是橘红色,我补充了一句。

    “猓牛”姐姐冷不丁说。

    哎!

    我的脑子里面灵光一闪。这么一说确实像这么个东西。

    “猓牛”

    确切来说,这个名字是我自己根据外婆的方言发音自己写出来的字,至于原本具体是什么字,无从考证了。外婆对这个东西的描述是“站着有大半个人那么高,毛很长,红的跟火一样,眼珠子也是红的,獠牙有一拃长”外婆说起一拃的时候还伸出手,撑开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下一拃有多长。

    那个完整的故事是这样的,那时候生产队上放电影,外婆和几个同龄人一起走山路,到村上革委会看电影,去的时候还是天大亮,就跟几个人一起去凉泉沟里面找挖点鱼腥草回去煮玉米糊,那时候男人跑得快,她们几个姑娘家走得慢,不一会就被甩在后面了,挖完鱼腥草,她们几个落单的姑娘就往沟里面走了点,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红的野兽“从石头里面蹦出来”,外婆的描述里,那个动物浑身火红,头上长着怪模怪样的角,呲着獠牙,把她们吓得“叫都叫不出来”。

    不过野兽并没有伤害他们,吼了几声,就“顺着沟边上的陡崖跑上去,翻到山梁那边去了”

    我小的时候,听故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故事里的其他细节,只是执着于这个后来被村里老人说是叫“猓牛”的动物到底是什么,甚至想着,如果有鳞片,说不定就是麒麟了。

    至于外婆说那天“自己脚都吓软了,站不起来,一个小伙子把她背了好几里路背回去的”就完全没有引起我的重视。

    自然,那个小伙子后来是我的外爷。

    这个想法让我激动不已,外婆说的那么多故事里,鬼和野人,还有蚂蝗精,都没见到过活得,但是“猓牛”真真切切的被我瞅见了,还有雨希姨作证——虽然她坚持那就是一只小牛犊子。

    可她近视啊!

    我在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跟马腾详细说了我在打吊瓶时候目击到“猓牛”的详细始末。自然,鉴于他没有听过外婆的故事,我还再故事里详细的描述了“猓牛”的獠牙和头上的角。

    “就跟梅花鹿的角一样”我补充道。

    “不对,叫猓牛,那应该跟牛的角一样”我们凑在课桌上说话时候,坐在我们前面的李橘子突然转过头插了句话进来。

    她原名叫李子菊,但是我们都叫她李橘子。李橘子头上绑着一个高高的辫子,就跟立在头顶上一样,然后辫子又从后脑勺垂下来,老实说,这个发型有点像连环画里面燕青的那个样子,尤其是配上她那对眼角细长向上的眼睛。

    不过她们女生只会一边跳皮筋一边嘴里念着“马兰开花二十一”,并不会看连环画。

    我没理她,继续跟马腾说“咋样,我们这周星期六去找找看,找到了,我们把它的角给掰下来”

    我后来在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忽悠成功的时候,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有的话点到为止,他信了就别多说了。就比如这次,马腾被我描述的太活灵活现的獠牙给吓得不敢去。

    李橘子倒是很感兴趣,非要嚷嚷着一起去。

    带一个女生去,要是脚被吓软了,我不是得背她三四里地。

    于是我准备用平时吓唬小女生的那个鬼脸来回应她,但我还没做出来的时候,曾老师已经叫了我的名字。

    “许之禾,你来背一遍”曾老师和我奶奶年纪差不多大——或许比我奶奶年轻一些,但是我们一直认同她就像我们的奶奶一样,慈眉善目的,每天关心我们教室里的水壶有没有开水,关心我们倒水的时候别被烫到。

    但是曾老师每次点人名的时候,就不是那么融洽的气氛了,她并不会发脾气,但是她一点名,无论多捣蛋的男生,被她叫起来,都变得乖乖的了。

    毕竟没有谁愿意不听曾老师的话!

    背什么?

    我站起来后感觉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光顾着跟马腾说“猓牛”的事了,完全没听这节课讲了什么。

    李橘子早已经转回去了,我正着急的时候,我看到李橘子把自己的语文课本稍稍的立起来了一点,我的余光马上瞥到了展开的书页上那四行古诗。

    “不要看别人的,头抬起来背”曾老师的声音又传过来。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很顺畅,我的头仰的老高,根本不用看。

    “嗯”曾老师点了点头,然后顺手拿起那个白色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上课要注意听讲,不要走神,坐下”

    我觉得李橘子还是够义气的,于是决定周末带她一起。

    在这到周六期间,共发生了两件值得记下来的事。

    一件是学校要组织春游,在详细征询了高年级的学生意见后,把地点定在了大寨的那个古堡——就是外婆故事里面小鬼抬骄从金沟走去的大寨,那里有一段石头垒成的破旧的城墙,据说是当年为了躲避李自成的起义军筑起来的。

    但是对于二年级以下的学生是否参与此次春游,老师们一直很游移不定,,毕竟一二年级学生年龄太小了!对此,一二年级的学生们部分群情激愤,觉得我们应该一起去,但问题是只有群情激愤的那一群人这么认为。

    做早操的时候,四个年级的学生集中到红旗台前面,校长让一二年级的学生们自己举手表决,是否参加春游——只许举一只手!

    我把脚踮起来用力举手,我看到连马腾都把手举起来了。

    但是人数依然不多,女孩子们兴趣都不大,自然,大多数人都是被家长嘱咐过了——“等你再大一点就去”

    李橘子也举手了,这让我觉得很高兴!

    最终结果就是,三四年级去春游,时间定在3月底,大概个星期后,而一二年级的学生在那天可以放半天假。

    这件事成为以班长为首的男生一派和以学习委员为首女生一派后来矛盾的导火索,并在二年级的时候引爆了一场小小的“战役”

    另一件事就是,母亲终于决定找那个赵郎中来给我做一场驱邪法事,这件事是雨希姨告诉我的,我想着二叔会表示反对,但是雨希姨说二叔也想看看是怎么驱邪的。

    另外就是,导致母亲做这个决定的,是雨希姨在跟母亲聊天的时候提到了我看到了“猓牛”这回事,虽然她说了可能是一只颜色鲜艳的牛。

    这件事定在了下周六,据说那天“阳道大兴,宜驱邪、行醮”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猓牛”的踪迹。

    那片水田离镇子不远,我的新家距离镇上走路需要二十分钟,从地理上,镇子处于河的下游,去年发大水时,河水也淹上了镇上的一些房子,但所幸,从黑龙岭脚下,河水转了个湾往南流去了,而从镇子边上流过,滋养了一大片水田的就不是葎河,而是金条河了。

    从我家到镇上,走路需要二十分钟,这得益于洪水后新铺成的路,原来那条泥泞小路已经彻底被冲毁了,后面新修成的路宽阔平整,沿着河岸平整展开,再穿过黑龙岭的山口,便到了镇子边上。

    我跟母亲说了要去镇上玩的时候,母亲说让我中午前回来,那时候我刚过完六岁生日,因为每天上下学都要走这条路,因此母亲允许我把活动范围扩大到这条路两头,简单来说就是,上到去外婆家的那个路口,下到镇子的另一边,有一座石桥那里。

    我拿着父亲用家具边角料给我做的一把木剑,兴冲冲的跑了出去。李橘子家住在镇上,我们说好了在学校后面见面,从那里能下到河边上去。

    那天李橘子穿了一件背带裤,这两天天气开始暖和了,但我仍然觉得跟我身上的厚外套比,她那样会被冻感冒。不过她依然顶着她那个高高的辫子,我在想我应该把连环画拿上,给她看一下里面燕青的样子。

    我们的搜寻没有获得任何收获,那片水田光秃秃的,并且有一大片被翻了一遍,上面乱糟糟的看不出动物的脚印,一路往下走着,我认真的比对那天在窗子里看到“猓牛”的地方,我回头能远远的看到二叔屋子的房顶。

    我在路上给李橘子重新讲了那天看到“猓牛”的过程,并且慷慨的跟她分享了外婆当年的故事。

    “那你离得这么远,能看到它的角和牙吗”李橘子仔细看了看我指给她的二叔家的位置。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于是我想了一下,狡辩道“它的角和牙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到”

    “我看你就是骗人的,这明明什么都没有”李橘子说。

    我一下子就生气了,我明明就看到了,但是我又辩解不了什么,而李橘子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更让我怒不可遏。

    “我自己找,肯定是因为你才找不到的”我一生气,就扔下她一个人走了,我继续往下游走,一边走一边用木剑去打旁边的干草丛。

    李橘子没有跑掉,她还是在后面跟着,但我觉得她要哭了——女孩子就是这样,明明惹别人生气,却总是自己先哭。

    那天太阳很好,阳光照过来的时候,旁边的河流上闪着粼粼的波光,往前土地平整河道宽阔,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绿芽从土里冒出来,两边河岸上,不时能看到一树白的发亮的山桃花。

    我不自觉的回头看李橘子,总觉得不应该惹她,但是我又不知道说什么。

    “许之禾”我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两个人从河对面的山上下来,他们正从一条小路走到河边。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雨希姨和二叔,刚才就是雨希姨在叫我名字。

    雨希姨那么远看不到“猓牛”,却大老远就认出来我了,我心里想着。

    于是我停下来,他们两个往上游走了一点,然后踩着浅水处的几个石头过了河。

    “我大老远就看见是你”雨希姨走近了,我看到她手上攥着一把山桃花“你们俩在这干啥”

    “我们在找东西”我说话的时候,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和李橘子站在了一起。

    然后李橘子看到他们走过来突然哭了起来,我一下子不知所措,然后二叔说话了“许之禾,你是不是欺负同学”

    “我没有”我大声喊。

    “咋了,橘子”雨希姨和二叔都认识李橘子,雨希姨弯下腰去看她,她弯腰的时候头发从她耳畔垂了下来,金色的头发在阳光里变成琥珀色了。

    “我们在找猓牛”我把今天的事和二叔说了一遍,并且,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好了,橘子,不哭了啊”雨希姨轻声安慰李橘子,她果然就不哭了。

    “你是男生,你要照顾女孩子,不能惹孩子哭,知道吗”二叔的语气好了点,但是我仍然不服气。

    “我给你作证”雨希姨转过身来对我说,然后又转过去对李橘子说“那天之禾真的看到猓牛了,我也看到了”

    这时候李橘子不哭了,她抹了抹鼻子和眼睛,转过来看了我。

    “哼”我转过头去不看她。

    “你们俩别找了,早跑了,走,跟我回去,我给你们买娃哈哈”雨希姨把自己手里的桃花给李橘子拿着,然后拉着李橘子,另一只手搭在我的后脑勺上,跟二叔说“走吧,回去了”

    二叔笑了,虽然笑起来还是凶巴巴的。

    那天回去路上,我和李橘子一人得到了一瓶娃哈哈,我们出来的时候,二叔又折回去买了一瓶,扎好吸管递给雨希姨。

    那之后不久,我就差不多忘记“猓牛”这回事了,但因为雨希姨的仗义执言,我对她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同时对于二叔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我也在心里给他记上了小小的一笔账。

    然后惩罚他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天母亲做了青团,让我给二叔和雨希姨送去,我腾腾腾的跑进屋子里的时候,就感觉气氛不太对。

    雨希姨红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二叔还是那个凶巴巴的样子。

    我说母亲让我给他们俩送青团了,然后我还特别强调母亲是给它们两个人的。

    “哦,你拿到楼上去放着”二叔一边翻着一个本子一边说。

    那时候屋子里没有看病的人,有几个打针的,都坐在屋外面晒太阳,屋子里就剩下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响着。

    我看着雨希姨,又看了看二叔,突然想起那天二叔说我的事来。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说“二叔,你是不是欺负我雨希姨了”

    我刻意学了他那天说话的语气,声音大到门口有个人探进头来看发生了什么。

    二叔诧异的抬起头,一副奇怪的表情,雨希姨也转过头来看了看我。

    “咳咳”我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二叔,你是男生,要照顾女孩子,不能惹女孩子哭,知道吗”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了,二叔还是那副呆若木鸡的表情,雨希姨看着我,眼睛还是红红的,但是过了一会,她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门外的人听到了也跟着笑了起来,二叔也终于忍不住笑了,但是跟雨希姨一比,他笑的可难看了。

    我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但是突然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然后想起什么来,于是我拿着青团递给雨希姨,说“雨希姨,都给你吃,不给我二叔”

    “许之禾”雨希姨终于不哭了,她边笑着边伸出手来捏我的脸“你小小年纪跟谁学的这一套套的”

    “哼”我从雨希姨手里挣脱出来,侧着头瞪了二叔一眼。

    第二天放学后,母亲给了我和我姐一人一瓶娃哈哈和一瓶健力宝,说是二叔给我们的。

    母亲还说,让我多去找二叔和雨希姨玩。

    看来二叔终于认识到自己凶巴巴的了,我喝着健力宝,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