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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罗生门

    贾瑞打发走了众人,便回到学堂内拿起纸笔,涂鸦起来。

    前面他模拟科举的判语之时,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当年看葫芦案的时候,就只觉得贾雨村听一门子的,搞扶乩断案,甚是荒唐,如今结合这个时代的律法,却疑惑起来。

    葫芦案可以说是一个红楼版的罗生门,对于案情有三方进行过陈述。

    原告,也就是冯渊的家仆。

    据他所说,拐子先将香菱先卖给冯渊,之后又卖给薛家,当冯渊得知之后带了他们去薛家要人,而薛家仗着财势众豪奴将冯渊打死了。

    门子,也就是葫芦庙的小沙弥。

    与前面原告一仆卖二主的话都一致,可对于冯渊之死,却是说薛蟠指使奴仆将冯渊打了个稀烂,抬回家三日死了。

    最后则是以薛蟠的视角,对朋友讲述的。

    他因并香菱是拐卖的,只说买了香菱,冯渊上门抢人,他便喝令手下豪奴将冯渊打死。还说他以为花钱便可以解决,没有解决不了的。

    看着好像差不多,其实细节上却有很大差异。

    按照贾瑞的看法,这类的罗生门案件,原告肯定会站在自己立场,加重被告的罪责,而被告应该是会尽量推诿。

    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冯渊仆人说,冯渊是被豪奴打死,并未提薛蟠名字。薛蟠自己却说,是他指使下人打死了人。看似相同,都是奴仆打死了人,可差别却很大。这直接关系到被告是谁,若没有提薛蟠的名字,也可能是冯家上门与薛家产生纠纷,奴仆之间械斗,从而导致失手打死人。

    毕竟是冯渊上门抢人,薛家又不知道一仆卖二主。

    而门子的说法则是,薛蟠指使人打了以后,回家三天后才死。这个叫伤害致死,在大夏的律法中是要减等的。

    按照上面所说,最严重的罪名,反而薛蟠自己说的,他指使家奴打死了冯渊。

    可即便是他自己的说法,毕竟冯家带人上门抢人,才导致的斗殴,薛蟠也不至于要以死逃罪。

    这是第一个疑点。

    第二个疑点就落在原告所求上。

    原告冯家人之所以告,只是想多要些烧埋银子,记得当时贾雨村还不信,上堂之后问了才确信,之后也判了薛家赔钱。

    那这个案子应该是冯家赢了,薛家输了,赔钱了事才对。

    即便买了拐卖的人口,不过这点香菱自己也可以作证,拐子只说香菱是他女儿。

    可为什么最后薛蟠却变成了活死人,反而被销了户?

    想到这里贾瑞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水太深了。

    要知道古代这种情况下,宗族是可以吃绝户的,更别提薛家还有薛蝌这个亲侄子在。而薛姨妈之所以能带出家财,大概率是以宝钗的嫁妆名义。

    再看后来的金玉良缘一说,薛蝌、薛宝琴进京,两家人的态度,看来里面还有很多隐情。

    这红楼里肯定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就如这葫芦案一样,埋得很深,看来倒是有必要将书中故事重新理一理了。

    将前面思考时候的涂鸦烧了,贾瑞才离开学堂。

    原本还打算近日跟贾政套一套近乎,这会却被这个发现惊吓到了,没了心思。贾雨村判案之后是有给贾政写信的,里面什么内容除了当事人谁又知道?

    因为下雨,也不打算再去舅舅家,打算等天好了,再去把那提纯白糖的事情先停了。

    谁知在西廊巷刚准备拐入宁荣后街,却被人拍了一下。

    “咦!璜嫂子,怎么也不打个伞?”

    金氏道:“雨声太大,你从门口过,我喊你都没听见,一时着急没来得及找伞。”说着指了指自家道:“到家里说吧。”

    贾瑞知道,必然是为了金荣回学堂一事,原本打算拿捏一番,便让他夫妻二人帮着自己,将白糖卖入二府。可今日发现葫芦案的内情,觉得之前有些鲁莽了。

    不过金氏没有打伞,也不好让她淋着雨跟自己说话,便跟着她到了铺子。

    “咦!璜兄弟不在?”看到铺子里空无一人,贾瑞问道。

    听他这么一问,金氏神色有些慌张道:“出去有些事,一会便回。”

    泡好了茶,金氏就问道:“瑞兄弟,我那侄儿何时能入学?”

    这事贾瑞原本是打算拖延些时候再办,可有了今日的发现,想法自然变了,躲还躲不及呢。

    只能拿话搪塞道:“金荣是二老爷亲自革除的,哪有那么容易,还是再等些时候吧!”

    心想:“过些时候老子参加了秋闱,若是中了举还教个屁,到时你爱找谁找谁去。”

    金氏哪里知道有这般变故,只是以为没使银子,一咬牙便回后院,将最后五两银子的家底,递给了贾瑞道:“原也没有白帮忙的道理,这点小意思瑞兄弟拿去吃酒。”

    若是刚穿越来那会,这五两还能打动贾瑞;就是前两天,搭上白糖的销售,他也能答应下来;可如今却只是百般推脱。

    金氏知道给的少了,可也实在没多余的拿出来,只能软语相求。

    两边僵持半天,贾瑞看着金氏因前面出去喊自己淋了雨,这会衣服都湿了,怕这边耽误久了生病。便道:“嫂子先去换身干衣服,前面淋着了,别受了风寒。”

    金氏听了愣了半天神,一咬牙一拂桌子,将那五两银子带入怀中,道:“那瑞兄弟在这边稍等。”转身便去了后院。

    来到后院正房,金氏呆坐在床沿半晌,才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对襟的圆领长裙。一应小衣却都没拿,脱了湿衣便直接套了上去。

    贾瑞在铺子里等了半天,心想怎么换个衣服要这么久。虽说这古代衣服难换,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可也不好往后院去。

    刚准备起身去铺子后面的门帘那,招呼一声便回去了。就见门帘被撩开,金氏探出头,向他招手。

    来到门帘前站定,一把被金氏拉了进去,站到了后廊雨棚下。

    只见金氏半弯着身子,将裙摆向上一撩,扶着门框,对他道:“快些,我看着外面。”接着便把头探出门帘。

    贾瑞低头一看,顿时明白什么个情况,一边撩起袍服下摆,一边道:“璜兄弟还多久回来?”

    “死出去赌了,不输完不会回来。我看着些外面,怕有人买东西。”接着催促道:“还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