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吴侯义弟
出明远寨时，北境六州恩族募军约一千二百名，除去战死及重伤者，此番回清泉关者仅六百余名。
当募军整队离鬼门集时，有数名赤羽军士尾随喧闹，出言不逊，只道恩族临阵脱逃。若在前日，两方难免生出口角甚至大打出手，而此刻募军将卒士气尽丧，竟一声不吭，任由对方污蔑，最后还是白世坚出面喝止了手下军士。
蒙松山病得不轻，椎阳侯专为他拨下一辆牛车，准他返回桐州休养。
蒙松山气病倒下，恩族群龙无首，吴若谷思忖再三，将募军分作三小军，郗子季领一军，仍名“骊山”，郗之龙领一军，名曰“宏武”，蒙龙蒙虎共领一军，名曰“桐山”。募军各项事务则由三军共同商决。
至于纪无怠，吴若谷自然没忘记他，命他为募军军师，虽无职无级，却总算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
郗子季策马走在队前，身后将卒不乏带伤者，蓬头垢面，精神倦怠，几无战力。连纪无怠也不禁哀叹：“不想恩族二百年之威风，一战尽失！”
吴荣无精打采跟在队伍最后，他受命与募军随行，纵有万般不愿，义父之命却不可违。吴若谷的考虑，清泉关留守军士多为老卒，不少人跟随自己征战几十载，这帮老兄弟资格老，架子大，没有一员得力干将很难镇住他们。
若说最兴奋的，当属上官策。吴若谷念及津州上官一等恩族第九的地位，正式赐予“骊山军”名号，虽以郗子季为帅，但也十分对得住骊山侯了。
南宫寒与李瞻骑马并行于郗子季之后。南宫寒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劫后余生，除略感虚弱外竟与常人无异，悲的是募军同袍一下不见一半，实在痛惜悲怆。吴雪菁本欲将李瞻留下，但他执意与募军同行，吴雪菁拗他不过，只得把他的安全托付给吴荣。
募军六百人马沿盐铁之路南下，郗子季等担忧士卒掉队，故而走走停停，行进十分缓慢，第三日黄昏方抵清泉关下。
仰望雄关，关上战旗猎猎，霞光照映，显得静谧而安全。募军将士久旱逢甘露，挥舞兵器齐声欢呼起来。
吴荣也松了口气，这一路总算没出大的篓子，拍马上前大声喊话。
关上探出一颗孤零零的脑袋，含糊不清地问道：“是吴荣将军回来了吗？”声音苍老嘶哑，此人年纪已十分大了。吴荣应声答道：“是我，快开城门。”城上又问：“将军为何带有这么多人？”吴荣道：“侯爷令我与募军兄弟们回守清泉关，军令在此！”抬手张弓将手令文书射上关去。
城上顿时没了声响，想是那人在辨认手令。过了片刻，脑袋又出现在垛口，喊道：“吴荣将军，小的不敢做主，待请示二侯爷后再来回话。”吴荣拨转马头驰回募军阵中，惊慌地道：“各位，大事不妙，我义父将二侯爷请回清泉关坐镇，今日我们怕是进不去关了。”
募军众人茫然无措，二侯爷是谁？看吴荣脸上凝重的神色，似乎对这位二侯爷十分忌惮，要知道在背后他可是连吴若谷都敢骂。
“此人姓方，名玉澄，是我义父的义弟，自十八岁就跟随我义父征战四方，是清泉关头号猛将，义父凡遇大事，必先与他商量。不过他已退隐快二十年了，没想到义父这次竟然请他老人家出山。哎，此人性格张扬强硬，极不易相处，有他在，我们此后的日子可难过呢。”
吴荣猜的一点没错。
关上守卒传来二侯爷令：“日落后概不开关，待天明再说！”
募军将卒大不服气，纷纷向关上喧哗叫骂，无奈对方骂不还口，渐渐也便没了力气。行军三日，众人疲惫不堪，便在关外安顿下来，好在粮秣尚算充足，不至于饿肚子。
方景澄，椎阳侯的棋局真是愈来愈精彩了。纪无怠暗道：“侯爷的棋盘下不知还藏着多少厉害的棋子。”
吴荣正独生闷气，听到纪无怠想自己打听方景澄，不禁奇怪问道：“先生与我家二侯爷也是故人？”纪无怠神秘一笑，道：“恩族子弟年轻，故而不知方老将军的大名，我对老将军可是仰慕许久，早盼能有相见的这日。”吴荣无奈地道：“我家这位二侯爷年纪越大脾气越臭，不过说来也怪，吴雪菁在他面前温顺地向小猫一样。哈，真是一物降一物，义父降二侯爷，二侯爷降吴雪菁，吴雪菁又降侯爷，至于吴宾和我嘛，这三位我们谁都惹不起。”纪无怠道：“那明日在下就等着一睹方老将军的风采啦。”
三十年前，方景澄名动天下、如日中天。吴若谷此生最得意一战，以三十精骑大破宛军五千，其中斩首即超千级。方景澄于此战中冲杀在最前面，全身受创数十处尚屹立不倒，获得“不倒将军”的绰号。
日出时分，清泉关上战鼓声起，募军赶紧列阵等候。一通鼓毕，关门缓缓开启，先奔出十六名旗卒，每人持一面方正金边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方”字，旗卒列队站定后，又出来四列共三十二名刀手。最后出来的才是方景澄本人。
虽说人不可貌相，可纪无怠一看，仍不免大失所望。
马上的老头身材矮小，面容清瘦，鬓发雪白，与身下骏马形成鲜明对比。
纪无怠忍不住问吴荣：“前面是方老将军吗？”吴荣非常肯定地点头，但不敢大声说话。
方景澄虽已年迈，但中气十足，问道：“吴家子弟在何处，报上姓名！”吴荣赶紧上前行礼，恭敬一拜，道：“清泉关左将军吴荣拜见二叔。”
方景澄招他至眼前，用手在他肩上用力一抓，吴荣虽痛得龇牙咧嘴但不敢反抗，只得咬牙忍着。方景澄似乎还满意他的筋骨，道：“听义兄提起过你，看你的样，虽然比不上我们那会儿，但还是块能用的料子。”
方景澄放眼关外，只见荒野苍茫，一切都是未知。
这数百残卒，聊胜于无吧。
当募军整队离鬼门集时，有数名赤羽军士尾随喧闹，出言不逊，只道恩族临阵脱逃。若在前日，两方难免生出口角甚至大打出手，而此刻募军将卒士气尽丧，竟一声不吭，任由对方污蔑，最后还是白世坚出面喝止了手下军士。
蒙松山病得不轻，椎阳侯专为他拨下一辆牛车，准他返回桐州休养。
蒙松山气病倒下，恩族群龙无首，吴若谷思忖再三，将募军分作三小军，郗子季领一军，仍名“骊山”，郗之龙领一军，名曰“宏武”，蒙龙蒙虎共领一军，名曰“桐山”。募军各项事务则由三军共同商决。
至于纪无怠，吴若谷自然没忘记他，命他为募军军师，虽无职无级，却总算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
郗子季策马走在队前，身后将卒不乏带伤者，蓬头垢面，精神倦怠，几无战力。连纪无怠也不禁哀叹：“不想恩族二百年之威风，一战尽失！”
吴荣无精打采跟在队伍最后，他受命与募军随行，纵有万般不愿，义父之命却不可违。吴若谷的考虑，清泉关留守军士多为老卒，不少人跟随自己征战几十载，这帮老兄弟资格老，架子大，没有一员得力干将很难镇住他们。
若说最兴奋的，当属上官策。吴若谷念及津州上官一等恩族第九的地位，正式赐予“骊山军”名号，虽以郗子季为帅，但也十分对得住骊山侯了。
南宫寒与李瞻骑马并行于郗子季之后。南宫寒悲喜交加，喜的是自己劫后余生，除略感虚弱外竟与常人无异，悲的是募军同袍一下不见一半，实在痛惜悲怆。吴雪菁本欲将李瞻留下，但他执意与募军同行，吴雪菁拗他不过，只得把他的安全托付给吴荣。
募军六百人马沿盐铁之路南下，郗子季等担忧士卒掉队，故而走走停停，行进十分缓慢，第三日黄昏方抵清泉关下。
仰望雄关，关上战旗猎猎，霞光照映，显得静谧而安全。募军将士久旱逢甘露，挥舞兵器齐声欢呼起来。
吴荣也松了口气，这一路总算没出大的篓子，拍马上前大声喊话。
关上探出一颗孤零零的脑袋，含糊不清地问道：“是吴荣将军回来了吗？”声音苍老嘶哑，此人年纪已十分大了。吴荣应声答道：“是我，快开城门。”城上又问：“将军为何带有这么多人？”吴荣道：“侯爷令我与募军兄弟们回守清泉关，军令在此！”抬手张弓将手令文书射上关去。
城上顿时没了声响，想是那人在辨认手令。过了片刻，脑袋又出现在垛口，喊道：“吴荣将军，小的不敢做主，待请示二侯爷后再来回话。”吴荣拨转马头驰回募军阵中，惊慌地道：“各位，大事不妙，我义父将二侯爷请回清泉关坐镇，今日我们怕是进不去关了。”
募军众人茫然无措，二侯爷是谁？看吴荣脸上凝重的神色，似乎对这位二侯爷十分忌惮，要知道在背后他可是连吴若谷都敢骂。
“此人姓方，名玉澄，是我义父的义弟，自十八岁就跟随我义父征战四方，是清泉关头号猛将，义父凡遇大事，必先与他商量。不过他已退隐快二十年了，没想到义父这次竟然请他老人家出山。哎，此人性格张扬强硬，极不易相处，有他在，我们此后的日子可难过呢。”
吴荣猜的一点没错。
关上守卒传来二侯爷令：“日落后概不开关，待天明再说！”
募军将卒大不服气，纷纷向关上喧哗叫骂，无奈对方骂不还口，渐渐也便没了力气。行军三日，众人疲惫不堪，便在关外安顿下来，好在粮秣尚算充足，不至于饿肚子。
方景澄，椎阳侯的棋局真是愈来愈精彩了。纪无怠暗道：“侯爷的棋盘下不知还藏着多少厉害的棋子。”
吴荣正独生闷气，听到纪无怠想自己打听方景澄，不禁奇怪问道：“先生与我家二侯爷也是故人？”纪无怠神秘一笑，道：“恩族子弟年轻，故而不知方老将军的大名，我对老将军可是仰慕许久，早盼能有相见的这日。”吴荣无奈地道：“我家这位二侯爷年纪越大脾气越臭，不过说来也怪，吴雪菁在他面前温顺地向小猫一样。哈，真是一物降一物，义父降二侯爷，二侯爷降吴雪菁，吴雪菁又降侯爷，至于吴宾和我嘛，这三位我们谁都惹不起。”纪无怠道：“那明日在下就等着一睹方老将军的风采啦。”
三十年前，方景澄名动天下、如日中天。吴若谷此生最得意一战，以三十精骑大破宛军五千，其中斩首即超千级。方景澄于此战中冲杀在最前面，全身受创数十处尚屹立不倒，获得“不倒将军”的绰号。
日出时分，清泉关上战鼓声起，募军赶紧列阵等候。一通鼓毕，关门缓缓开启，先奔出十六名旗卒，每人持一面方正金边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方”字，旗卒列队站定后，又出来四列共三十二名刀手。最后出来的才是方景澄本人。
虽说人不可貌相，可纪无怠一看，仍不免大失所望。
马上的老头身材矮小，面容清瘦，鬓发雪白，与身下骏马形成鲜明对比。
纪无怠忍不住问吴荣：“前面是方老将军吗？”吴荣非常肯定地点头，但不敢大声说话。
方景澄虽已年迈，但中气十足，问道：“吴家子弟在何处，报上姓名！”吴荣赶紧上前行礼，恭敬一拜，道：“清泉关左将军吴荣拜见二叔。”
方景澄招他至眼前，用手在他肩上用力一抓，吴荣虽痛得龇牙咧嘴但不敢反抗，只得咬牙忍着。方景澄似乎还满意他的筋骨，道：“听义兄提起过你，看你的样，虽然比不上我们那会儿，但还是块能用的料子。”
方景澄放眼关外，只见荒野苍茫，一切都是未知。
这数百残卒，聊胜于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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