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冤家路窄
方景澄并未正面回答纪大军师的问题，只因他正犹豫不决。
孟弥之精锐主力为骑兵，本不擅攻坚，且清泉关坚若磐石，若要强攻无异以卵击石，而吴若谷所率之赤羽军和亲军以重装步卒为主，拥有强大的攻城能力，但要通过盐铁之路却为不易。
在方景澄看来，面对雍军的大举进逼，且在鬼门集略输一阵后，摆在孟弥面前的共有上、中、下、险四策。
凭借机动之利，以精骑主力游荡在外，伺机袭扰，将雍军拖累拖垮，此为上策；坚壁清野、拒不出战，死守鹰巢城，此为中策；摆开阵势，与雍军在城外决一死战，此为下策；弃守鹰巢城，挥师奇袭清泉关，此为至险至奇之策。
此四策与纪无怠的判断完全一致。
听方景澄之言，四大主帅终于明白，军略的运筹帷幄十分精细复杂，光靠打打杀杀、没有足够的智谋和胆魄是万万不能的。能与久经沙场的方景澄讨论攻防策略，也说明这无怠确实很有几把刷子。
吴荣在旁听得认真，一副好学上进的样子，插话道：“我看义父要是孟弥，一定会选择上策。”方景澄连连点头，吴若谷的脾性他太了解了。这二人把椎阳侯看得透彻明白，侯爷确按上策进行部署，大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冀图捕捉消灭不知藏在何处的孟弥骑兵。
关键在于，孟弥是否有放弃鹰巢城的勇气和决心。鹰巢城为巨宛军事要冲、西南第一重镇，一旦易手，边陲震动，必将引发巨宛王室的责难，孟弥虽贵为王族，但毕竟出自旁支，只怕也不易交待。
纪无怠意味深长地道：“吴侯与将军和孟弥交道已久，对他应有极深的认识，为何会有截然不同的判断呢？”方景澄道：“大哥英雄盖世，智谋过人，自然不像我这大老粗一般想法。”
吴荣原先怎么也看不上纪无怠，听了他的见解，这才由衷佩服起来，竟虚心请教道：“那依纪先生所见，如今我们有何守关良策？”这话说到方景澄的心坎上，他早想听听纪无怠的计策，只是碍于面子不便直说，笑道：“纪先生乃是大才，你们这些后辈是该好好听听先生的真知灼见。”
纪大军师这人，最吃不得一个“敬”和一个“软”字。以方景澄和吴荣的身份，这样不耻下问令人十分受用。
纪无怠得意地用余光扫了南宫寒等一眼，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道：“吴侯的妙计不知各位可否明白？”见众人茫然不解，老纪心里又是一阵舒畅，接着说道：“我等之计就是四个字，死守待援。只要能守三日，援军必到。”
纪无怠个臭脾气，又卖起关子，任众人好言相劝都不肯再说。
方景澄表面仍显和气，心底却杀机顿起。
这个纪大军师，竟看穿了椎阳侯真正的后手。这后手便是以清泉关为饵，诱使孟弥冒险出击，再一鼓歼之。此计关键有二，一是孟弥能够上钩，二是清泉关能够坚守，为做真此计，吴若谷大军持续北上，距清泉关越来越远，至少需要三日方可回援。
方景澄心道：“此人来历不明，他日一旦为敌，必是一大祸患。”纪无怠对此浑然不知，尚与众人海阔天空、广而论之。
宴席罢后，正当拜别之际，突有军士来报，关外有自称潞山派门徒求援。
奶奶的，好一个冤家路窄，若不是有方景澄和吴荣在场，四大主帅差点就要跳将起来。纪无怠赶紧猛递眼色，示意大家不要声张。
值此要紧时刻，此事颇为蹊跷。方景澄不禁沉下面色，令军士提人来见。
不多时，军士便将来人带到堂上。众人一看，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
小子刚拜过方景澄，抬头便见四大主帅，一张小脸霎时变得雪白。李瞻眼尖，一下便识出他是从西黄山往五石镇时唐缨娘的随从。
看来还真是如假包换的潞山派门徒。小子全然没想到在此碰上冤家，急得连哭带叫：“求将军救救我家掌门。”方景澄斥责道：“哭什么哭，把要紧的事说清楚！”
见老将军正容亢色，潞山派小子不敢造次，擦擦脸上的泥渍，慌忙道：“小人名叫黎杉，是潞山派唐大掌门座下弟子。今次我家掌门应椎阳侯所请，率弟子前往鬼门集助阵，不想途中遭到烈鹰门截击围困，请将军速派援兵！”
郗子季是个急性子，愤愤地道：“放你的屁！应吴侯所请？当日我四人持吴侯亲笔书信至西黄山诚意相邀，没想到却被你们耍得团团转。”说罢便把当日遭遇告知方景澄。
方景澄喝问黎杉：“可有此事？”黎杉先是断然摇头，后见郗子季双目圆睁甚是吓人，又不得已点头承认，惊慌解释道：“广阳之事纯属误会，唐掌门事后悔之不已，把大小姐都狠狠地责骂了一顿。”
郗子季反应过来，脸色霎变，倒吸一口冷气，问道：“唐小姐今次也在？”黎杉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请求，道：“我离开时，掌门和小姐身边只剩二三十人，而贼人在百人左右，恐怕已支撑不了多久了。”他转身面向郗子季，似要直接讲与他听：“小姐说绝不受烈鹰派贼人的欺辱，一旦受不住便自己了断。”
美人有难，郗子季哪里还坐得住，把上当受骗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挠头说道：“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能救出唐掌门一行，我们的力量也能增强一分。”上官策差点为之气倒，恼怒地道：“救什么救，让那贼婆娘也受点罪。”
郗子季一把揪过上官策，低声一顿威胁，勉强堵上了他的嘴。南宫寒和李瞻见状无奈，也不好再说反对。纪无怠倒是出人意料地表态支持，还为此出谋划策，说道：“郗帅说得还是有些道理，不过也得提防有诈，救兵贵精不贵多，二十条好汉即可。”
方景澄当机立断，向众人下令：“那便以你骊山军前往，我再把吴荣给你们，能救则救，不能则速归。”
郗子季高声应允，心急火燎一人奔回营去，留下众人不免捧腹大笑。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吴荣道：“红颜祸水，你们可得把他看紧啦！”
孟弥之精锐主力为骑兵，本不擅攻坚，且清泉关坚若磐石，若要强攻无异以卵击石，而吴若谷所率之赤羽军和亲军以重装步卒为主，拥有强大的攻城能力，但要通过盐铁之路却为不易。
在方景澄看来，面对雍军的大举进逼，且在鬼门集略输一阵后，摆在孟弥面前的共有上、中、下、险四策。
凭借机动之利，以精骑主力游荡在外，伺机袭扰，将雍军拖累拖垮，此为上策；坚壁清野、拒不出战，死守鹰巢城，此为中策；摆开阵势，与雍军在城外决一死战，此为下策；弃守鹰巢城，挥师奇袭清泉关，此为至险至奇之策。
此四策与纪无怠的判断完全一致。
听方景澄之言，四大主帅终于明白，军略的运筹帷幄十分精细复杂，光靠打打杀杀、没有足够的智谋和胆魄是万万不能的。能与久经沙场的方景澄讨论攻防策略，也说明这无怠确实很有几把刷子。
吴荣在旁听得认真，一副好学上进的样子，插话道：“我看义父要是孟弥，一定会选择上策。”方景澄连连点头，吴若谷的脾性他太了解了。这二人把椎阳侯看得透彻明白，侯爷确按上策进行部署，大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冀图捕捉消灭不知藏在何处的孟弥骑兵。
关键在于，孟弥是否有放弃鹰巢城的勇气和决心。鹰巢城为巨宛军事要冲、西南第一重镇，一旦易手，边陲震动，必将引发巨宛王室的责难，孟弥虽贵为王族，但毕竟出自旁支，只怕也不易交待。
纪无怠意味深长地道：“吴侯与将军和孟弥交道已久，对他应有极深的认识，为何会有截然不同的判断呢？”方景澄道：“大哥英雄盖世，智谋过人，自然不像我这大老粗一般想法。”
吴荣原先怎么也看不上纪无怠，听了他的见解，这才由衷佩服起来，竟虚心请教道：“那依纪先生所见，如今我们有何守关良策？”这话说到方景澄的心坎上，他早想听听纪无怠的计策，只是碍于面子不便直说，笑道：“纪先生乃是大才，你们这些后辈是该好好听听先生的真知灼见。”
纪大军师这人，最吃不得一个“敬”和一个“软”字。以方景澄和吴荣的身份，这样不耻下问令人十分受用。
纪无怠得意地用余光扫了南宫寒等一眼，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道：“吴侯的妙计不知各位可否明白？”见众人茫然不解，老纪心里又是一阵舒畅，接着说道：“我等之计就是四个字，死守待援。只要能守三日，援军必到。”
纪无怠个臭脾气，又卖起关子，任众人好言相劝都不肯再说。
方景澄表面仍显和气，心底却杀机顿起。
这个纪大军师，竟看穿了椎阳侯真正的后手。这后手便是以清泉关为饵，诱使孟弥冒险出击，再一鼓歼之。此计关键有二，一是孟弥能够上钩，二是清泉关能够坚守，为做真此计，吴若谷大军持续北上，距清泉关越来越远，至少需要三日方可回援。
方景澄心道：“此人来历不明，他日一旦为敌，必是一大祸患。”纪无怠对此浑然不知，尚与众人海阔天空、广而论之。
宴席罢后，正当拜别之际，突有军士来报，关外有自称潞山派门徒求援。
奶奶的，好一个冤家路窄，若不是有方景澄和吴荣在场，四大主帅差点就要跳将起来。纪无怠赶紧猛递眼色，示意大家不要声张。
值此要紧时刻，此事颇为蹊跷。方景澄不禁沉下面色，令军士提人来见。
不多时，军士便将来人带到堂上。众人一看，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
小子刚拜过方景澄，抬头便见四大主帅，一张小脸霎时变得雪白。李瞻眼尖，一下便识出他是从西黄山往五石镇时唐缨娘的随从。
看来还真是如假包换的潞山派门徒。小子全然没想到在此碰上冤家，急得连哭带叫：“求将军救救我家掌门。”方景澄斥责道：“哭什么哭，把要紧的事说清楚！”
见老将军正容亢色，潞山派小子不敢造次，擦擦脸上的泥渍，慌忙道：“小人名叫黎杉，是潞山派唐大掌门座下弟子。今次我家掌门应椎阳侯所请，率弟子前往鬼门集助阵，不想途中遭到烈鹰门截击围困，请将军速派援兵！”
郗子季是个急性子，愤愤地道：“放你的屁！应吴侯所请？当日我四人持吴侯亲笔书信至西黄山诚意相邀，没想到却被你们耍得团团转。”说罢便把当日遭遇告知方景澄。
方景澄喝问黎杉：“可有此事？”黎杉先是断然摇头，后见郗子季双目圆睁甚是吓人，又不得已点头承认，惊慌解释道：“广阳之事纯属误会，唐掌门事后悔之不已，把大小姐都狠狠地责骂了一顿。”
郗子季反应过来，脸色霎变，倒吸一口冷气，问道：“唐小姐今次也在？”黎杉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请求，道：“我离开时，掌门和小姐身边只剩二三十人，而贼人在百人左右，恐怕已支撑不了多久了。”他转身面向郗子季，似要直接讲与他听：“小姐说绝不受烈鹰派贼人的欺辱，一旦受不住便自己了断。”
美人有难，郗子季哪里还坐得住，把上当受骗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挠头说道：“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能救出唐掌门一行，我们的力量也能增强一分。”上官策差点为之气倒，恼怒地道：“救什么救，让那贼婆娘也受点罪。”
郗子季一把揪过上官策，低声一顿威胁，勉强堵上了他的嘴。南宫寒和李瞻见状无奈，也不好再说反对。纪无怠倒是出人意料地表态支持，还为此出谋划策，说道：“郗帅说得还是有些道理，不过也得提防有诈，救兵贵精不贵多，二十条好汉即可。”
方景澄当机立断，向众人下令：“那便以你骊山军前往，我再把吴荣给你们，能救则救，不能则速归。”
郗子季高声应允，心急火燎一人奔回营去，留下众人不免捧腹大笑。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吴荣道：“红颜祸水，你们可得把他看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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