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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水

    顾凉秋甩开了追逐他的聂小婉。

    她的轻功远没有顾凉秋那掠影追风般的神速。

    他回过头,看着她跌倒在了荒漠中,他没有去搀扶也没有去理会。

    他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他只是不想与聂小婉产生一丝的情素。

    此时的他,坐在悬崖边上。

    他望着这无尽的荒芜,他的目光,深邃而多情。

    白一笑走到了他的身后,也坐了下来坐在了他的身旁:“你,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心意。”

    顾凉秋不语,只是呆呆的坐着。他身上的毒还未全部散去他的面容仍是惨白。

    他的嘴唇虽已不在发黑,但此刻也没有一丝血色。

    风,吹乱了他的发丝。

    他感觉有些冷,

    他将双手环抱与胸前。

    冷风吹过,他,仍会有一丝的微颤。

    “你本不是那狠心人。”

    顾凉秋仍然不语,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怆,他当然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他的心不但不狠,相反,还很软。

    他孱弱的身躯在冷风中颤抖,这让白一笑心生怜意。

    他褪去那雪白的长衫披在了顾凉秋的肩头。

    顾凉秋缓慢的说到:“你可知我为何先你一步冲入那毒雾之中?”

    白一笑不语,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

    顾凉秋接着说:“那是因为在该死的时候,我,会义不容辞的去死。而你不行,他更不行。尤其是做我们这行,在该死的时候绝不能有任何犹豫,他不行,因为在他心里有一女人。你亦是一样,因为你想的是救人而并非是杀人。所以我比你更适合做这一行。所以,我那一剑比你更快,也更狠。”

    那时白一笑已准备去赴死,但他的确并非为杀人而去坦然赴死。

    他,也的确是为了让他二人活下去。

    “所以,你辜负了婉妹。”

    “因为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我的死会伤了她的心,我怕会辜负她一辈子,所以我不敢。”

    顾凉秋没有再说下去,他话锋一转接着说:“因为我要做一个杀手,向你一样向狄大哥一样,尽我所能为这个家出一份绵力。”说罢他闭起了双眼。

    他仿似有些劳累也仿似有些忧伤。

    “你以为你死了,我们不会伤心?”

    此时的白一笑轻叹了一声接着说:“没人可以做一辈子的杀手,我也不想你成为杀手,岚卿姐不想,狄大哥不想,婉妹更不想。并不是做一个杀手才是对这个家唯一的付出,也并不是赚取了多少银子才能在这个家里证明出自己的价值。”

    “那岚卿姐为何还要让你们去跟青...”

    白一笑打断道:“其实她做了那么多就是想让你们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更何况,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又想起了狄青,他知道这并非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顾凉秋不语,他也想起了狄青,也想起了痛哭流涕的聂小婉。

    白一笑站起身扶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到:“往后的路,我已是无法抉择。而你的路,才刚刚开始。”说罢白一笑又是一声哀叹,转身向着那无尽荒漠深处走去。

    顾凉秋看着白一笑离去的背影,他看出了神。

    什么是江湖?

    其实,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江湖是人情世故,

    江湖是快意恩仇。

    江湖是那悲欢离合,

    江湖,亦是那至死不渝的鱼水深情。

    当然,江湖中也少不了那催人泪下的儿女长情...

    此时的聂小婉在巨石后面泪如雨下,她听的清清楚楚,尤其是顾凉秋的那句“我怕会辜负她一辈子”。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香肩之上。

    这是一只惨白的手,这只手的主人虚弱的坐在了她的面前,用手指的指背抹拭着她眼角下的泪痕。

    突然他抱住了她,没有任何语言,也不需要任何语言,这时对于聂小婉来说一个拥抱就已足够。

    冷风吹过,她紧拥着他,他也将她抱的更紧。仿佛只有这样,他俩才能抵御这荒漠中的寒风。

    此刻的张婉青却难为的很。

    她将手里的绣花针一遍一遍的向锁眼中掷去。她离得很远,锁眼又极小,这让她看的眼睛极为干涩,内心也极为烦躁。

    她已失败了无数次,但是她不肯放弃,她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当然是马如风。

    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去做,什么苦都愿意去吃。她早已对自己的软弱产生了恨意,她要在他遇到危险时能助他一臂之力,她不愿再让他为自己分神。

    她认为这是个机会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自己不在怯懦的机会!

    马欣怡走了过来,她走的很快但步伐很轻,轻到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她的轻功已至上层。

    她轻轻拍了拍张婉青的肩膀,张婉青被吓了一跳!她似乎要被惊出声来!

    马欣怡嫣然一笑,只见她那明亮的眼眸下镶着高挺的鼻梁,樱桃般的嘴唇又带着甜美的微笑,就连张婉青这样貌美的女子都忍不住暗叹道好美!

    马欣怡就是那样种让男人一眼看过去就会诱发极大保护欲的女人

    但她,并不弱。

    马欣怡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银针微笑着说:“你这样练,很难。”

    张婉青皱起了眉头:“为何?”

    马欣怡燕语莺声的说道:“以心为眼,以眼为弓,以腕为弦,以指为势。”

    说着她握起张婉青的手腕,只是轻轻一甩张婉青手里的银针便射了出去。

    银针穿透了锁芯,定在了长命锁后的梁柱上。

    张婉青惊住了!她仔细回味这种感觉,马欣怡笑着说道:“十有九中便可初漏锋芒。”

    她的笑语声带着酥麻,让人沉醉。

    此时的马如风悠闲的躺在石凳上。

    他拿着一株沙棘,摘下一颗,抛向空中,然后用口接住。

    沙棘果实的汁液在口中爆开,汁液虽酸,但也带着些许的甘甜,让人吃了霎是过瘾。

    他从未见过这种果实,这黄色的小果实让他忍不住又用这种法子吃了一颗,

    这时他又想起了张婉青,他并不希望她练武,他知道那种苦楚,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但是他却拗不过张婉青那渴望的眼神。

    这样反而让他觉得负她更多。

    风,在吼,雨,在啸!

    疾风骤雨在肆虐着这偌大的许州城!

    今年的天气甚是古怪,虽已是深秋却仍有这般景色!

    柳清风在屋内坐着,他吃了半只烤羊一只烧鸡,还吃了两张又大又圆的酥饼他总觉得还差点什么,但他已吃不下任何东西。

    陈一平背着手平静的看着他。

    柳清风打了个饱嗝问道:“段城主身在何处?”

    这是他醒来对陈一平说的第一句话。

    陈一平道:“段萧然早已回了那积雪城。”声音洪亮,摄人心魂!

    柳清风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很快又咽了回去。

    陈一平看出了他的不安:“柳兄弟放心,这里直隶于总坛管辖,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

    听到这里柳清风表面叹气,但心里却乐开了花,他虽为青龙会效命已久,但很多事他仍然不知。

    他愁声说道:“我这一路走来,甚是诸多不易,我忍着这口气活下来就是要将此事传达给锻城主,如今听陈堂主这么说我也只好先对您倒个清楚。”

    陈一平听后虽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却泛起了波澜其实他也很想知道,为何暮雨堂在一夜之间便就被人铲了个干净,而且至今也仍是个迷。

    陈一平说道:“柳兄弟尽管开口,你的话,我定会一字不漏的转达给左护法。”

    柳清风泯了口茶说道:“十月初八夜,我们堂主被人暗杀于卧房之中,他身中七枚涂着毒药的飞刀,死状极其可怖!那时我手下小旗旗主说他中途起夜,听到声响出门查看只见一白衣人仓惶的跃出墙外,他叫醒众人前去查看,便看到堂主的死状。正当他要出门追逐只见副堂主唐一山从外面走了进来,说他已知晓谁是凶手并吩咐众人散去次日在议。

    陈一平只是眉目紧锁,此处虽有疑问但他并未打断柳清风之言。

    柳清风接着说:“次日他便吩咐那旗主去捉拿凶手,但是三十二位弟兄皆遭偷袭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就连那武功高强的孟旗主也被打死在了十字街的街口。”

    柳清风说道此处,眼中泛出了泪光。

    “傍晚我在唐一山的门外,偶然听见他与一人在商讨着如何与那徐念中的人马联合将我旗下的弟兄一网打尽,那时才知唐一山谋图堂主之位已是多时,他反意已现。深夜,徐念中的人马来袭,我与暮雨堂的忠骨弟兄们奋勇杀出,战乱之中徐念中的头号杀手韦白又将唐一山以及众兄弟悉数斩杀,霎时才知副堂主唐一山是受了蛊惑才酿出此祸端,暮雨堂百余弟兄只剩十几人,我率众冲入徐家将徐家三十余口杀了个干净。虽然没有找到徐念中,但也掳走了他唯一的儿子徐天。在断其手掌后他才道出是韦白串通唐一山杀害了李展,得知真相后我便没在留他。”

    “好!”陈一平此时略有激动,平静过后问到:“后来呢?”

    “后来我们遭到了偷袭,十余弟兄为护我逃离葬送了性命,而我不负众弟兄所望带伤逃了出来。”说到这里,柳清风没有再往下说下去,他的眼泪已然流出。

    此时的陈一平顿然开悟:“恐怕柳兄弟也着了那梁少卿的道!”

    柳清风惊讶道:“陈堂主何出此言?”

    陈一平道:“据说那夜过后徐念中就失了踪迹,柳香楼的牌匾换成了忆春楼,而如今那今忆春楼的老板叫梁少卿”

    柳清风眉头紧皱喃喃到:“梁少卿?难道是他?”

    夜,平阳,柳林街口,忆春楼。

    梁少卿卧在曾经大老板的床榻上,青纱帐已经摘了去,屋内的各类珍宝翡翠也都已经不知被搬到了什么地方。

    但这房间却不显得空荡,因为屋内的墙已上挂满了各种名贵的字画,露台上也摆满了菊花,书香气伴着秋菊香充斥着整个房间。

    烛光映照在梁少卿平凡的脸上。

    这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那是让人一眼望去就会转眼间忘掉的脸庞,但就在这张普普通通的脸上那眉宇正中却有一颗黑痣!

    虽然得到了这偌大的柳香楼,但他仿佛并不开心,他在沉思着。

    这时一只蜘蛛从屋顶处爬了下来,正当它要躲进那古画背面时一柄极窄的短剑突然将它钉在了白墙之上!不一会那蜘蛛腿就不在动弹。

    而那出手之人,正是那梁少卿!

    此时,一骑骏马顶着疾风骤雨向青松堂疾驰而来。马上之人头顶斗笠,身着青衣,一炳长剑悬于腰间。

    剑柄是白色的剑鞘是白色的与这乌黑的骏马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还未停,只见他飞身下马,霎时已站在了青松堂的正门口!他推开门,慢慢的走了进去,走进了这青松堂。

    他在屋内笔直的站着,斗笠还未褪去。但是他腰间的玉坠已证明了他显赫的身份!

    众人见了这玉牌皆单膝跪地齐声喝道:“恭迎左护法大驾光临!”

    柳清风怔住了,随后慌忙的对眼前这位看似瘦弱的青衣人跪了下去。此时他暗想:这人就是左护法青衣?

    青衣人的确是瘦,但他绝不会弱。

    他微微点了点头用他那纤细的手指摘下了斗笠,俊美的脸庞霎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果然是青龙会左护法,青衣。

    青衣让众人起身随即凝视着柳清风问道:“你就是柳清风?”

    柳清风答:“暮雨堂香主柳清风见过左护法!”

    青衣不理斩钉截铁道“黑虎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清风又将刚才话重复了一遍。

    青衣听后猛的一脚将柳清风踹在了地上,只见他拔出长剑,将剑尖抵在了柳清风的咽喉!

    只听他冷声说到:“莫不是你与那梁少卿之流串通,害了那暮雨堂一百六十余位弟兄吧?!”

    陈一平刚要起身说着什么,青衣看都没看左手化剑指抵在了陈一平的胸膛。

    陈一平没敢在有任何动作,也没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柔眼望着柳清风。

    柳清风厉声说道:“小的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有半点谎言!”他当然在说谎。

    此时青衣的剑尖又往前伸了半寸,剑尖擦伤了柳清风的咽喉,鲜血瞬间流出。

    柳清风毫不在乎,他拉开胸前的衣襟一道发黑的伤痕漏了出来!

    青衣冷笑道:“怕不是你的苦肉计吧!”

    柳清风怒目圆睁直勾勾的盯着青衣!

    “一路走来可曾遇见过什么人?”

    “既然左护法不信还问这些作甚?”他索然闭上双眼,等待着青衣的剑刺入自己的咽喉。

    “好,很好!”青衣已目漏杀机!

    就在他要刺的一瞬间,陈一平突然拦在青衣面前,他扭过头对着柳清风柔声说道:“柳兄弟莫要任性,左护法也是想查明缘由,你这又是何苦?”

    这时青松堂副堂主赵凯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他的手已摸向了腰间的钢刀!

    柳清风睁开双眼轻蔑的说:“途径虎牢,曾被摊贩欺凌,曾被乞丐殴打。”

    青衣收起长剑冷声道:“那是何处又是何人?”

    “虎牢关内烧饼小贩,食芳斋前一高一矮两个乞丐。”

    青衣喝道:“陈一平!”

    陈一平双手抱拳哄声道:“属下在!”

    青衣:“速去成告查证实情!”

    “是!”

    说罢陈一平迎着风雨走向院中,飞身上了一匹快马奔出了青松堂!

    此时赵凯站起身:“雨势磅礴不如暂缓...”缓字未出青衣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反问道:“你每天都可曾吃些酒水?”

    赵凯愣了愣神说道:“偶尔会吃些。”

    青衣接着问道:“每天也都食些鱼肉?”

    “有,会,会吃一些。”此时的赵凯一脸迷茫,虽然他还不明白青衣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感觉到自己的确说错了什么,但他又想不出自己错在了哪里。

    青衣指着土地下厉声喝道:“那他们呢?”

    此时的赵凯羞愧难当,他已然明了。

    青衣接着说:“自创会以来,我们能这般活着全仰仗着前方的兄弟用鲜血为我们修桥铺路,活着的我们若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又怎能对的起九泉之下横死的兄弟?!”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