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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天下九州

    通泽州。

    繁华热闹的县城之中,一个后背微驼的老乞丐,拄着一根黄旧竹竿,手端一个破碗,眼上蒙着一条烂布条,小心翼翼的以竹竿探路,沿街乞讨。

    行人过客,有人怜悯,有人鄙视,更多的却是冷漠。

    一个小姑娘看了眼这个可怜的老爷爷,又看了看街边摊上的糖人,舔了舔嘴角,还是决定把手上的钱给哪个老爷爷。

    小姑娘小跑到老人身前,脆生生道:“老爷爷,给你钱!”

    老乞丐脸上一喜,听声音是个小孩子,就颤颤巍巍的半弯下腰。

    小姑娘踮起脚把几枚铜钱放进了碗里,叮当作响。

    老乞丐还来不及道谢,碗里的钱就被一个丫鬟模样的人给拿走了。

    丫鬟将小姑娘拉在身后,不着痕迹的将钱收进自己衣兜里,有些生气的对着老乞丐道:“你说你都是黄土埋了大半身子的人了,怎么好意思欺骗我家小姐。”

    老乞丐叹息一声,只能陪着笑脸,连忙赔不是,这风烛残年又双目失明,能惹得起谁啊。

    数匹快马从闹市穿过,行人摊贩皆是一阵鸡飞狗跳。丫鬟赶紧护着小姐躲到一边,可怜这目盲的老乞丐,慌乱之中不知所措。

    为首的公子哥,见还真有人不长眼,对着老乞丐便是狠狠的一鞭。

    老乞丐哪里经受得住,翻滚在地,头破血流,哀嚎不已。

    马上的公子哥冷哼一声,继续策马奔腾,要是错过了时间,美人儿又该不开心了。

    骚乱过后,街道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仿佛所有人都习以为常,没有人抱怨,连背地里的一句咒骂都没有,自然也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老乞丐的生死。

    兴许是喊的累了,见无人搭理,老乞丐自顾自的起身,擦了擦额头的鲜血,一瘸一拐的回了住处,破庙栖身而已。方一到门口,一阵清风迎面吹来,卷起发丝,布带飘飞。

    老乞丐咧嘴一笑,直起了后背,伸手摘下了脸上布条,双眼睁开竟是一双灰白之瞳!

    看着手中旧竹,老乞丐剑指一抹,居然是一柄秋水荡漾的三尺青锋!

    剑修鬼佬,本命飞剑秋泓!

    城中最繁华的脂粉勾栏,方才骑马的贵公子怀中正躺着一个体态丰腴的美娇娘,好一出享不尽的温香软玉。

    女子纤纤玉手,摘起一颗葡萄,正要往公子嘴里里喂,却见这公子脸色突然一变,随后径直冲出门外,拿起随从的刀就往自己脖子上一抹,当场气绝!

    老乞丐抬头一望,坐镇这通泽州的儒家圣贤是哪位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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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墩州。

    一个小山寨,几乎与世隔绝,住着千来口人,基本上自给自足。寨子里有位铁匠年纪约莫三十出头,体格健壮,更是打得一手好铁。寨子里的农具、柴刀几乎都是出自他手,重量、长短都因人而异,所以每个人都用得十分顺手。而且淬水火候极好,不崩口,不开刃。

    他还时常帮人挑水担柴,无论大忙小事儿,只要开口就没有推辞的,所以在这座寨子里的口碑自然没得说。寨子里这适龄的姑娘都盼着能嫁给这个老实巴交、脾气又极好的铁匠。

    只是这汉子打铁在行,对于这情爱之事却总是不开窍。姑娘们是暗送秋波也好,还是明着给他递绣囊也好,他就只会一脸通红的摸着脑袋傻笑,让这些姑娘又爱又恨。久而久之,瞅着他那妹子也大了,也就不再打他的注意了,谁不知道他与他那妹子不是亲兄妹。

    汉子是十多年前的外来户,据说是出门做生意迷了路,被那野兽追赶,稀里糊涂的就来到这了,一直寄宿在老瞿家。老瞿家也没个儿子,晚年得女,就一个才八九岁的女儿,所以未必没存别的什么心思。

    汉子也的确是知恩图报,对两个老人奉若亲生父母,对这个妹妹更是捧在手里都怕化了,寨子上别的小姑娘都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力气活,家务基本全包。只有他这妹子硬在闺中养得白白嫩嫩的,别看他一个糙汉子,还会读书识字。他这妹妹也跟着学了好些,读书读出来的闺秀气质都与其他野丫头不一样。

    汉子打完铁,封好炉火。

    已经长大成人的小姑娘,出落得越发水灵,拎着一壶水走了过来。

    “哥!喝水!”

    汉子笑着接过水杯,正准备一饮而尽,忽然心有所感。放下水杯,走到院子里,双手举过头顶,仿佛在沐浴一场春雨。

    半响,汉子道:“妹子,哥得走了。”

    姑娘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从来都不真正属于这里,能共同生活这些年,她已经很知足了。

    “哥,我知道你是要成大事的人,所以你不要有挂念,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话虽如此,眼中却已有泪花闪烁。

    汉子替姑娘抹了抹眼角,“那就陪哥去给伯父伯母上最后一次坟,若……”

    汉子未曾把话说完,因为这一去恐怕是回不来了。

    这个火炉从生火时起,整整十年未曾熄灭,里内藏有三尺一把!

    剑修葱倩,本命飞剑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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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景州。

    一位年轻舟子撑船过江,他在此载人渡江已经十数个年头,即便是洪峰过境,只要你不怕死,他也一样敢走,而且从未出过什么纰漏,至于价钱也仍旧是十数年前定下的老价钱,单程一文。

    今日无客,舟子抱着手臂,躺在船上,脸上盖着斗笠,正在小睡等客。

    身下浮舟抖了一下,他便立即清醒过来,脸上挂着一抹浅笑。

    一跺脚,脚下小舟化作飞剑被他收入袖中。

    剑修孤舟,本命飞剑一字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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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朗州。

    一家文玩清供商铺的后院,一个年轻人正在埋头刻印,事实上这家店铺的生意大多数都是冲着这年轻后生的手艺来的。动刀前,从不拓字,只需一横一竖,不改刀,不悔刀,一气呵成,浑然天成。

    今日年轻人刻好最后一方石印,是一位当地的书法大家所求。

    将石印交给掌柜后,少年人用不容反驳的口吻道:“十年来,衣食住行都是你的,咱两互不相欠。”

    说完孑然一身出了店铺。

    剑修夜迟卿,本命飞剑鬼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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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上州。

    此处是玄青天下北方,山上常年积雪。一处毫无人迹的悬崖峭壁之上,有一具漆黑悬棺。悬棺之下吊有一个结满冰霜的木头傀儡人,作游侠打扮,腰间刀剑相错。细看之下仿若真是一个睡着的人,不止肢体与肌肤,甚至连纹理与神态都惟妙惟肖。

    咔咔!

    傀儡上的冰凌接连破开掉落,随后这傀儡居然活了过来。它一个晃荡便站在了棺木旁,轻轻扫去碎冰,推开棺盖,里面睡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童,八九岁的模样。

    傀儡抱起小男童,跃下山崖。

    剑修青丝,本命飞剑千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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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云舟。

    一座深宅豪院之内,主人大摆宴席为母祝寿,更是请了远近闻名的戏台班子来搭台唱戏。并且点了老母最爱看的一出霸王别姬。

    戏台上,这出戏已经接近尾声,虞姬拔剑自刎!霸王痛喊震天!

    一出戏了,演员作礼拜谢,台下观众意犹未尽,喊好声不绝于耳,等待着下一出好戏。

    身为角儿的虞姬走进了自己单独的化妆房间,伸手一抚,身上戏服便成了一身青色罗衫,脸上浓彩也干干净净,只是仍旧看不到她的脸庞,被一块只画有眼睛、鼻子和嘴巴的白纱布遮得严严实实,下齐颈,上齐额。此刻布上没有表情,心有所感之后布上表情变换,成了“笑”。

    剑修素女,本命飞剑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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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青州。

    一个农夫在荒野深处,开垦出薄田两亩,喂有鸡鸭成群。

    此刻一人一狗正在院子晒太阳。

    农夫忽然睁眼,嘴角一笑,拍了拍趴在身上的黄狗,笑道:“去去去,那些鸡鸭归你了。”

    本来还打着呵欠,不愿动的大黄狗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嘴巴都有哈喇子流出,得到示意之后便扑进了鸡舍,真真应了那句鸡飞狗跳!

    剑修黄裳,本命飞剑青山!

    这条黄狗取名山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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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荫州。

    一处乱坟岗,鬼气森森,即便在这青天白日也让人瘆得慌,尤其群群乌鸦啼叫,纸钱翻飞,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居中之地的一座大坟,墓碑轰然倒塌。

    一个身着凤冠霞帔的嫁衣女子从坟茔里走出,她抬手遮了遮阳光,还有些不太适应光线。

    剑修湘妃,本命飞剑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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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土神州。

    一位学塾的教书先生正在领着一群孩童诵读那“天地玄黄。”

    他走到讲台,放下书籍,拿起戒尺,走出屋外,看了眼朗朗天穹,脸上无悲无喜。

    剑修姚正平,本命飞剑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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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域外天中,撑伞的高大红衣女子行走在一处巨大的宫殿之内,此处是一块破碎旧天庭的遗址,她伸手对着面前高大的王座四周依次连点,接连唤起了九道剑气!

    天下九州的人文风情,人心人性,她却邪又何须通过萧木的眼睛来看这世道如何。

    于她而言,萧木便是那磨砖作镜,积雪为粮的少年。是她在盛夏之下忽然起了一个堆雪人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