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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沈蘩漪

    夜里漆黑,月亮被云层遮着还未出来,三七药庐内点了灯,灯罩里的火苗跳跃,有恃无恐。

    “药在偏房柜子第三层倒数第二格里,纱布在桌子上,自己解决。”洛寒音瞥了一眼周怀野,面对这种受了伤还乱动,导致伤口再次裂开的病人,洛寒音心里有一百个恨不得。

    “嗯,多谢大夫出手相救。”周怀野恭敬道,随后转身往偏房内走。看见那个袭击他的女子正睁大了眼睛看他。

    周怀野皱了皱眉,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忽听见她说“兄弟,对不住啊。”这女子带着歉意的微笑,腰间两把剑明晃晃的挂着。

    周怀野停下,看着那两把剑,江湖上使双剑的人不多,这女子又半夜喊救命,实在是怪的很。

    “你叫什么,他为何半夜身负重伤?”周怀野带着审问的语气,有股子狠气在向前逼出。

    “沈蘩漪。”她扬起脸,五官明艳大方,肤色有些黑,眼睛里有股子骄傲和不屈的劲,“我们路上偶遇了盗匪,温叔为救我负了伤,我走了好久,终于找到大夫。”

    周怀野却心说,撒谎,遮云城附近的盗匪早就被他歼灭了,若有漏网之鱼也是半个残废,绝对伤不了使用双剑的她。

    但他还是没说话,捂着伤口走去了偏房。

    好在沈蘩漪脾气还算不错,且心系温叔,没因为他的唐突审问而生气。却是在他走后向洛寒音说:“多谢大夫了。”她充满感激的向洛寒音看了一眼,“不知大夫贵姓?”

    “免贵姓洛,洛寒音。”一旁为温叔施针的洛寒音微微一笑,“不用谢。”

    “大夫,我温叔怎么样了?”沈蘩漪问。

    “哪方的盗匪如此蛮横,将他的肺腑都震出血来了。”洛寒音打算为床上躺着的人施针,将淤血清出。而一旁的沈蘩漪听此可不得了,大大的眼睛略微湿润,语气里带着难过“那大夫,能……能救吗?”

    “你要相信大夫呀,方才那位,半死不活来的,都能跑能跳了,更何况这位。”洛寒音声音沉稳,语气不慌不忙,听此,沈蘩漪也放了心。

    “大夫医术高明,我不知如何回报。”

    “无妨的。”洛寒音顿了顿,又说,“姑娘应是行走江湖之人吧。”

    “不错。自家中变故,我便随着师父,也就是温叔行走江湖。”

    “既如此,那可否请姑娘日后帮我留意江湖上眉心与颈后皆有一颗朱砂痣的男子。”洛寒音缓缓道。

    “眉心与颈后皆有一颗朱砂痣……好的,洛大夫所托,我日后定然多加留意。”沈蘩漪并没有多问为何。

    “啊啊啊!师父有鬼啊!”忽的,从偏房传来孩童的叫喊声,接着跑出一个梳童子髻的总角儿童,他身后,正是缓缓走出的周怀野。

    周怀野一脸的冷峻之色,脸色苍白,身上犹有血腥味,难怪这孩童害怕。

    “小子,怎么说话呢?你仔细瞧瞧,他是鬼不是?”若不是洛寒音刚起针,他都想拧拧眉心,再罚这小子去抄《药王经》。

    跑出来的孩童名为祥云,是洛寒音收的小徒弟,白白胖胖的像个糯米团子,他睁大了眼往后看,果然不是鬼,是个病恹恹的落魄男人,漆黑的一双眼戾气沉沉。

    “对不住对不住。”祥云双手合十,对周怀野仍是害怕。

    “好了你小子,罚你抄药经,你定是偷懒睡觉了,多抄十遍药经。”洛寒音微露严厉之色,“周公子,沈姑娘,麻烦把他带出去,我好救人。”

    “好的好的。”沈蘩漪笑笑,“有劳洛大夫。”随后拉过祥云向屋外走去,周怀野继而跟上。

    “都是你,你个坏人!”祥云一脸忿然地看着周怀野,而周怀野面色平静,他刚刚去往偏房,上好了药,发现那纱布就被祥云枕着睡觉,欲去拿时,这孩童忽的惊醒,看着周怀野苍白的一张脸,直呼有鬼。

    所幸周怀野大方,不喜斤斤计较,祥云却得寸进尺,“我不管,这十遍药经,你帮我抄了。”

    “诶,你这小孩,你刚才还把他当做鬼,他都没计较,况且是你睡觉挨罚,你怎还如此好意思让他替你受罚?”沈蘩漪却替周怀野说起话来。

    “你这女人!”祥云却也无法辩驳,只得愤愤然用脚跺地以示不满。

    沈蘩漪气的咬牙切齿,只说,“我待会儿就告诉你师父。”

    这孩子约莫是怕了,忙跑回偏房去。原地剩了沈周二人。

    周怀野适才伤口处隐隐作痛,才忍着没讲话,不想看着了两个孩童吵架,心中忽觉有趣,又想起自己刚刚问沈蘩漪话时的语气,微微弓身,道“沈姑娘,刚刚无意冒犯,请见谅。”

    “啊?”沈蘩漪却是不甚在意的,“没事没事,你怎么伤的这样重?”

    得,烫手山芋滚到自己这边来了。

    他如今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是周家军剩自己一人苟活感到羞愧难当,二是怕无寂原之战背后的人虎视眈眈,仍不放过。

    他顿了顿,才说“我是副将李将军麾下的士卒,战争中不慎……”周怀野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好再说下去。

    “噢,原是如此,如今大战已过,你已是大昭的功臣了。”沈蘩漪忙安慰。

    可这安慰却使周怀野心中一紧,功臣?他算哪门子功臣?连累的周家军全军覆没,战死沙场,尸骨未寒,孤魂无处寻,不知那位会如何向世人昭告他周怀野的罪行,谋逆?造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罢了罢了。

    周怀野露了个讥讽的笑,“多谢。”

    沈蘩漪见他不对劲,终究是不解,只得闭了嘴,默默看着他。

    眼前这男人虽为病容,但终究遮不住他的英气,眉若远山,一双漆黑的眸子如蓄南湖之水,表面上是平静,实则底下住了一只危险可怖的兽,实实在在不像个普通士卒。

    “你叫什么名字?”沈蘩漪问。

    “周惩,”周怀野声音并不好听,带着嘶哑,又愈发深沉。

    “你…”周怀野忽的看见沈蘩漪手上戴的一只剔透镯子,镯子尾端雕成莲花模样,面色忽有些动容,眸子一沉,“可是前朝沈姜吾沈将军的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