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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风云诡谲

    南北三十九年,冬十一月上旬,北国,梁州,锦城。

    中和殿内,刚刚结束朝会的曹元摊开豫州送来的军报折子。

    殿下的苏温炳在汇报军情,“秦山军方面,东瓯已经完全归属北国版图,指挥使曹管下令在底柱城内修整几日,择机再进攻扬越与西瓯。”

    曹元看到了秦山军的报告,眉毛挑了挑,不由自主地把军报念了出来“上将高云山率甲申营攻下底柱城,甲申营伤亡不足千。温炳啊,这高云山何许人也啊?朕不曾想秦山军还有这等将才。”

    苏温炳被曹元的询问打断了报告,愣了愣,“哦,我北国上将百员,人才济济,陛下记不住很正常。这高云山乃冀州北平高家之后,先前是北辰军的裨将,后掉到秦山军擢为上将。”

    曹元微微颔首,“将门之后,饱受熏染,四十有余,用兵超神,以五千之众破绝境之城,这才是我北国需要的大将啊。待秦山军凯旋,我要接见他。”

    苏温炳没有迎合,以他对曹元的了解:这高云山是入了曹元的眼,后面只要不出差错,这高云山便得平步青云了。

    曹元继续翻看军报,突然耳边没了声,抬头见苏温炳居然有些走神,咳了咳,“温炳,接着说北凉军那边的情况。”

    苏温炳的思绪被打断,暗道不好:想给自己两耳光,汇报军情还走神。

    苏温炳也就是跟了曹元多年成了曹元心腹,不然早就被降罪了。

    “末将该死!请陛下赎罪!”思来想去苏温炳还是决定稳一手承认错误,向曹元谢罪。

    曹元摆了摆手,“朕没怪你,朕有时候上朝还走神呢。快说说北凉军的情况吧。”

    “是!北凉军方面,许常太尉和许渝指挥使在漉原大捷,骆越首领者旨亚卓重伤未愈而死,骆越分崩两派,者旨亚卓之子者旨亚辉与骆越大祭司针锋相对。趁骆越内乱之际,北凉军将绛河以西,桐柏山脉以南系数扫清,骆越十五部已灭其八。”

    曹元凝神想了想,北凉军的动作比他想的要慢些,以他对许常的了解,此刻怕是已分兵两路直击桐柏和樑渚了。

    豫州七越族,骆越是曹元最重视的敌人,不仅因为骆越势力最大、受到南国扶持,还有骆越地形条件复杂,绛河流经骆越,甚至整个桐柏山脉都在骆越的地盘里。

    究竟是什么让一贯打法激进的许常停下脚步不敢越过绛河呢?

    带着疑问,曹元打开了第二份军报,与刚刚呈递兵部再转呈皇帝的军情概要不同,这是一封许渝私自呈上的加密文书。

    粗粗扫了一遍,曹元眉宇紧皱,长呼一口气,“温炳,带上九州地图,随朕过来。”

    苏温炳紧跟曹元身后到了中和殿内殿,曹元遣走太监和宫女,苏温炳会意把巨幅的九州地图摊开平铺在地毯上。

    曹元站定,围着九州地图左右踱步,“温炳,你对南国的荆州水师都督姜启南了解几何?”

    曹元知道苏温炳虽然一直担任北卫军的殿前都指挥使,戍守锦城,但也是一个胸有韬略、眼光长远的帅才,没有因为官位而迷失自己。

    苏温炳组织了一下语言,“禀陛下,末将对姜启南知之甚少。只知南国传姜启南为‘九州水战第一人’,刚过而立之年便接手荆州水师都督,这份信任与重视,足可见此人不同凡响。”

    曹元叹了叹气,“是啊,这姜启南料想也不会是简单角色,不怕敌人可怕,就怕敌人未知啊。许渝通过侦查和北野水师的情报,确定荆州水师有一艘福船及巡船、战船无数,消失在了什刹湖,更恐怖的是许渝没有发现这支船队的踪迹。”

    苏温炳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福船是水师旗舰,荆州水师发展五十年至今规模盛大,福船也不过十一二艘。南国是在等北凉军跨过绛河,用水军阻断北凉军退路,前后夹击歼灭北凉军啊!”

    曹元赞许地看了一眼苏温炳,“正是!这也是北凉军迟迟没有渡过绛河乘势追击的原因。但现在的问题就是北凉军知道有一支水军等着抄后路,但不知道水军在哪。”

    苏温炳伏地身子仔细扫描地上的九州地图,“这支水军应该不在绛河,很可能埋伏在南国一个可以直通绛河的流域,即使北凉军找到了这支水军也无计可施;如果调动北野水师支援北凉军的话,那这支水军就起到了调虎离山的作用,荆州水师可以主动出击,在什刹湖先发制人。”

    曹元听了苏温炳的分析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唉,还是水师力量不及南国啊。北野水师必须要牵制住荆州水师主力,不能妄动开辟第二战场。但水师的对手还是水师啊,步军、马军打水军都有劣势。如果将计就计纵容荆州水师,以荆州水师的实力横亘绛河也是轻而易举。”

    一时间君臣二人陷入沉默,苏温炳不断扫视九州地图,蓦然眼前一亮,“陛下!许指挥使身在局中,眼界只围绕豫州一片,因而难寻破敌良机。陛下请看此处!”

    曹元顺着苏温炳的手指看到了一个地点,但依旧有些不解地望着苏温炳。

    苏温炳见状只好再细致地提示一下,“南北三十五年,兵部启动战船升级计划,交付给了西宁船政局和天水船厂大量战船订单,现在这批船应该已经进入调试阶段了。”

    曹元转身想了想苏温炳的提议,最终拍板道“这件事温炳你亲自去办,千万不能泄露给南国,北凉军也只能让许渝和许常知道。另外让尘曦去南国,查一下荆州水师消失的水军去哪了。”

    苏温炳抱拳回应,“末将遵命!”

    ……

    南国,扬州,苏杭,皇宫延和殿。

    看了南国宫殿,北宫的皇宫再看起来,恢弘大气有余,富丽堂皇不足。

    在苏杭这一天上人间之地,运用多重色彩的皇宫尤为亮眼,时值夜晚,整个苏杭城灯火通明,西子湖畔的皇宫煜煜生辉,好似雍容华贵的贵妇般摇曳多姿。

    延和殿内的梁继泽却丝毫感受不到这苏杭城的魅力,坐在绝美又空荡的宫殿内,梁继泽只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因为他身旁坐着的是在南国一手遮天的太师——秦锦堂。

    秦锦堂已过花甲之年,鬓角微白,面容却不显老,用膳细嚼慢咽,一举一动好似世家公子般行云流水,贵气十足。

    秦锦堂用象牙筷子夹了一块酥肉到梁继泽的玉碗中,梁继泽端着碗的手吓得一抖,差点让玉碗香消玉损。

    秦锦堂笑了笑,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边咀嚼边说道“陛下刚刚十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是得多吃一些,不能让御膳房里的那帮人难做啊。”

    梁继泽看着身高只到秦锦堂的胸口,面色苍白,听了秦锦堂的话频频点头,连连称是。

    秦锦堂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拿过宫女给的手帕擦了擦嘴,一起身,身旁的梁继泽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无助地望着秦锦堂。

    秦锦堂只是摆摆手,转身离去,“陛下慢用吧,不必送了。老臣本想陪陛下用膳,不成想坐在陛下身边,陛下反而吃得更少了。罢了罢了,年纪大了遭人嫌啦。”

    秦锦堂大阔步走出延和殿,留下个子矮小的梁继泽无助地站在空荡荡的延和殿内,好似一只被遗弃的羊羔。

    走出延和殿,秦锦堂笼着袖子望着皇宫外繁华喧闹的城市,一道黑影出现在秦锦堂身边,递给秦锦堂一个信封又融入黑影中。

    “主子,北方那边来消息了。”

    秦锦堂挥挥手,并不回头看黑衣人,“拿给梁嘉轩吧,告诉他这种时候我可是全力支持他了,他和姜启南可不要给南国掉链子。”

    黑衣人接回信封,不答话,亦步亦趋跟着秦锦堂,融在秦锦堂的阴影中好像完全不存在一般,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

    但秦锦堂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梅啊,陛下这几日有好好用膳吗?”

    梅声音嘶哑地回应,“梁继泽每餐饭都是吃的御膳房的东西,一顿只吃少许,但没看见他吃别的,可能真的是胃口不佳。”

    秦锦堂皱着眉头脚步不停,“他是真的胃口不好?才十五岁不至于吧。罢了,梅,吩咐御膳房多琢磨些陛下爱吃的菜肴,另外药不能停,加大剂量。”

    秦锦堂的身影愈行愈远,身后的梅早就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