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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拂腰青姬

    一年休学而归,学院风光依旧,引人入胜。可能因为国战缘故,学院里多出许多新面孔,作为一国培养人才的学府之一,天一学院自然响应梁国兵部号召。

    年近古稀的何庐雪正在安排布置新的校场,搭建临时征兵处及布置临时选拔校场。

    魏沉渊先去了阁楼,执事告诉他院长在新校场,行礼道谢后他又来到校场。可他在校场转了几圈也没看到何庐雪,正惆怅着要转身回去之时差点撞到一工匠老者。

    魏沉渊连声道歉。

    “来了!”扛着圆木、满是刨花脏兮兮的何庐雪回头道。

    “院长早!”魏沉渊行礼道。

    “你且先去候一盏茶。”何庐雪指向前方凉蓬道:“老朽稍后便到。”

    “是,院长!”

    魏沉渊行了礼转身径直而去凉蓬,要了杯茶坐下。

    何庐雪将圆木扛到校场中央放下,拍拍身上的刨花,整理仪容之后于凉蓬坐下,端起魏沉渊茶杯一饮而尽。

    “前两日,芫儿密信说,五日前尚国已秘派死士潜入越陵,其意不详,恐或有危及于你,应告诫你留心防备!”何庐雪放下茶杯道。

    “谢院长,这点小事以后无需劳烦院长您亲自相告,实在叨扰!倒不如跟黄赓知会一声,小子也好不惹你心烦,所谓眼不见心……”

    “好了!”何庐雪喝止魏沉渊,继续道:“一年不见,功力未进,口舌却见长几分!”

    “院长息怒,小子只是怕叨扰到您!”

    “唤你来不仅为嘱咐,自是另有要事交代。”

    “要事?哦!院长器重,小子愿闻其详。”

    “这几日正值征召,又逢夺册之论,你免入兵役之事黄赓已述,近日就留宿院内,助老夫夺册,这几日老夫以应征召之事无暇顾及,你且代老夫为之一辩!”

    “您抬举我了,院长!我哪会什么辩论!您还是让我回去吧!”

    何庐雪呵呵一声冷笑道:“不准!莫以为老夫不知昼虎长老是如何夺得天极辛密之事!”

    魏沉渊惶恐不语。

    何庐雪拂须继续道:“昼虎那厮生性急躁,行事冲动,万不会赢得夺册,况且此题已争执三月未解,却在你小子入院当日解开?”

    何庐雪指着魏沉渊继续道:“不是你能是谁?”

    “可我……”

    “休要多言,你必须留下!不论为了学院夺册或是你身安危,都不容离去!”

    魏沉渊一听近日不让回家,一时语塞,他想到陨石、剑及困足在家的秦莫二人,求道:“院长大人可否通融一下?”

    “不可!”

    “总得让我告知家中二位叔叔吧?”

    “黄赓自会通知。”

    “那我能求你一事吗?”

    “不行!”

    “你倒是听我说完再拒绝不迟啊……”

    “不行!”何庐雪斩钉截铁道。

    “你这老头也太顽固了吧!你倒是容我说完好吗?”

    “竖子勿需多言!说不行便是不……”

    何庐雪正吹胡子瞪眼说着,魏沉渊怒目坐起,快速抢道:“我只不过求你叫来黄伯帮我带句口信给两位叔叔,顺便将我佩剑带来,有那么难吗?!何老头,你若不同意,我现在便回去!”

    “……”何庐雪自觉理亏,只得无言冷笑道:“哼!脾气倒也见长!”

    魏沉渊一脸气恼,掏出两个铜板道:“这是茶钱,算我请的!告辞!”

    说罢,魏沉渊拱手转身而去。

    “站住!”何庐雪怒喝道。

    “我若想走,怕是院长您拦不住我!”魏沉渊止步回道,说罢便快步离去。

    “竖子!”何庐雪望着魏沉渊远去而气恼骂道,之后抽出一本书翻开,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算数。何庐雪忧心道:“已失两次,不可再失!”

    魏沉渊这一大早上被两个惹不起的人刺激,想想都郁闷!

    “这个老顽固!”魏沉渊边走边骂道。

    ……

    魏沉渊只顾埋头气愤前行,路过钟楼走廊时,又撞到了另一个瘟神……

    “小友,你我之间必有一番缘分!”柳无劫背手转身道。

    魏沉渊抬头一看是柳无劫,本就不爽的脸上即刻多了几道横线。

    “怎么又是你?”魏沉渊皱眉质问道。

    “怎么?不待见老夫?”柳无劫笑着道。

    “不待见!”魏沉渊白了一眼道。

    “今日老夫可未难为你,你这般不近人情,是何居心?”

    “没啥居心,就是看不惯我干不掉你的样子!”

    “呵呵……昨日你可是险些要了老夫之命,怎的?莫不是你这术法时而不灵?”

    魏沉渊冷笑一声道:“柳宗主要不试试?”

    “不了!”柳无劫抬手拒绝道:“老夫年老体衰、气血虚短,昨日闭息差点憋死!”

    “呵!”魏沉渊撇嘴得意一笑道。

    “不过,拜老夫为师可曾想好?”

    魏沉渊冷声回道:“你死心吧!”

    “老夫可未曾央求他人为徒,你倒不识抬举,有趣!”

    “可拉倒吧,你我修行之道相绌,你能教我什么?剑道?论御剑速度,我无需祭灵,出剑远比你快,论剑道我自有心法,修剑心更是有独到之处,反倒是你,貌似对我意有所图!”

    “呵呵……我自然教授不了你任何本领!只是,老夫愿交好小友,讨习念术而已;不过,这念术玄奥无比,老夫昨夜注目于纸半宿未见其效;如此小友于此道,可谓称之鼻祖,倘若愿为我剑宗开山长老,以我徒之名开此之道,那便再好不过!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魏沉渊呵呵一笑,心道:骗你糟老头,你还当真了!

    “柳宗主有心错爱,请恕小子难以从命!”

    “你且三思,入我剑宗宝资丰厚,只要不违背宗规,可享得与老夫同等无上权利!”

    “不了,我还有事,去不了,若你只为修得念术,我可以教你,但只教你一人。”

    “既然如此……”柳无劫灵机一动心道:教得老夫一人,便是传我一宗,可!

    “好!”柳无劫继续道:“你先教会老夫!”

    “那你按照我说的方法,每日三个时辰,七日为一个周天,每透一张纸,便是一个小境。”

    “好,老夫已记下。”

    “还有事吗?若没事我先走了,不然何老头又得找我了。”

    “呃……还真有一事。”

    “什么事?”

    “老夫年岁过甲,思绪越发不灵活,几日前门下一弟子请教老夫数术难题,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小友身怀天纵之资、机敏善智,不知小友可愿助老夫不吝解惑?”

    魏沉渊一听是奉承话,暗道:这老头马屁都拍到我脸上了,定在憋什么坏……先拒绝,听听他怎么说!

    “不帮!”魏沉渊问道。

    “此次有偿,不白帮!”

    既然有偿……那帮了他也算认个交情,以后与他交涉也好行事,省得一直纠缠……魏沉渊暗道。

    “那说说吧!”

    柳无劫呵呵一笑道:“小友听好!说此一数,若以二除之则余一、以三除之则余二、以四除之则余三、以五除之则余四、以六除之则余五、以七除之则余六、以八除之则余七、与以九除之则余八、以十除之余之余九、以十一除之余十,诸如此数于万万之中有几何?”

    魏沉渊一听这题,凝神暗道:这万万是亿……被除数从二到十一,余数都比被除数少一,还要算一亿之中有多少个这样的数,这题简直是奥数题嘛!

    “这么复杂题目,是谁出的题?”魏沉渊抬头问道。

    “一个女弟子!”

    “你这女弟子可不简单啊!不好好练剑,对数学倒是挺有研究……”魏沉渊又低头思索道:“仔细说来,此题算起来倒是不难,但计算量太过庞大,既要算出从被除二到十一得出相应余数的数,又要算出一亿中有几个这样的数,这前半部分列出式子,片刻便可算出,可这后面简直是大海捞针啊!”

    “小友聪敏过人,一语道破其中玄机,不知可有解答之法?

    “这是一道复合题,前部分柳前辈你可算出最小之数是几?”

    “老夫一介武夫,数术之道本就不求甚解,费解数日仅算至以十除之余九,得出一数为2559。”

    魏沉渊垂头心算着,不一会儿,抬头道:“若以十被除余九,得出的确是2559,不过是以十除之中最小之数,于万万之中第一个数!”

    “你倒说得轻巧,怕是大言诓老夫吧!”

    魏沉渊一听对方不信,当即额前黑线抬起,不悦道:“那你敬请高明吧!”

    柳无劫魏沉渊转身要走,一个越步向前将他拉住,笑道:“唉~小友莫要动怒,老夫承诺,你如若算出,老夫任你为我剑宗第七剑主,可游离宗外,不授教徒,不受门户约束,如何?”

    “可游离宗外?”

    “不止如此,宗内修炼之法任你挑选!”

    “有这好事不早说!等我片刻,容我算一下。”魏沉渊思索一会儿又问道:“对了,你们神剑宗共有几个剑主?”

    “二十八个!”

    “我应该排在最后一个才是,为何是第七?”

    “这……”柳无劫一脸茫然,随后催促道:“你且先算,此事稍后再议,可否?”

    “那你等会儿!”

    “小友如此可算答应老夫了?”

    “当然!”魏沉渊满怀欣喜,立刻回心到题目上,算一会儿觉得太复杂,便四处寻找树枝欲在地上列算式,可左右找了一会儿也没见到,只好蹲下用手指头在地上画着。

    柳无劫见魏沉渊在地上列出一大片没见过的符号,俯身过去想去问问魏沉渊,刚要开口,只见魏沉渊抬手将自己头顶发冠上箍发的小剑抽去,然后在地上又是画着……

    柳无劫见此情形,一时怒视魏沉渊欲爆发,但他忍住了;他起身暗道:从未有人敢在老夫头上动手,碰到老夫之剑之人多已死伤!此子倒有几分胆色,无论如何,他身怀异术,能入我宗便是万幸!论其魄力且比门下众弟子胜许,论其才智……柳无劫看着满地符号,又看了看魏沉渊继续暗道:他既已答应片刻得出,那便稍后再论……只是此子心智纯良,不善诡道,日后还需历练,或可成宗内良才!不过他真能算出……呵呵……

    柳无劫看着魏沉渊渐渐露出莫名的笑容。

    不多一会儿,魏沉渊起身,将剑扔给柳无劫,嘴里还念念有词。

    “小友可算出?”柳无劫接过剑钗在发冠上,问道。

    魏沉渊低头盯着地上列式,一手对着柳无劫摆手示意,嘴里继续念道:“十万内有三个,二十万内有七个……”

    “快了?”柳无劫急切问道。

    魏沉渊点头继续念道:“……一百万内有39个……”

    柳无劫见魏沉渊盯着地上还在自语着,心道:看样子……或许他真能解开!

    想到此,柳无劫刻意压抑自己的窃喜,于是,他大袖子一甩,双手背在其后地坐在石栏上,一脸严肃又正襟等着魏沉渊。

    半刻不到,魏沉渊回头道:“共3959个!有何褒赏?”

    “且慢,此数你信口而出,何以证其无误?”柳无劫反问道。

    “前辈不信?”魏沉渊冷哼一声:“爱信不信!”

    魏沉渊接着负手在后,柳无劫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并非老夫不信,只是眼下身无一物,唯一身份令牌还……”

    一听这口气,魏沉渊恼怒抢道:“若要确认是否正确,可去找人印证!何须费心找由头抵赖?!哼!”

    说完,魏沉渊扭头便迈开步伐,留下“告辞”二字扬长而去!

    柳无劫望着魏沉渊背影,暗道:的确,去印证便知正确与否!

    “小友持令牌前往江州凼堰岭冶泉荘,自会有人伺你周全!”柳无劫起身喊道。

    魏沉渊没有回应,他一心离去,不想再见到这PUA自己的糟老头子,况且,这江州在哪里自己都不知道……

    ……

    午间,天一阁阁楼上,何庐雪正饮着茶、背窗而读,突然一人从窗而入。

    “年岁过甲,臀上血手印依在,你何时可记住叔父教训?”何庐雪放下茶杯道。

    “兄既知是我,何必再提!”来人笑道。

    “若不提,那便自正门而入!”何庐雪伸袖继续问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来人不语,整理衣袖后慢悠悠地坐到何庐雪对面,毫不客气地拿起茶杯倒上,随后一饮而尽又放下。

    “你这般……定没好屁!”何庐雪放下书继续道:“此次来又欲借何书?”

    “此番前来,小弟只为与兄长一叙长谈,书就不借了!”

    “哦~这倒新奇了,天下藏书尽集我一阁,你柳无劫十年借一层,此番不借书,倒不是你柳无劫偷师风范!”何庐雪继续讽道:“可不偷师又如何稳坐天下第一?莫要忘记,你尚欠一书未还!”

    “陈年旧事,何兄切莫再笑我!小弟此次实为兄长而来。”柳无劫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放下推过去,继续道:“这《无声掌谱》小弟也带回。”

    何庐雪看着书又瞧了一眼柳无劫:“真不借书?”

    “真不借!”柳无劫斩钉截铁道。

    “混小子,你莫不是另有他念,欲动我珍材宝器不成?”

    “兄长错怪,小弟只为兄长解忧……”

    正说着,何柳二人听到敲门声。

    “准近!”

    来人是一执事长老,见柳无劫在,行礼后道:“阁主,天极之辩已结,辩金令已被人领去!”

    “何人领去?”

    “一女子,署名为拂腰青姬!”

    “拂腰青姬?”何庐雪说罢,立刻瞪了一眼柳无劫,继续道:“确认是女子?”

    “无以确认,仅依署名似是!”执事长老继续道:“此人取令后,未曾击响辩钟,至此亦无人见其踪影。”

    柳无劫刻意避开何庐雪,只听何庐雪对执事长老道:“老夫已知晓,你且回复天极阁执辩者,本阁愿申辩,辩题明日闻钟即出!”

    “是,阁主!”

    “嗯,先去吧”

    见执事长老离去,何庐雪起身盯着柳无劫冷声道:“拂腰杨柳千缠媚,脂巷青纱百夜姬。纵是郎君铮铁骨,魂销无节女下身!好一个柳巷无节女!哼!!”

    柳无劫见时机已到,终于绷不住的欣喜涌上面来道:“呵呵……兄长莫生气!小弟…呵呵…小弟正为此而来!”

    说着,柳无劫也起身两步追上将一块黑色令牌于双手奉上。

    “适才以歌女花名掩饰,实属无奈,还请兄长莫要责怪!”

    何庐雪回头收下令牌,指点着叹道:“你呀你!呼……说吧,是受何人提点?以你之慧,绝无可能堪透此题。”

    “呵呵……兄长慧眼如炬,夺得此令的确非小弟之功,小弟这才归还!至于提点之人……小弟正是所求之事!”

    “你小子不图书,便是另谋他处!吾且声明,要人可以,但凡他愿意跟你,为兄不拦着!”

    “既然兄长肯允,那小弟不再矫情!”

    “尽且说,老夫倒看看何人入得你剑神法眼!”

    “小弟要魏沉渊。”

    “何人??”

    “魏沉渊,他已答应!”

    “不可!”

    “我见此子尚未入门,兄长为何不允?”

    “除他谁人都行!”

    “兄长方才可说不予阻拦,此时是要毁诺?”

    “他资质平庸、身无长处,真灵二力毫无半分,你收他何用?若不辱没神剑之名,为兄劝你还是灭了此念!”

    “即便如此,小弟还要,况且,小弟方才……”

    “你……!不可!”何庐雪看着柳无劫盯着他手中辩金令,道:“若是如此,这令我天一阁不要也罢!”

    “一令换一人,于兄长如何都划算,为何要这般执拗?!”

    “并非老夫不讲兄弟情义,而是……而是此子乃故人遗后!”

    “故人?”柳无劫停了一下,他见何庐雪一本正经、不像是胡诹,又深知何庐雪为人淡泊名利,人际冷清,可称故交仅一人,便试问道:“莫非……是‘不动星河,动若参商’之陨星剑……曲含章之后?”

    何庐雪凝神点点头不语。

    柳无劫难以置信,不过随后质疑道:“唉?兄长莫不是诓我?他可姓魏!”

    “你可记得梁历建宁23年,尚梁之战梁州镇河判官魏横渠?”

    “记得,此人于二十前还援救小弟一命!”

    “他乃牧游兄之遗女曲芫结发夫君!”

    柳无劫长叹道:“如此说来,此子倒是名门之秀!只是世道无常,牧游兄满门忠烈,最后仅遗一脉……”

    “故而,此子万不可随你而去!况且他毫无半点真灵,堪比废人,如此以布衣苟生而绝是非,乃他此生之幸矣,你莫再打他主意!”

    “呵呵……兄长怕是走眼了,我观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此令便是由他而得!”

    “哦?如此说来,他算得上有些智慧……”

    “嘿嘿……何止智慧,兄长可曾听闻‘念术’一道?”

    “念术……?容吾思索一二……吾记得似乎于某处杂记论述中提及……”何庐雪眉目一转,紧盯着柳无劫道:“你言下之意……他会?”

    “非但会,且能杀人于无形……”柳无劫点头继续道:“昨日,小弟再妥协慢些,便命丧他手……今日恐怕不得见到兄长……”

    “他?!”何庐雪一脸震惊,“他何时?!”

    柳无劫点了头不语。

    “竖子……敢瞒老夫!”

    “若非小弟步步相逼,或许无人可知……且此子似是有意瞒天之势……”

    何庐雪听罢,神色渐渐变为凝重,道:“既有意隐瞒……是恐引杀身之祸,此子深谙其父潜龙之道!”

    “在渊而勿用么?倒有几分埋剑归匣之心!”柳无劫接道。

    “话虽如此,此子仍不可随你而去!”

    “唉!罢了!”

    “此次只许换书,至于念术……暂不张扬!”

    “如此……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