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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倾诉

    姜怀宁灌了一壶酒水下肚,本来脑子里就不甚清醒,这会儿隐约看见院中有一颗成人身躯般大的树,歪了歪脑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脚步踉跄的跑到树旁,绕着大树转了好几圈。

    姜怀宁拍了拍树干一侧凸起的地方,眯着眼道“阿父,你怎么去了一趟北疆,竟连酒肚都长了啊,阿母若是瞧见你这肚子,定会不高兴的”

    说罢,姜怀宁四处瞧了瞧,没见到周围有什么东西,一边伸手使劲拍打那一块树干,一边喊“快吐出来,吐出来就没有肚子了,快啊阿父”

    盛临初在一侧看着姜怀宁抱着一棵树喊父亲,还说要把“父亲”的酒肚打扁,眼角微抽。上前将人和树分开,这才发现姜怀宁的手都拍红了。

    姜怀宁挣开盛临初,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后退,盛临初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对方口中说的是“小美人儿嫌我丑,不能靠近他”一直嘟嘟囔囔个不停。

    盛临初有些好笑,他什么时候嫌她丑了?这小姑娘还真会污蔑人。

    姜怀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索性盘起腿坐在原地。盛临初见姜怀宁坐在地上不动,索性也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学着姜怀宁的样子盘着腿。

    可能是累了,姜怀宁换了个姿势,将头靠在右手上。盛临初笑了笑,突然玩心大发,学着姜怀宁的样子也换了一样的姿势。姜怀宁察觉之后,悄悄探头看着盛临初眨了眨眼睛,想了想,将右手放下来,盘着腿躬身,上半身朝右倾斜。

    盛临初见状也跟着躬身右倾,姜怀宁又将上半身往左倾斜,盛临初又跟着左倾,如此反复几次,姜怀宁深吸一口气,一脸“原来你是这样的美人”的表情看了眼盛临初。

    突然,姜怀宁一鼓气,整个人朝一侧倒下去,整个人躺在了地上,一拱一拱的往上挪,就像一只毛毛虫。

    盛临初见状眼角微抽,就看着姜怀宁毛毛虫似的在地上拱,还歪着头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好像在疑惑,为什么他还不躺下和她一起拱。

    盛临初受不住这眼神,也不想跟个爬虫似的和这小姑娘在地上爬,索性将人从地上托起来,想将人弄走。

    姜怀宁一开始还想挣扎,发现自己没有美人力气大之后就不动了,被人从地上拉起来,也只知道跟着人走,一低头却看见了盛临初被泥水沾湿的衣袍,不由得爆出了一阵狂笑——全然不像平日里温婉和煦的小姑娘。

    盛临初不明所以,回头看她,就见姜怀宁指着他的腚道“美人儿,你不和我躺下,是因为舍不得这颗桃心吗?”

    盛临初回头一看顿时黑了脸,因为坐在没完全干的地上的缘故,他的衣袍被印出了两个印子,刚好在他的腚上,而姜怀宁走在他身后,所以才会看到。

    看了眼还在憋笑的姜怀宁,盛临初没好气的走到姜怀宁后背“你不也坐地上了,你也有——”盛临初的话戛然而止,姜怀宁整个背的外衫都被洇湿了。

    姜怀宁想到什么,扬着脑袋,得意的说“我让你躺下你不躺,现在好了吧”

    盛临初脸更黑了,心中暗道:你最好祈祷你明日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一边在心中暗自后悔,他是发了什么疯要学姜怀宁一起坐在地上。

    盛临初心中发堵,不想再留姜怀宁在此处,就扯着人想把人送回去,可姜怀宁笑够了,就好像打通了什么似的,不跟先前一样闷着不说话,反而变得闹腾的紧。

    姜怀宁使劲挣开盛临初的掣肘,一溜儿跑到亭子旁边抱着柱子不撒手,任凭盛临初磨破了嘴皮子,就是不乐意放手。非但不放手,姜怀宁还扯着嗓子开始唱歌,听着那一阵洪亮的歌声,盛临初有些怀疑人生,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唱起歌来,怎么跟那绿林大汉一样。

    盛临初捏了捏眉心,表示很头疼。

    好不容易停下了唱歌,可能是站久了有些累,姜怀宁抱着柱子慢慢滑坐在地上,通红的脸靠在柱子上蹭了蹭,小声道“盛临初”

    正为她感到头疼的盛临初听到小姑娘软软的喊他,蹲下身看着姜怀宁,无奈道“认得我了?”

    姜怀宁本来只是迷糊中喊出了这个名字,见有人回她,迷蒙的睁开眼睛,歪着头道“盛临初?”

    “是我”盛临初叹了口气,耐心道。

    姜怀宁抱着柱子,看着眼前人,很多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从六年前少年稚嫩的面容和绣了睚眦的锦鞋,最终定格在最后,她在静安寺扫积雪时,听到从宫外传来的属于盛临初的那一道道古铜钟声。

    姜怀宁渐渐红了眼眶,泪水夺眶而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要哭岔气过去。姜怀宁撒了手,径直扑进盛临初的怀中,嚎啕大哭。

    盛临初僵了僵身子,双手不知道该放哪儿,只能尴尬地悬在半空,想要将怀中小姑娘推开,又觉得对方哭的这么伤心,将人推开是不是太不人道了。

    姜怀宁在盛临初怀中哭的几近气绝,盛临初这才发觉事态的严重性,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一手轻轻拍着姜怀宁的后背轻声安慰“好了别哭了,小姑娘有什么烦心事要哭成这样啊”

    姜怀宁哭累了,慢慢收了声,却还是死死抱住盛临初。哭了一场,她的意识已经有些许回笼。

    盛临初察觉了异样,轻声道“姜姑娘?你醒了?”

    姜怀宁抱紧了些,闷声道“没有醒”

    盛临初哑然失笑“行吧,你说没醒就没醒”

    两人都不再说话,姜怀宁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一会儿是陆昭沅同她说的,若是不主动错过了,便是一辈子的遗憾,一会儿是在亭子里坐着时盛临初眼中的戏谑与讽刺。

    盛临初却是想起了方才姜怀宁看他的眼神,又是那样的眼神,算上方才那次,已经有三次,姜怀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了。第一次是在武陵侯府,第二次则是他夜间去寻她商议合作一事之时,如方才一样的眼神,让他感觉,好像对方已经认识他很久了。

    盛临初等了等,估摸着姜怀宁情绪应该稳定了,便想将人从自己身上推开,姜怀宁抱紧了少年的脖颈,抗拒之意显露无疑。

    盛临初皱了皱眉,就在他想要出声时,姜怀宁说话了。

    “盛临初,我有话想和你说”

    “好”盛临初叹口气“不过你先起来再说行吗?”

    姜怀宁摇头“我就要这样说”

    “行行行,你说”盛临初无奈,他也不清楚事态怎么发展成这样,明明一开始是想和对方撇清关系来着。

    姜怀宁深呼一口气,慢慢道“盛临初,我知道我今晚主动来寻你,不合礼制,现在还死活要抱着你,不合规矩,我也知道你此刻正在心中唾弃我,觉得我不知检点...”

    “我没有这么觉得”盛临初听到这儿,不由得出声打断“若是姜姑娘觉得主动来寻我是不合礼制,那也是盛某不顾礼制在先;姜姑娘死活抱着在下,是因为姜姑娘太伤心了,哭到那个份上,姜姑娘怕是将在下当成了发泄的器具,就如同一个可以抱着的玩偶一般;盛某也从未觉得姜姑娘有何需要唾弃的地方”

    姜怀宁顿了顿“那你先前还用拿着嘲讽的眼神看我?”

    “啊?”盛临初有些懵“盛某何时用嘲讽的眼神看姜姑娘了?”

    姜怀宁张了张嘴,想说就在她喝酒之前,又想起自己当时神思不属的模样,不免有些心虚,也许是她过于紧张,过度解读了。

    盛临初笑了笑“在盛某看来,一切皆有合理之处,姜姑娘今日来,又未曾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何需要唾弃的呢?”

    姜怀宁默了默“你难道不觉得我这样子不合纲常吗?”

    “那些礼教纲常都是那些上位者制定的,不过是用来约束人们的工具罢了,在我看来,姜姑娘一未伤天害理,二未做什么不顾廉耻的下贱事,不过是醉酒后拉着我撒了一通酒疯罢了,有何需要唾弃的”

    “你真这么觉得?”姜怀宁迟疑道。

    “自然”

    盛临初察觉到姜怀宁的力道松了些,暗中松了口气,差点把他给憋死。

    “那姜姑娘现在可以放手了吗?”

    姜怀宁闻言慌忙撒了手,垂着头看地板不敢抬头,活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儿。

    盛临初无奈,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按在石凳上,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姜怀宁“醒醒酒吧”

    姜怀宁接过茶盏饮尽,闹腾一番之后有些力竭,伏在桌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