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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世间总有异数

    走了短短几十步,褚门健的手里已经收了五六件衣服,团在了手里,笑着对林祈年说:“每年上山就一天时间,我给师兄弟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竹舍下方悬空,隔离竹林地下的潮气。他们拾阶而上走进屋内,里面环境清幽雅致,有用竹子编制成的衣筐和陈物柜,连竹床的床面都用竹子编织得很细密。

    褚师兄把被褥从陈物柜中掏了出来,铺在了竹床上,干得很熟练,就连姨娘想上去帮忙,都被他憨笑着推掉了。

    林祈年站在他背后想,褚师兄有做丫鬟的潜质,谁要是做了他婆娘,想必是很幸福的事情罢。

    他把褥子的每一个角都打理得很顺畅,褥子上没有任何褶皱,好像生怕把林祈年给硌坏了。他转过身来对姨娘和林祈年说:“竹林前的空竹舍很多,你们可以分别住两间,屋里都有褥子和被子。”

    褚师兄轻松地拍了拍手:“既然已经安顿好你们,师兄我就先告辞,待会儿还要洗衣服,哎?林师弟,你的衣服好像脏了?没有换洗的衣服吗?没关系,我马上去给你找一件来,你把它换下来我给你洗洗。小姨娘,呵,男女授受不亲,你的衣服我就不给你洗了。”

    还没等林祈年拒绝,这位热情的褚师兄已经乐呵呵地抱着一堆衣服出门去了。

    门轻轻地被掩上,林祈年终于可以自由充裕地打量这样一间竹舍,他不用担心死亡,也不用担心会遇到未知恐惧,三天来的逃亡奔波让他和姨娘身心俱疲,现在只想什么也不干,就和姨娘静静地躺在竹床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他抬起头来,看到姨娘的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光,她脸上浮现出清丽笑容:“年儿,姨娘现在哪儿也不想去,也不想和你分开住,我们今天晚上就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她的话,有太大歧义。

    林祈年的脸忍不住发红,说起来自己的这位姨娘才十七岁而已,跟自己只差八岁,还好没有到青春期发育阶段,不然超尴尬。

    褚师兄已经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果然拿了两身细麻服,非要林祈年当场给他换了,他只好羞涩地要求两人到门外避一避。

    “换好了。”

    褚师兄把他的长衫和裤子都搭到肩膀上,活像个客栈的小二,笑意殷切地说:“林师弟,一路旅途奔波,你就和小姨娘在竹舍里好好休息一天,晚饭待会儿我给你们送过来。”

    他弓着背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说:“林师弟,记住今天这个日子,等你以后下山,每年都必须在今天回来记载俗世见闻行止。”

    “嗯,好的,我记住了。”

    ……

    竹舍里终于还原了清净,他和姨娘躺在竹床上依偎在一起,本想能睡个好觉,但两人似乎谁也睡不着,眼睛直盯着竹舍的编制屋顶。虽然惊涛骇浪已过去,但心中波澜仍旧未平静,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把半生的苦难都浓缩在了一起,灭门之仇不能忘,救命之恩更不能忘。

    战死在十八里滩上的恩公,还有南城门墙根下专管疏通粪道的老皂吏,他们都是林家的恩人。

    如果自己日后下山能功成名就,一定要查清楚恩公的身份来历,如果他有后人的话,也一定要泽福他的后人。

    天色将暗,竹林被秋风吹得飒飒作响,仪辰子站在竹林尽头的崖边,身后立着刚才在山上抚琴的那位文士。

    “师尊,我观那林伦幼子,言行特异,桀骜不驯,实在是个异数。”

    仪辰子望着山下那如同绿色波涛的松林,长声叹道:“他今天在山下见识了那匹马,见识了那个人,便是天下英雄,世间奇人都不会放在眼里了。”

    中年文士也叹服地点点头:“策玄卫号称是天下第一卫,能以一人之力将策玄卫战得闻风丧胆,在这普天之下,怕是找不出几个来。”

    ……

    褚门健端着一盘馒头、两碗清汤和一碟小菜往竹舍这边走来,其中一个竹舍的窗户被竹杖撑起,里面有油灯闪烁着,发出了声音:“褚师兄,我的饭菜呢?”

    “等一会儿,我待会儿就给你端。”

    “褚师兄,你干嘛对刚来的林小子这么上心,该不会是看上人家的小姨娘了罢?”

    别的竹舍内的师兄弟们发出了调侃的哈哈笑声。

    褚门健也不恼,抬起头来反驳道:“别胡说,你拿我取笑不打紧,可千万不要坏了人家妇道人家的名节。”

    林祈年想去找这些家伙理论,却被姨娘拉住了,他只好站在窗口心中感慨,褚师兄真是个老实的好人。

    褚门健推开门,把热气腾腾的饭端了进来,绽着笑脸说道:“饭来喽,林师弟,小姨娘,快来吃饭。”

    林祈年肚子饿得正瘪,便把饭菜接过来,和姨娘坐在竹床上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褚门健侍立在一旁,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师弟,饭菜还可口罢。”

    “嗯,不错。”林祈年口中嚼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这馒头,我蒸的,这清凉的素菜,也是我做的。”

    “嗯,不错,褚师兄,你也过来吃些。”

    褚门健笑笑:“不用,我已经吃过了,那个,师弟你和小姨娘慢用,我去招待其他师兄弟去。”

    林祈年本想劝他,但想到他就是这种甘于伺候人的性子,只好作罢。刚准备摆摆手让他离去,突然感觉膀胱有些发胀,连忙从床上跳下来问:“褚师兄,茅房在什么地方?”

    “茅房?”褚门健呵呵地笑了笑:“山上没有茅房,师兄们小解的时候,都是站在岐黄大殿广场的悬崖边上。”

    “那我要是大便呢?”

    姨娘捏着馒头皱起了眉头,褚门健连忙说:“师弟,我带你去吧,在这儿说这个不合适。”

    他揽着林祈年的肩膀走下竹梯,边走边说:“如果是大解,那就站在边上背朝着悬崖。”

    林祈年白天的时候站在平台上往下看过,那悬崖离山下落差得有七八十丈,有恐高症的人估计都不敢边儿上站,还敢背面朝空往下拉屎?看来山上的师兄如厕的同时还是在练胆。

    “只是山上屎尿齐飞,山下能受得了吗?”

    “没事儿,那儿不是上下山的路,一般是不去那儿的,我倒是下去过,有几排红果树,长得很是茂盛,应该是让师兄弟们的肥料给养熟了,那树上的红果很香甜,等明年成熟的时候你下去摘几个尝尝。”

    听到这个林祈年就想起了自己在粪道里的遭遇,顿时觉得反胃恶心,连忙摆摆手说:“那果子上不知道糊了多少粪和尿,那能吃吗?”

    “咋不能吃,洗洗就能吃。”褚师兄满不在乎地说道:“就算糊上些金汁,也没啥,说不定会更香甜。”

    “呸呸,糊上了还能香甜,变成苦辣还差不多。”

    褚门健呵呵地笑道:“你咋知道?你吃过?”

    林祈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