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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卞常胜玩命逃窜

    林祁年蒙着黑布蹲在一株绿灌木后方,身后趴伏着数百名兵卒,手挽强弓,腰悬利刃,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要杀敌。

    一支队伍从山谷绿荫下出现,小六子和容晏蹲在林祈年身边,指着下方说道:“那个白胖的正在傻笑的家伙就是太监。”

    “这还是大肥羊,身份指定不低,必然是江太师的子侄。”

    小六子诧异地问:“主公,你咋知道?”

    “呵,策玄卫亲兵开道,身边有客卿护卫,这是江阉儿孙们的标配,不是侄儿就是干儿。”

    林祈年低声笑:“这货有点儿意思,待会儿给我留活口,其他的都弄死。”

    “他旁边的是江府客卿,岭南金刀门的高手,擅使两把快刀,快如闪电。”

    “这个快刀手留给我,宋横和容晏对付那些策玄卫,小六子带队袭杀兵卒。弓箭手别往策玄卫身上招呼,他们的厚甲箭矢形不成杀伤力。”

    “开工!”

    宋横头一个跳出,撑起马槊将岗上的两块大石撬下,石块哗啦声滚落,碾压着灌木枝叶滚到坡下,将几名兵卒砸成肉饼。

    “有埋伏!保护公公!”

    几十名弓弩手齐齐站在坡头上,弦月胎弓震出嗡嗡声响,将散乱的兵卒射倒。

    卞常胜面色蜡黄,慌了阵脚,双手攥着马缰不知该往何处逃窜,十几名策玄卫亲兵拔刀围在他左右,慌乱地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那客卿将两把刀提在手中,屏声敛气耳廓抖动,安静得像是入定了一般。

    “格娘老子地,把黄货给我留下来!不然统统杀掉!”

    林祈年手持锈剑从山坡上跳下,两个策玄卫士卒冲上来,被他一剑一个斩倒在地。

    “这是高手,由我来对付!”刘双刀迅速从马上跳起,挥舞着弯刀朝林祈年斩来。

    宋横飞身扑下,那精钢槊首破甲刺入策玄卫兵卒的胸口。

    容晏剑影飞旋,只见青光闪烁,两名黑甲兵喉头上迸溅出血花。

    那两百兵卒无人指挥各自为战,陈六玄带领队伍挥舞着钢刀冲下来,将他们分隔成几段,集中优势兵力一段一段地吃掉。

    双刀刘凶暴地咬紧了牙关,将手中双刀使得魅影如风,只见光芒闪烁,不见刀锋飞舞,转瞬间刀剑相击已有数百下。

    这双刀客卿比那老卢差了一个档次,速度还是不够快,林祈年单手挥剑锋刃变幻繁复,当真是轻松之极。

    “你太慢了!你太慢了!你太慢了!你太慢了!”

    他说话速度越快,出剑的速度也就越快,双刀刘渐渐难以招架,连挥刀都没有了章法,跟随着林祈年的节奏狂挥乱砍,就像那吃了炫迈的跑步机,永远停不下来。

    林祈年猛然收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双刀刘还咬着牙关旋风般在空中劈砍。

    “没意思。”

    双刀刘硬生生停下,发现自己被人戏耍,又恼怒地挥舞刀锋扑上来。

    林祈年身随剑动,剑刃似乎连闪烁都没有,仿佛响尾蛇那致命的突袭,只是轻飘飘刁钻的一剑。

    双刀刘双刀落地,双手捂住了喉咙,血液抑制不住地从指缝中溢出,摇摇晃晃地倒在了血泊中。

    宋横容晏那边儿也即将结束战斗,两个策玄卫被老宋堵在了崖壁上,马槊一扎一个,在墙壁上喷溅出血人痕迹。

    容晏仗着剑漂亮,非要使出优美华丽的剑式,身形飘忽,追求诗意。虽不及师父的飘曳如遗世登仙,但也有山间叶飞花的零落诗意,不然他是能多杀几个人的。

    那两百兵卒早已被杀得四处逃窜,要不是被杀在逃跑的路上,要不就是被在逃跑中被弓弦射死。

    卞公公突然发现没人照顾自己,慌忙又骑上了马。

    “把黄货留下!”

    这家伙连节杖包裹都没有拿,胡乱选择了个方向,抖擞着马缰一路逃窜,连回头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林祈年指着远处笑道:“他这是往咱窝里跑,兄弟们,派两个人骑马过去驱赶,咱们从小路上绕过去,迎接朝廷上差。”

    军卒们将所有缴获全部打包带走,连战马也白得了十几匹,有小兵将节杖扛在肩上,黄色流苏摸起来十分舒服,仿佛窑姐儿的皮肤。

    另外几名军士将包裹翻捡了一通,从里面找出绛色册子,连忙呈上去递给林将军。

    林祈年接过去翻开观看,是那宣威使写的招抚令,上书短短一百多字,无非是皇恩浩荡,福泽凤西,特召某某某经略云云。吾知尔诡异,冒充军校,私募残兵,念汝忠心未泯,思报国恩,即将所部全部编入左毅卫先锋刘汝更将军麾下,汝暂除职务,降为队正,日后再酌情……

    他啪地一声将本子合上,脸上浮现怒容:“好个不知好歹的宣威使,老子还派人过去给他送人参!却让我给人做队正!”

    “老子倒要看看他怎么收编我!”

    他回头对那抱在怀里摩挲节杖的小兵喊道:“别摸了!把那玩意儿找个地方埋了!那是皇帝钦差节杖,他人持有便是死罪。”

    小兵吓得一哆嗦,捧在手中仿佛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慌忙溜走找个地方销毁物证。

    ……

    卞常胜面色惊惶,匍匐在马身上用鞭子使劲儿抽马屁股,身后有几名山贼骑马紧追不舍。

    他老人家欲哭无泪,难不成这条小命儿就要报销在地龙岭?

    山谷间地形颠簸,颠得卞太监肚子里上下翻腾,却也不敢稍减速度,生恐被那山贼射杀在马下。

    “留下黄货!”

    “哎哟,老子连宣威使节杖都扔给你们了,还要上来追抢!”

    他当下双腿夹紧马腹,鞭子猛抽几下,马蹄撒开疾奔,从浓密枝叶中冲出,直扫得脸上生疼,眼前却豁然开朗,一马平川。

    他总算放松了几分,心想贼人不会追来了吧。没成想身后马蹄声又达达响起,他气息未定,又慌忙打马逃窜,头上乌翅帽掉落在地,乱发一绺绺散乱在脸侧,当真是狼狈至极。

    他逃窜时心里嘀咕,这帮人追得是急,却又跟得不紧,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仿佛就是要驱得他玩命儿逃跑。

    还有,这帮山贼行动如风,令行禁止,颇有军队气象。他是在左毅卫军中呆过的。当下便明白过来,这是有人在打他的伏击!是要给他来个下马威!

    他心中懊恼万分,悔不该不听那刘将军所言,带着人马轻敌冒进。谁能想到这帮胆大包天的家伙,竟敢扮作山贼伏击他这堂堂副宣威使。

    他打马窜上土坡,陡然看见前方有战马数十匹,数百人军阵列队井然,最前方有一少年将军在马上喝道:“哪里来的山贼草寇,胆敢抢劫百姓,给我拿下!”

    追在卞太监身后的几名‘山贼’迅速拨马逃窜,一切都像排练好的那样。

    卞常胜勒停马匹,伸手将胖脸上的乱发拨至脑后,肥肉般的厚唇撅起,万种恼恨委屈都挂在脸上,双目喷着怒火说道:“如若咱家猜得没错,你就是那安曲县招兵的林校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