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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幼鸟已归巢

    队伍快速通过玄阳关后,又向前进了五六里,他们刚到一处丘陵坡下,脚下便传来的轻微的震动声,斥候从马上跳下,将耳朵贴在地上静听,随后站起汇报:”前方有大股军队来袭,数量已超过万人,距我军不足十里地。

    在敌我未明之时,周处机高度紧张,他立刻下令:“原地结阵,用盾牌把窦小姐护在中央!”

    队伍迅速收缩成了三角阵型,五百骑兵各自抽出钢刀,分别朝向三个方向,窦云嫣被两名持盾武士护住。这三角阵是攻守兼备的骑兵整形,既可以作为尖峰向前突袭,也可以守御保护中央的主帅。林祈年的亲兵队一直在训练这种阵型。

    转眼间丘陵的顶部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旗帜和兵卒,他们以骑兵为左右翼两边朝他们包抄过来,中军作为步兵,组成了盾牌之墙缓缓向前推进。等步兵走到距离周处机他们不足一箭之地时,骑兵阵已经完成了合围。

    这个包围圈十分匀称,从天空看下去很似一个均匀的圆,几乎每一个方向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这充分展现的领兵之人的指挥和训练艺术。

    周处机深深地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来者是友是敌,如今贸然停留在这个地方,唯一能寄希望的是窦府的人前来相救。

    对面军队的领军大将不弱于林祈年,甚至在战阵队列的演练上,还在林祈年之上,他周处机当然不敢班门弄斧,做出别的变阵花样来。

    盾牌墙突然向两边分开,一名身穿红色山文甲的大将从军阵中骑马纵出,身后跟着五名小将。这位大将身上的铠甲红得鲜艳,像是有烈火在燃烧。

    窦云嫣从盾牌的缝隙中看出去,顿时惊喜地叫道:“大家不要担心,这是我的父亲。”

    周处机松懈下来半口气,但依然不敢怠慢,也骑马出阵抱拳问道:“我乃曲门卫统领林祈年麾下偏将周处机,敢问来者可是武安公。”

    窦信不言不语,策马前行,单骑来到周处机前数丈。他的眼睛里带着汹涌之意,铁塔似的火红盔甲在前行,仿佛一座移动的山。直到对方停在他面前,那面孔中所带的威慑,终于让他难以抵挡,主动从马上下来,半跪在地上拱手道:“末将参见武安公。”

    “起来吧。”窦信的声调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他沉闷的嗓子仿佛是在地下响起的鼓点,很有节奏。

    “我应该感谢你,周将军。但是你们家林将军,他违逆圣上,犯了不赦之罪,别以为他躲到九曲关就可以逃脱责罚。老夫定要带着旨意,把此子的头颅取下来。”

    周处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深感惶恐。

    他身后一个娇叱的声音骑马出阵,逐渐柔和地响起:“父亲不知其中原委,怎么能责怪林将军,更不能说林将军就违背了圣意。”

    “哦。”窦信抬头讶异地问道:“云嫣,你身为人妇,不在夫君身边呆着,回到云都作甚,难道是回来省亲。”

    窦云嫣的泪珠儿吧嗒地掉落了出来,委屈地道:“难道父亲真的忍心把云嫣嫁出去,到现在还在说这样的话。”

    威严的窦公终于软了下来:“云嫣,快到我身边来,你不知道爹有多担心你,刚才的话不是我的心里话呀。”

    窦云嫣骑着马儿接近了窦信,窦信俯下身来牵住了女儿的马缰,低声说道:“整个云都都知道你嫁出去了,现在你被送了回来,父亲的老脸搁不下啊。”

    云嫣什么话都没说,只垂眉靠近父亲的身边。大将军带着自己的女儿缓缓回归阵营,至始至终没有在看跪地的周处机一眼。

    左武卫大军缓缓后撤,云嫣和窦信位于阵型中央,两人都的神情都表现的很松懈,几天来的担惊受怕,出巢的幼鸟终于回到的父亲的身边,还有比父亲羽翼之下更安全的地方吗?

    “父亲,”窦云嫣犹豫了半响,才缓缓开口道:“林祈年说,他暂时保护不了我,不能给我以安定,所以不能娶我。”

    “哦。他真是这么说的。”窦信抬头说:“那他还算个男人。”

    “这里有他送父亲的信,还有写给皇上的密奏。”

    窦信把信封接过,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说:“我待会儿倒要看看,他是如何敷衍我和皇上的。”

    ……

    第二日,皇城离阳宫尚德殿内,窦信位于皇帝书桌的右下首,身躯岿然不动,眼观鼻,鼻观心静谧地坐着,等待皇帝看完密奏上的内容。

    皇帝把密奏合上,才抬头笑道:“这林祈年还真算是个妙人,既消除了江阉的猜疑,又表述了对朕的忠心。”

    武安公墨染说道:“这样的忠心作不得数,没有绝对的利害关系和亲疏牵扯,这种忠心任何人都会表。”

    皇帝牙疼地呲了口凉气:“舅舅,你就这么想把云嫣嫁给他。”

    “自古以来,联姻才是团结力量的王道,没有血脉牵连,他们终究与你隔着一层,所以,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林祈年只有与我们联姻后,才能完全地信任他,现在,还完全不成。”

    皇帝无力的辩驳道:“依照舅舅所见,阉党江耿忠没有子嗣可以联姻,他如何来团结他身边的那些党徒。”

    窦信扭头看了一眼四周,才回过头来,叹气回答道:“阉党掌握权力,许以高官厚禄,所以才有众人趋之若鹜。但这样的凝聚终究是不长久的,所以皇上请耐心等待,阉党垮台是必然之势。”

    皇帝对这个话题最为惆怅,皱起了眉头问窦信:“舅舅,你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个字,等。”

    “等?”

    “对,如今阉党掌控朝局,许多忠于皇上的官员都四散在地方各处,他们也都在等待,等待有一个破局之势,一个破局之人的出现。”

    “破局之人?是谁?”皇帝摊开手苦笑道:“你不该会说,又是那林祈年吧。”

    “为什么不能是,我没有见过此人,但我可以断定,他是个不甘寂寞的野心之人,只要有野心,我们就可以利用。他如今在阉党中的地位也处于不尴不尬的空当中,江耿忠表面上在边关倚重他,但实际上却防着他,还在不断分化他的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