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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谋划行险仗

    时余薇往道观的主殿寻去,林祈年却从角落里闪身出来,低声说道:“我在这里。”

    他的神出鬼没吓了时余薇一跳,她气息稍稍喘定,却见林祈年居高临下站在了面前。时余薇的脸微微泛红,向后退了半步,神情自若地朝他说道:“你的人我给你带来了,正找你呢。”

    容晏欣喜地上前来,看到林祈年身形削瘦,神情凝聚,仿佛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他只好淡淡地说道:“你受苦了。”

    “无妨,有些话回去再说。”

    云都十八罗汉中的其它人向他拱手,正准备开口:“主……”

    众人被林祈年的眼神止住,换上了另一个称呼:“林将军。”

    道观地大殿顶上,女观主手执拂尘从香炉背后走出,沿着台阶走下来。林祈年躬身向观主告别道:“林祈年这些天来,多谢观主和余薇姑娘细心照料,今日我伤病已好,特向观主告辞。”

    女观主淡漠地颔首说道:“林祈年,别忘了你的承诺。”

    “定不会相忘。”

    “那就好,余薇,你代为师送送林将军。”

    自从知道了时余薇的身世之后,他看这位观主也比以前顺眼多了,仔细分辨了一下两人的面目,从容貌上几乎找不出相似的地方。他误以为观主就是出那位时仲秋将军的夫人。

    时余薇从未出门到远的地方,她对外面的世界介于在好奇和恐惧两者之间,就如她今日站在汨越河边送这些男人。师父曾经教诲她,外面世界的人充满了欲望,他们所走的每一步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欲望,甚至女人也会是他们欲望的一部分。

    她能从林祈年身上看见他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暴虐气息,可她却不害怕他,也不害怕他手上的鲜血。她把他捞上岸的那天晚上,明知道他是从血的杀戮场回来的,有时候手上沾满鲜血的人,还是能从他的眼睛中看见一片毫无杂质的湖泊。

    林祈年离岸上船,朝时余薇拱了拱手,转身钻入了乌篷之中。容晏坐在船上,茶鍑中煮着茶,盛出一碗端给他,林祈年端在鼻尖嗅着。置身于江河之上,心境总不能平淡。

    容晏一开口,便把他从燕子观的闲适中脱离出来,让他记起了眼前的凶险,和报仇路途的荆棘难行。

    “慕容凯已经带人往曲门一带集结,金刀卫三万余人是太师麾下除策玄卫外最精锐的军队。我感觉你这回要栽了。”

    “为什么这么说。”林祈年吹着清香的茶水,淡然笑道。

    “你攻城掠地,他接防占据,等你把严州拿下来,就会发现,所有的坚固营寨,城池都落入到金刀卫的手中,你没有了任何凭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严州变成别人的嫁衣。这还不是最坏的。”

    容晏皱着眉头给他敲响警钟:“万一陈国人回过神来,他们若要报仇,没有城池依仗的林将军你,可就是最好捏的柿子。你以为当你被陈国人追着打时,慕容凯会带着金刀卫来帮你吗?”

    “我们再退一步讲,你发现金刀卫背信弃义,拒不驰援,可以绕道撤回九曲关,我在那里接应你。可你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严州物产虽不及凤西,但大小是相若的。慕容凯到时候所占据的是两个州,离原郡和严州。我们所在的凤西曲门便是两者之间的夹缝,处境反而会越来越显劣势。”

    “你好好想想吧,林祈年,我知道你在乘云阁里再一次听闻到林家当初的灭族惨祸,五内倶焚,报仇心切。一心想要壮大地盘发展力量。可你的想法别人会不知道么,他们在怎么会轻易地让你占据严州?”

    林祈年咧嘴笑了,肌肉在脸颊上扯动扭曲,这样剧烈的面部表情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

    “你的顾虑和建议都非常正确,唯一能解决这种境况的办法就是,占据并消灭整个广元境内的陈军武装力量,把慕容凯的金刀卫远远地甩在严州。”

    容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愣了一瞬间,才猛然弯腰站起,头却碰到了乌篷的顶,发出很大的响声。

    外面的云都十八罗汉也受到了惊动,但他们熟知两位将军之间的规矩,并没有突兀地进去。

    容晏捂着头激动地问道:”你是不是疯了!”

    “那不是一个州两个州,而是整整一个广元道,广元道有六州。就算冉秋和四皇子带兵北上夺取皇位,剩下的武装力量也有十四五万,你带着三万多人,如何吞得下广元六州!”

    林祈年的声音短促而有力:“广元有十四万陈军,可这十四万人却不是聚集在一起,只要我们速度足够快,将他们各个击破,从而将广元握在手中。”

    鬼知道他做出这个疯狂的决定想了多久,容晏很气愤也很惶恐,他感觉林祈年要开始发疯,所打的仗一次比一次更险,时至今日完全成赌徒搏命,此战败率很高,胜率却很低,林祈年只要有一点的闪失,或者说老天对他有一点的不公平,他的报仇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兄弟不可劝,况且容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如果不拿下广元六州,他的军队就无法站稳脚跟。容晏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表现出对兄弟的无条件支持。

    “我的左毅卫可以调拨两万人马给你,剩下的一万人也完全守得住九曲关。”

    “不需要,”林祈年放下茶碗,意气风发地站挥手说道:“左毅卫留在九曲关,完全是为了稳某些人的心,你只要不调动人马,他们就发现不了我的真实意图。”

    他看见了容晏脸上紧张的表情,恬然地笑着说道:“你不必忧心,此战我早就盘算在心里,也经过数月的推想,绝不是心血来潮。占领严州并不能保持稳固,只有占领广元,把防线放在雍河边,我们才更容易守住并经营得来的土地。”

    “那到时候慕容凯呢?”容晏不得不继续强调说道:“他如果占据着严州,那里依然是你的后路。”

    “慕容凯不足为虑,等我拿下广元其余五州,收拾他轻而易举。其实我更希望带兵的人是樊岐,毕竟这位慕容将军跟我并未有过节,但他是阉党同伙,一样不能轻饶放纵。”

    林祈年靠着乌篷板壁,一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