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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一次杀人

    剑侠洛曦之,四岁习武、八岁开气海、十岁可剑斩千斤石、十三岁得其师关夫子传授承影剑法,十五岁自悟剑道,十八岁便上了大宋封神榜,二十五岁接任承影门掌门,又在三十五岁遁隐江湖。

    世人称之洛半神!

    洛曦之,天赋之高,放眼整个武林也是凤毛麟角。

    可洛曦之自己也没想到的,单论天赋,居然有人远在自己之上。

    那人便是自己的大徒弟,叶清云。

    绍兴二十二年,叶清云仅仅十七岁,于洛神山击败了洛曦之。

    洛曦之遁迹江湖,因缘际会收了两位徒弟,叶清云三岁拜入门下,月饮雪更是襁褓之中便被带上洛神山。

    三人隐居于此,最多偶尔去山下镇子里逛逛。洛曦之既当师父又当爹,少不了严厉也缺不了慈爱。

    月饮雪小时候是个话痨,总是围在师父和师兄身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洛曦之心如止水,不管月饮雪怎么吵闹,他都可以盘膝静修。

    而叶清云每次被烦的不行了,总会揍月饮雪一顿,转过身又会拿着桃花糕去哄他的小师弟。

    徒弟们一天天的长大,洛曦之看着满心欢喜,但心里也犯了愁。

    这两个孩子天赋绝伦,武学日益精进,难免有些心高气傲。

    倘若说月饮雪年纪尚幼,但叶清云已经是个堂堂的英雄少年了,满心想的都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洛曦之之所以循迹江湖,就是为了躲开江湖的险恶与纷争,落得一个清闲自在。

    他并不反对自己的徒弟踏足江湖,毕竟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纵横天下。

    但他却不希望自己的徒弟在武功与心智都不成熟的时候,过早掉进这个大染缸。很容易被江湖人、江湖事折磨的体无完肤,轻则迷失本心、重则性命堪忧。

    所以,洛曦之给两个徒弟立下了个规矩。若想下山闯荡江湖,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之一。

    一、自己死了

    二、击败自己

    这两个条件,单看哪一条都是天方夜谭。

    本来洛曦之的初衷也就是拖延下徒弟下山的步伐,压一压他们的心气,让他们磨练到二十岁,武功与心智更加成熟一点,也就随他们去了。

    若今后他们真遇到收拾不了的残局,大不了自己下山去拼个老命、陪个老脸来善后,完全一副老父亲的思维。

    可不曾想,他立下这规矩不出两年,自己的大徒弟叶清云便来挑战自己。

    更出乎意料的是,居然还赢了。

    叶清云胜在了一式精妙无比的剑招,此剑招并非出自洛曦之所授,而是他自己悟出来的,属于他自己的剑道。

    连洛曦之也赞不绝口,称其非凡间之剑,可诛天外飞仙!

    虽是点到即止,但叶清云付出的代价却很大,他自幼习武佩戴的师父所赠的那把清云剑,剑锋意外被毁了。

    叶清云看着爱剑良久,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最后,他把这清云剑,留在了洛神山的一棵桃树上。

    洛曦之对于徒弟的胜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可以说是到了狂喜的地步,像是得意自己的学生青出于蓝,又像是自己的儿子考中了状元。

    洛曦之拉着叶清云多留了好几天,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诸如让他不要疏于练功,不要轻信他人,不要误入歧途,不要风餐露宿等等。

    某一天,在依依不舍中,洛曦之和月饮雪送别了叶清云,月饮雪自然少不了哭哭啼啼。

    四季变幻,白马过隙。

    第二年,叶清云回了趟洛神山,带了师傅最爱的酒和月饮雪最爱的小吃。

    他给师父和师弟讲着他游历的见闻,塞外的沙漠、北境的暴雪、南方的小桥、东边的大海。

    江湖上哪些英雄迟暮,哪些新秀拔尖,又讲了民间的悲惨疾苦,战火的无情。

    月饮雪听的津津有味,一会笑一会哭。

    然而让月饮雪没想到的是,自此之后,他的师兄叶清云如同人间蒸发,再也没回来过。

    就连师父去世,也未曾联系上叶清云。

    对此,月饮雪的心中是有遗憾,甚至是一丝恨意的。他恨他的师兄为什么不听师父的话,留在洛神山好好习武,留在师父身边伺候左右。

    哪怕再多留两年,若师兄在,师父定会安然无恙。

    但往往,天不遂人愿。

    十五岁那年,月饮雪也下了山,他也没有破坏师父立下的规矩。

    只不过与师兄不同,他遵从的是另外一条。

    从此,江湖上又多了一个年轻人的传说。

    绍兴二十七年,江陵城外。

    一个普通的晌午,一处普通的郊外,一座普通的茶棚。

    一名普通的少年,正坐在桌旁喝着苦茶。

    少年白衣素杉,面容清秀,稚气未脱,随身一柄嵌有红色宝石的宝剑,这便是十五岁的月饮雪。

    江陵是离宋金边界不过一百里的大城,原设有宋金交易的榷场。如今战事又起,此处又变成了走私的集散地。有时候这种走私,也是被宋金政权所默许的,毕竟对边境的城镇发展、稳定和民生都有一定的好处。

    话说月饮雪正在喝着茶,只见江陵城方向远远走过来一队车马,规模不小却很低调,随车护卫们的眼里都闪着凶狠警惕的精光。

    每辆马车都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在泥路上压出了深深的车轴印。

    这样的车队在江陵城外本就见怪不怪,茶棚里的人也没太关注,喝完一盏茶,大家又会是路人。

    可偏偏,意外就出现了。

    其中一辆马车路过茶棚时车轴压进了一个坑里,车身随即侧了一下,可能由于负重太重,车身慢悠悠的晃了晃,咿呀呀的就翻倒了下来。

    轰的一声,接着又是哗啦啦的叮当声。

    众人定睛一看,惊出一身冷汗,这装的可不是什么丝绸绢布,瓷器茶叶。

    那明晃晃,亮闪闪的,分明全都是兵器和铠甲。

    这帮人走私的居然是武器,这是要杀头的!

    那些护卫也是愣了一下,随后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气势汹汹的朝茶棚众人走来。

    所谓飞来横祸,众人正在惊诧,不知所措的时候,几个护卫手起刀落,已有几位茶客应声倒地了。

    众人方才惊觉,原来这帮恶人要杀人灭口。

    月饮雪不过十五岁,下山后一路南下,倒是打过几次架,但最多也就是伤筋动骨。

    这种血肉横飞,你死我亡的场面,除了洛神山上那次,这是他踏入江湖以来第一次见。

    他有点愣神,紧握着宝剑的右手,尽然一时抬不起来。

    茶客与路人在他眼前一个个倒下,身首异处,血腥异常。

    月映雪看得天旋地转。

    接着,一个护卫提着刀向月饮雪袭来。

    眼看一刀就要砍在月饮雪头上。

    生死攸关,终于,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抽剑一挥,血溅三步,护卫应声倒下,月饮雪随即感到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护卫的同伙见状,如潮水般蜂蛹扑来,而月饮雪仿佛神游天外似是一具躯壳,面无表情,靠着本能如皮影人偶在挥舞着手里的宝剑。

    等月饮雪回过神来,面前已经躺下了十几具尸体,他的眼前只有一片血红,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荡:

    我杀人了!

    护卫们见状,知道遇上硬茬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少年,如同地狱里的判官。

    月饮雪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感,提剑缓缓往树林中退去,幸存的茶客们见状也小心翼翼跟在他的后面,希望能捡回一条命。

    而那些护卫,一时间尽无人敢再上前。

    忽然,月饮雪的身前咻的闪来一人,身形细长,紫衫玉冠,脚踏金履,华丽不凡。

    月饮雪身后几个有眼力的,一看就认了出来,此人就是江陵城内天华派的少门主,周木森的独生子,天华一剑周漆城。

    周漆城向护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继续追杀那些茶客,月饮雪由他来对付。

    月饮雪也顾不上身后那些四散奔命的茶客,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了五六岁的华贵青年,显然是想要取自己性命的。

    月饮雪依旧心神不定,气血翻涌,这个状态面对眼前的高手,恐怕十有八九小命要搭进去。

    恍恍惚惚之间。

    远方一个悠长的法号传来: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南无阿弥陀佛~”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他人听得或许无感,而月饮雪听罢犹如醍醐灌顶,神清气朗。

    “宋金交战,生死存亡,你等居然私贩武器,为一己私利祸国殃民!”月饮雪怒道。

    “哈哈,好一个祸国殃民。若是那江陵城的守城将军不卖,我又上哪去弄这些武器卖给大金国。更甚者那些割地赔款,媾和图安之辈,此刻都高坐于临安庙堂之上,你怎么不去骂他们。”

    “狡辩,罪便是罪,况且你滥杀无辜可是我亲眼所见。”

    “那你想如何?”周漆城有些不屑。

    “既然是鬼,休怪我超度你!”

    “正想领教!”

    二人说罢便斗将起来。

    月饮雪心里纳闷,这周漆城既然外号天华一剑,定是以剑闻名,可此刻怎不见他的剑。

    但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只见周漆城背身一转,刷啦啦从腰间抽出一柄金丝软剑,此剑就跟它的主人一样,邪里邪气,古怪异常。

    月饮雪的剑碰上去,就像碰到的蚕丝,软绵绵的着不上力,明明剑从左边挥来,剑尖又从右边刺出。

    数十招下来,月饮雪尽是多处负伤。

    这样下去,情况可不妙。

    但月饮雪毕竟深得洛曦之真传,天赋绝伦,打着打着,他慢慢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继而心头一亮。

    这不就跟当初师兄抽自己的竹丝一样吗?

    一开始总被师兄抽的哇啦直跳,被抽的多了,到后来自己就可以准确的预判,挡下那竹丝。

    想到这里,月饮雪控制住身形,与周漆城拉开三尺。

    在试探与周旋中,二人又过了数十招。

    突然,月饮雪觅得空隙,剑气暴涨十丈,一招苍龙点睛刺向周漆城日月穴。

    周漆城亦不示弱,软剑一挥,金蚕吐丝,护住身前大小六个方位。

    月饮雪一招未得,继而又发一招,剑势急剧下沉,攻向对方下盘。

    周漆城右手一抖,一招画地为牢,削开地面一尺。

    月饮雪被对方的剑气震退半步,周漆城伺机向前,一剑刺向月饮雪面门。

    月饮雪挥剑来挡,不曾想剑却被周漆城的那柄金丝软剑给缠住了。

    周漆城提气一抬手,拍在的他那金丝软剑的剑柄上,剑柄借着缠绕的劲道,如流星锤一样砸向月饮雪脑门。

    月饮雪岂敢大意,只得松开兵器,再抬脚向上,一脚踢开了缠绕在一起的两把宝剑。

    二人已都是赤手空拳。

    周漆城寸步不让,双手握拳,自腰间全力击出,宛如游龙惊凤,半空中拳又化掌,掌风噼啪作响。

    在周漆城这二十出头的年纪,很多武道中人只能修好一门功夫,善于刀剑往往便疏于拳脚,精于暗器常常又乏于内家功夫。

    而周漆城,剑法、掌法、内力样样绝顶,这也是他颇为自豪的地方。

    这一掌击出,月饮雪避闪不急,以他区区十五岁的修为,绝无活路。

    但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

    这个距离,月饮雪的确无法躲避,但他也无意避闪。

    相反,他此刻显得淡定从容。

    月饮雪五指微长,自丹田提气,双掌仿佛能托起千斤巨石。随着口中一口浑气呼出,月饮雪双掌以排山倒海之势劈向了周漆城,这便是洛曦之当初在洛神山崖的一处风口上,教他的排云掌。

    此掌一出,周漆城惊恐异常,这掌劲可不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十五岁少年该有的威力。

    月饮雪的掌风带着滔天杀气,震的旁边竹林劈啪作响。

    周漆城心中大呼要命,可不容多想,短短一瞬间,两人双掌便拍在了一起。

    一阵山崩地裂之后。

    月饮雪不动如山,周漆城吐血暴毙。

    天华一剑至此陨落!

    周漆城死不瞑目,其中缘由只有月饮雪心里清楚。

    师兄下山前的那个晚上,月饮雪哭闹着不让他走,最后师兄用一颗糖丹哄好了小月饮雪,并和他约定第二年一定回来看他和师父。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师父赠给师兄的临别之物,是师父这些年在洛神山收集各种奇珍异草、百花玉露,还有山上桃花潭里那条千年巨蟒的蛇胆,炼成的一颗大还丹。

    这颗丹药对师父本身无大用,但对他和师兄这种年轻小子却是犹如仙丹。

    吃下后经脉瞬通,气海暴涨,神清意明。不但可以瞬间提升内力,更能固本培元,巩固基础,利于年轻人的真气修炼,快人几倍的积累,只是越往后,药力也就逐渐耗散了。

    如今十五岁的月饮雪,不但剑法绝伦,内力也绝不逊于一个中年的绝顶高手。

    所以周漆城与月饮雪对掌,无异于自寻死路。

    护卫见罢,树倒猢狲散。

    再之后,听闻江陵城内的那位守城将军被格了军职,斩于军前。

    而天华派则沦为江湖笑柄,万人唾弃。

    无奈之下,天华派的掌门周木森告示武林,也上报官府,说周漆城的行为乃是一己私行,欺上瞒下,与远在钦州的天华派毫无关联。并且断了与周漆城的父子关系,其尸骨就地掩埋,不得葬入周家祖文。

    周漆城成了孤魂野鬼。

    纵是这样,稍平息了众怒,但天华派也从此一蹶不振。

    先不论这私贩武器是否与天华派和周木森有关,也不管天华派是否因此而深陷泥潭。单是这杀子之仇,周木森就不可能一了了之。

    周木森一口咬定,罪归罪,仇归仇。

    周漆城罪有应得,但月饮雪也不可不杀。

    这些年明里暗里,天华派派出了半数的高手来追杀月饮雪,可无奈统统被月饮雪反杀,天华派损失惨重。

    为保存实力,最后只能在黑市悬赏欲取月饮雪首级,但依旧无果。

    至今,在黑市的悬赏榜中,月饮雪还以五千两白银高居第九。

    话回金甲山庄校场。

    周木森满腔怒火,新仇旧恨,一出手便是自己的成名绝招,盘古开天!

    这一举动虽然解了月饮雪燃眉之急,但接下来要面对却是生死之战,月饮雪自然不敢大意。

    周木森成名数十年,武功以至化境,江湖鲜有对手,连金不焕和欧阳古语都要敬让三分,这也是天华派至今依旧屹立不倒的原因,周木森便是风雨飘摇的天华派那定海神针。

    月饮雪虽然木秀于林,一骑绝尘于同辈之中,但是遇上周木森这样的对手,也是生死难料。

    若以剑对剑,剑意相通,月饮雪恐怕胜算只有一成。

    但周木森使的却是一柄屠龙宝刀,这反而给了月饮雪出其不意的机会,胜算已有二三。

    况且月饮雪早就见识过武林之中最精妙、最霸道的刀法。

    那便是洛神山上与师父一起葬在剑冢的刀痴斩月。

    心中一盘算,胜算已有五成。

    说干就干!

    月饮雪精神一振,提剑嗖的一声冲向周木森。

    徒留一道红色的倩影,在看台上紧张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