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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万象冥府

    恍然间零伊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个女人站在自己身前张开双手。

    想要投入她的怀抱,哪怕早已知道这是虚假的梦境,哪怕知道这可能是妖魔想要自己沉沦的圈套。

    豆大的眼泪从眼中溢出挂满脸颊,最总终还是选择拥抱了上去。

    如此的温暖如此的安心,哪怕就此死去永世沉沦也不错吧,零伊这样想着。

    但被她紧紧拥抱的人却在将她推出去,不解、疑惑、失落充斥着她。

    最终女人消失,零伊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却并不阴冷孤寂,那是怎样一种感觉?远离了被遗弃的孤独,却要为生活疲于奔命,历经数日煎熬奔波之人回到糟乱的窝,关掉所有灯光,在黑暗中感受着熟悉的触感心安之中陷入安睡,不去思考明日有多少事要做、有多少人要面对、有多少烦恼要解决,只是拥有了当下,静谧,安适,归于黑暗的怀抱想要一眠永恒。

    原本破碎的源质也在这黑暗中发生奇异的变化,并非修复,也非恶化,是好是坏,未可知。

    安眠之人在睡饱后睁开了双眼。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眼前的场景让零伊陷入了呆滞,开始怀疑是否还在梦里。

    犹如鬼压床一般,浑身动弹不得,眼睛乡下看去,才发现自己被黑色的物质浑身包裹,只有个脸露在外面,而周围也不是什么野外的战场,而更像是一间实验室,看不懂的机器以及三个奇怪的人。

    玩着泥巴嘴角痴笑如同智障的男人,银发飘飘靠坐在椅子上阅读文件的女人,以及操作着奇怪机器俊美到看不出性别的人。

    初九发现零伊苏醒,确认她手脚都无法动弹后再次伸头“你醒啦,现在是AI时代,请你作为唯一人类带领我们反攻天网,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master。”

    是我开眼的方式不对吗?零伊所需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后眼前还是那张欠扁的脸,只是从只有裤衩变成了白大褂,显得人模狗样。

    “别逗她了,小零伊可是会生气的,老板。”椅子上的女人似是打趣说道。

    这声音,这语气,这称呼,是你了,该死的蜘蛛女,上来了,血压上来了。

    “你们要干嘛,快放开我。”

    零伊的小脸因为生气而潮红,配合着黑茧的束缚总让人想到一些特别的东西,作为一个绅士初九如是觉得。

    “还不是刚才背你来的路上你手卡着我的脖子‘妈妈’、‘妈妈’的叫,差点被你勒死。”

    零伊身上的黑茧如潮水般退却最终消失在了初九身后,只是零伊原本红润的小脸更加红润,一手扶额,一手向着腰间的长刀伸去,作势要居合斩了这个让自己社死的混蛋。

    “你们俩别闹了。”

    细小的丝线连接着二人,身体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二人重新坐下。

    感受着对能量细致入微的操作以及本身所散发出的来自于生命阶级的压迫,零伊明白,现在的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轻哼一声不再找初九的麻烦不过顺势在心里把欠初九的费用扣了大半,当精神损失费很合理吧?

    不过零伊还是不太明白,明明大家见面的时候都只是同一水平,怎么自己睡了一觉对面就原地飞升了?原本的透支生命的白发变成了璀璨的银灰,点点光辉闪烁期间,格外神秘;原本因妖力侵蚀而变得僵硬枯槁的部分也肉眼可见的丰盈,而且肉体中给自己一种不太真实又无比真实的感觉,这就是进化吗?

    “这上面的术我已经看完了,无用,对我自己都只能起到轻微的干涉作用更别说生命阶级更高的黄泉彼岸花了,真要对抗那种存在劝你掏点家底出来,比如之前的三把妖刀级别的物件”

    千影随手将手中记录阴阳师核心术法的文件扔还给了贺茂,她很清楚,就算生命位阶得到了提升到了同一高度,但知识与力量运用的差距是天渊。

    知识就是力量在高级的生命体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现在的千影也同阶相比说成只是会善用工具的猩猩也毫不为过,因此才会至此寻求破局之道。

    不过这也在贺茂的意料之中,在晴明达到三阶生命的时候就进行了诸多的实验,也佩服那位大人的气魄,各种武器、术士的轰击,记录下各种宝贵的数据,不过也正是这些数据让此时的知情者感到何为绝望。

    在这座倾尽阴阳师们人力及无力打造的终端网络‘万象冥府’中记录着这些数据,同事也存放着阴阳师们收罗而来的物品,以森罗万象术士作为载体,整个万象冥府相当于一个主机,授权之人可以获得投影以及申请术式,同时也是最好的解析机器,但这是在十年前,放到现在就显得尤为鸡肋。

    术式在发展,力量体系在完整,需求在不断变化,无论是性能还是分析能力都不足以对抗当下的情况。

    “我说你们不担心那只妖魔吗?还有心情在这里摸鱼。”

    “摸鱼不是挺好?”某位继续玩泥巴的社畜青年丧心病狂的回答道。

    “哦”高冷的靓女继续翻阅另一本资料,修长的双腿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别急,在做了在做了。”某位飞速在键盘上操作,仔细一看却是一指禅的中年男人头也不会的回答道。

    零伊凌乱了,这该死的咸鱼氛围,算了,也不能指望他们了,所幸自己留下的妖丹还够,再造点武器也算是能勉强提升点存活率。

    “好了。”随着贺茂最后一个按键敲下,所在的中枢实验室一阵晃动,无数个罐体从地上冒出。

    大岳丸的双角、茨木童子的手臂、酒吞的头颅、大天狗的翅膀。。。。

    好家伙,这是把妖怪当电池了,恐怕之前具象出来的妖魔武器就是通过遗骸充能重现的妖魔权威吧。

    “这是我拥有权限的极限了,核心的御魂之刃只有晴明大人的权限才能取出,这里的应该足够你打造一把‘鬼切’了。”

    贺茂习惯性的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似乎还没习惯这新的身体。

    在击败荒骷髅后,残余的魂魄被他回收,一直浑浑噩噩的半魂才得以苏醒,不过一具身体难以容纳双魂,除非消散一个,不然身体难以掌控,这也是单根手指操作的理由,现在的他和某位坐在轮椅上研究黑洞的大爷差不多,只是灵力赋予了他从外部操控身体的能力。

    鬼切是依据千影特性而打造的方案,而千影的特性就是没有特性。

    荒骷髅的能量特质是‘噬’,对范围内的特定对象都能起到吞噬作用,吞噬的不止是骨骼与血肉,乃至生物本身的能量、生命力等越发抽象的东西。

    此时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像一个人,不同于其余三阶,没有展现自身任何的‘法’,也没有觉醒能量‘妖力’的特性。

    何为人?非猛兽的尖牙利爪,为了生存而借用工具,能贯彻自己的意志,没有任何特殊往往是最为特殊,这是善假于物的能力。

    针对这一特点贺茂定制了以天下五剑之一的蜘蛛切作为核心,重新打造一把具备数只大妖特性的概念武装——鬼切,将斩鬼这一能力上升到‘法’的高度,舍弃别的功能作为只能斩杀妖魔的概念兵装。

    “该我来了是吧?”像小孩子想要迫切的炫耀自己的新玩具。

    在零伊昏迷期间,贺茂用遗留下来的仪器对所有人都做了个较为详细的检查,剔除了自己与零伊身体中残留的异种能量的同时顺带对大家的状况做了个研究。

    看到结果,只能说卧龙凤雏,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残缺品,而眼前这位跃跃欲试的更是重量级,普通人的身体素质甚至更糟糕,就像那种久坐办公室的社畜,甚至还有轻微的痔疮和结石。

    但能力却极为诡异,操控者不明所以的东西却能覆写灵魂。

    贺茂微笑,千影扶额,零伊吃瓜,想看看这突然放飞自我的二傻子能整些什么活儿出来。

    黑色的泥浆从他身后的阴影中弥漫出来,将罐体尽数包裹,又从黑泥中伸出触手一般的玩意儿直接越过了罐子本身的阻碍,将妖魂从残骸中握裹出来。

    大妖难灭,其组成本身就很奇特,负面的能量自行汇聚,不碾碎成为最基础的微粒都会重新聚集,以至于难以彻底杀死,而纯粹的能量生物更甚,纯能量生物并非有多大的杀伤力,而是其形态及特性太过诡异。

    封印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如同将看不见摸不着的疫病隔离,阻绝收容即可,甚至可以如同阴阳师这般做法,封印成为电池,当需要的时候可以注入能量从而获得原体的能力,这就是万象冥府的本质,一个大型的运算主机,代表一个道统的立身之本。

    被扯出的妖魂维持着最为巅峰的模样,甚是丑恶怪异,就像经历了大量核辐射却存活下来的人——各种怪异的组织在肉体上肆意生长。

    黑泥触手继续收紧,一滴滴黑色的液体被从中挤出,起先是几滴微微渗出,而后便是如同决堤般的狂涌。

    这是他们的孽,杀戮、破坏、狂乱的灵魂所诞生的产物。

    随着孽的挤出,原本丑恶之鬼逐渐恢复人的模样,那是灵魂的本质,镌刻在各自灵魂中的模样。

    但这模样又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团氤氲之气,属于他们的灵魂印记消散了。

    灵魂不是什么高贵之物,除特殊之人持有灵魂不灭的特质外对大部分人来说,死就真的是一切的终结,死后万事空。

    现在所剩下的是他们所携带的灵魂本源。

    这当然不能浪费,无数的本源物质被黑泥汇聚到一起然后压缩、再压缩。到了某个临界点,一颗内部璀璨的晶石出现在原地。

    这是源质结晶,最为纯粹的灵魂聚集体、最高效最无害的通用生物能源。

    零伊看着这颗晶石,觉得一阵渴望,如同久饥之人看到流油鲜肉,有一种想要即刻将它抢下吞噬的冲动,但最终她强忍了下来。

    抑制本能并不容易,浑身颤抖着,豆大的汗水沿着脸颊快速的留下。

    “零伊张嘴”

    “啊?”

    在零伊还没反应过来间隙,那颗晶石直接被送入了零伊口中,或许因为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直接被吞服了下去。

    “她能缓解你自身的缺陷,比你一直做任务换取的源液效果好上百倍,不用谢我,都是我老板的意思,你要感谢记他账上就行,反正听说你也欠他的。”不等零伊说话,千影直接将这忸怩的孩子嘴巴堵死,傲娇或者说特立独行之人的特质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

    零伊表情复杂的看着两人,在自己昏迷期间看来二人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就很难受。

    “明明是我先来的。”零伊悄悄的说着,发出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