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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迎着朝阳出发

    凌晨三点,连邦翰把铝制的梯子架在两栋楼之间,就这周围路灯的微弱灯光小心翼翼爬了过去,幸好离得与江初晴住的那栋楼离得不远,伸手可以摸到墙壁。

    “翰哥,小心点。”姜赤秋帮他扶着梯子,小声提醒道。

    连邦翰翻过梯子,吊儿郎当朝着姜赤秋眨了眨眼,然后小心翼翼走到楼顶唯一一扇门边。

    王宿背着包,扶着江初晴在门后,手口并用把回形针几乎掰直,还有一点点弯度,回形针推进锁孔几秒钟,咔嚓,锁头随即打开。

    王宿露出笑容,看了眼江初晴,江初晴脸上也洋溢惊讶的笑容。

    “走。”王宿一手搂住她肩膀,一手推开门,江初晴在他半推半扶着之下跨出了第一步。

    连邦翰已经在门外等着,替过王宿,把江初晴往梯子那边带,王宿蹑手蹑脚将门关上,在门外面把锁头挂上。

    王宿率先越过梯子,在姜赤秋那边接着江初晴,江初晴看着梯子下昏暗的巷子,腿都软了,一动不敢动。

    “Don'eon.(别往下看,快过来。)”王宿伸出双手,江初晴正好在楼与楼之间,他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了,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江初晴脸色苍白,额角露出了冷汗。

    王宿看出来江初晴的情绪,“Don'eon.(你可以的。)”

    江初晴眼神对上王宿和姜赤秋的眼睛,她可以,然后抬起颤抖的手,一点点往前挪,触碰到那栋楼的栏杆那一刻,王宿想要把她抱下来。

    江初晴慢慢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Ican.(我可以。)”

    王宿没有在动,江初晴一点点挪到栏杆边,双脚落地那一瞬间,她做到了,“Ijustdidit.(我做到了,我走出了这一步。)”

    王宿点点头,姜赤秋也为江初晴感到高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吧,先去换衣服。”

    连邦翰此时已经从那边跳了过来,扛起梯子就往自己房间走去,王宿小心翼翼到楼顶另一侧探出脑袋,那些黄黑心派来的古惑仔还在吃烧烤喝啤酒。

    江初晴被带到连邦翰的房间,姜赤秋给她换了身男孩子的T恤衫牛仔裤,还给她戴上一个半新不旧的黑色棒球帽。

    王宿也带了帽子,姜赤秋给王宿的包里塞了点吃的喝的,从这里去省会城市要四五个小时。

    “快走吧,车已经停在楼下,放心,司机师傅是我用惯的,你们可以相信他,不是黄黑心的人,还有车钱我已经付过了,师傅没离开过东安镇,王宿你也要看着点路。”姜赤秋忙前忙后的,生怕有什么落下了。

    此去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连邦翰和姜赤秋也要离开东安镇,姜赤秋要躲开黄道玉的手掌心,今日是最佳机会,黄道玉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突然离开。

    江初晴突然紧紧抱着姜赤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姜赤秋笑了下,双手捉着她的胳膊把她从身上扒开,“一路顺风。”

    江初晴虽然听不懂,还是点了点头,与王宿下了楼,连邦翰住的楼跟江初晴住的楼是背对背,那些古惑仔也不会留意到这边这条巷子。

    王宿扶着江初晴,一步步往巷子口走去,巷子口还有一家宵夜摊子,正是沿江路摆在强叔旁边的摊子的那个人。

    那个人一眼认出了江初晴和王宿,王宿对上那个人的目光,停顿在原地,巷子口跟出租车还有十几米的距离,那个人也愣了会,看了眼不远处那帮古惑仔。

    在那帮古惑仔目光被吸引过来前一秒,那个人迅速办过一张桌子,顺势挡住了王宿和江初晴,边大声吆喝。

    “来来来,加张台子。”然后朝着王宿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王宿扶着江初晴顺着那个人的桌子的遮挡很顺利进了出租车。

    其中一个看这边的古惑仔说道,“那老板真是疯了,都几点了还开台。”

    另一个古惑仔很不耐烦摆了摆手,重新倒满开了几瓶酒,“管他呢,我门看好这巷子里的小日本就行了。”

    司机师傅就是经常拉姜赤秋的老头,这次姜赤秋给他一千块,跑一趟省城,他本来不愿意,夜车还跑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姜赤秋把钱追加到两千,他这才答应。

    王宿和江初晴一上车,司机师傅确认了没有人了才开走,直奔省城,江初晴绷紧了脑子里那根弦。

    她看着司机师傅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还有王宿一直在往后看,心里也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

    “现在高速关了,要等到早上才能跑高速,我们现在先走国道。”司机师傅解释了一番。

    王宿没有异议,现在这个点高速早就关了,“辛苦了师傅。”

    司机师傅得到这句‘辛苦’心里也乐开了花,这一趟也值得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江初晴靠在王宿腿上睡着了,王宿睡不着和司机师傅有一搭没一搭小声聊着天。

    车里闪过路灯的光,忽明忽暗。

    三个小时之后,司机师傅把车停到一个加油站,上了个厕所,加了油,休息了两个小时,江初晴没有醒,王宿把她放在后座,他自己坐在副驾驶上眯了会眼。

    等到王宿醒来司机师傅已经将车开上了高速,迎着朝阳,道路铺满了金色,薄雾逐渐散去。

    “ThisisChaoyang.I'mgoinghome.(这就是朝阳,我要回家了。)”江初晴也醒了,第一眼看到灿烂光明的朝阳,心里数不清的激动。

    王宿也笑了,露出了两排大白牙,“Yes,that'shope.You'regoinghome.(是呀,这就是希望,你要回家了。)

    司机师傅笑了,从来没有人看到日出能那么兴奋的,“你们说的英语啊,我是一句都听不懂......goinghome是不是回家的意思......”

    王宿趁机问道,“师傅,您知道日本大使馆怎么去吗?”

    “这个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到了省会城市一问路就知道,我们做司机的都好说话。”

    王宿从包里掏出他画好路线的地图,和圈出来的位置,旁边还写了地址,这些是他前几日查好的。

    ......

    黄黑心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过江初晴的房间,王宿回来了之后她总是觉得王宿不怀好意,一大早醒来眼皮一直在跳,心里不上不下的。

    出于担心还是去江初晴楼下看了看,那两个古惑仔看到黄黑心来了,本来已经喝的昏昏欲睡,一下子酒全醒了。

    “黄姐,您怎么来了?”

    黄黑心随便拉了个椅子过来坐,看着对面的巷子,瞥了瞥脑袋,“有出来过吗?”

    其中一个古惑仔毕恭毕敬指了指巷子,说道,“就昨晚王宿那小子带着那个小日本去亚加建门口坐了坐,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再也没出来过,楼上的灯今天早上五点才灭。”

    黄黑心点了点头,觉得自己是多虑了,“看紧点,别让人给跑了。”

    “黄姐,您就放心吧,我们七八个兄弟轮班倒,看一个日本小娘们是够够的。”

    黄黑心看着江初晴房间从巷子里露出的房间一角,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要赶走王宿。

    “把你们那帮兄弟都叫来,把王宿弄走,这个人在这里一天我就不能安心一天。”黄黑心还是决定以暴制暴,王宿只有一个人。

    其中一个古惑仔知道要来大活了,立马打了个电话,上次黄黑心召集那么多人的时候,给了三千块,王宿他们交手过,仗着人高马大和楼道空间小硬是抗住了他们,他们至始到终都咽不下这口气。

    没多久,七八个古惑仔急匆匆赶来,一个个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见到黄黑心都喊了声“黄姐。”

    黄黑心扫过那几个人,都是用惯了的人,“把王宿那小子弄下来。”

    那几个人在黄黑心手下混久了,自然懂得黄黑心的用意,一听这话,立刻跟着黄黑心往楼上去。

    几人浩浩荡荡上了楼,仿佛要大干一场的样子,到了门口,房门依旧是关着,一个古惑仔想要推门,接触到门的那一刹那间身子僵直往后弹。

    “有......有电......”那人脸色尽管现惊惧。

    换了另外两个上,依旧是被弹了回来,这下子没人敢动那扇门,黄黑心气急了,跑到了一楼楼梯间,拉下总电闸。

    那帮古惑仔一脚踢开门,黄黑心进去一看,早已经人去楼空,地上还有一个打翻的简易定装置连着电灯开关,两条电线从墙上的灯管出拉出来,结结实实拧在门上。

    “王宿......”黄黑心气的大喊。

    转身带着人去了华慧贤她们那边,王宿跟那几个女孩子好,她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不一会......

    华慧贤、连真真、朱秀光昨晚凌晨两点接到王宿和连邦翰的电话,让她们今日就辞职,先回老家。她们一早收拾好了行李,正准备出门辞职黄黑心就冲了进来。

    三个女孩没抗住那些古惑仔的威逼,把王宿他们去了日本大使馆的事儿说了。

    黄黑心此时已经顾不得收拾她们三个女孩了,带着人开着黄黑心自己那辆小奥拓追过去。

    五个古惑仔挤在后座,实在是一言难尽。

    黄黑心开车技术一流,不到三个小时到了省城,日本大使馆她十几年前来过,路熟悉的很,所以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

    王宿本以为黄黑心没有那么快发现,与司机师傅花了点时间找到日本大使馆。

    日本大使馆是一栋八十年代建筑风格的白色独立小楼,门口,江初晴向王宿深深鞠了一躬,不知不觉她成功的踏上了回家之路。

    突然,江初晴脸色转为惊恐,瞪大了双眼,话都说不出来,呆呆指着王宿后面。

    王宿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黄黑心和几个古惑仔正穿过大使馆门前的广场,大步跑过来。

    “Comeon,now.(快走,马上。)”王宿大吼,把江初晴往里一推。

    江初晴还没有缓过神来,跌倒在地,看着黄黑心犹如豺狼虎豹,她身子不由得颤抖。

    司机师傅把车停到了不远处,看到这种情况也跑了过来,扶起颤颤巍巍的江初晴。

    王宿冲过去拦住了黄黑心,奈何他只有一个人,哪里是五六个古惑仔的对手,他被打趴到地上,还是死死抱着黄黑心脚踝。

    “帰らないと、彼を殺してしまいます。(你敢往前一步,我就弄死他。)”黄黑心冲着江初晴大喊,凶神恶煞,像是一头垂死挣扎的狮子。

    江初晴看着王宿被打,心里很不是滋味,回头看了一眼大使馆,产生了犹豫。

    王宿不知道黄黑心说什么,的那看到了江初晴的犹豫,用英语大吼,“Don'tgiveup.ottenouragreement?go.(快走,你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走啊。)”

    江初晴哭着,两个古惑仔往她这边跑来,看着王宿坚定的眼神,哭着跑向大使馆。

    司机师傅在车上多多少少听王宿说了些江初晴的事儿,此时什么都顾不了,硬生生拦住那两个古惑仔。

    大使馆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外面乱成一片,他们接到了江初晴,一个穿着西装,梳着整齐的马尾的一个女人,拨打了报警电话。

    黄黑心一行人大喊着迅速离开,此时的黄黑心失了理智,接下来等待她的是制裁。

    不多时,王宿被警察带走了。

    三天后。

    王宿从省会城市公安局出来,江初晴已经被录完口供,验了伤,王宿再次来到大使馆的时候江初晴已经回了国。

    王宿坐着大巴车回到东安镇,还没有下车就接到了东安镇警察局打来的电话,黄黑心和她那些手下在东安镇一个工业村的租房里面落网。

    黄黑心交代了江初晴的事儿,王宿也要去录个口供,王宿在警局门口见了最大夜总会的老板黄道玉。

    王宿对着黄道玉点了点头。

    黄道玉看见王宿恨不得把他皮给扒了,据他知道的,圆圆消失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王宿,现在夜总会没有了圆圆,其他人根本挑不起大梁,他还在为重新培养一个首席女校书头疼。

    黄道玉与王宿共同被请到了一个会议室,整整两个小时,会议室只剩下黄道玉和王宿俩人相对而坐。

    黄道玉脸色甚是复杂,就在刚刚,他得知了十几年从未想要去了解过的真相。

    十几年前,黄慧萍就跟一个叫小原东彦的人私奔到了日本,黄慧萍与小原东彦举行了婚礼,小原东彦本以为结了婚黄慧萍会说服她的父亲跟小原东彦家的工厂合作。

    可黄慧萍迟迟说服不了她父亲,黄慧萍还沉浸在爱情的滋润里面,好景不长,小原东彦家族工厂还是没能支撑到黄慧萍说服她父亲合作的那一天,小原东彦家工厂倒闭后,小原东彦慢慢暴露出真面目。

    不出一年,小原东彦出轨了,黄慧萍死活不愿离开,总是期盼着小原东彦能够回心转意,可小原东彦脸一抹,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妖怪,对黄慧萍又打又骂,扬言黄黑心私自奔逃只是妾,可以随意作践。

    黄慧萍从这段她自己努力的来的爱情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被小原东彦软禁起来,小原东彦有暴力倾向。

    再后来,小原东彦不满足于现状,变态的心理逐渐显露,当小原东彦第一次把他的兄弟上司带回家来,对她进行了侵犯,当着小原东彦的面,小原东彦哈哈大笑。

    黄黑心流下了泪水,彻底跌进人间炼狱,稍有不顺从就被打的奄奄一息,整整三年,黄慧萍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靠着心中一点恨意撑了下来。

    三年后,小原东彦的妹妹从国外留学回日本,无意中发现了被关在地下室的黄慧萍,并偷偷把她解救了出来,给她找了船,逃离了日本。

    黄慧萍回国后,才知道孙荷花写信说她爸妈病重是真的,她父母都被她气死了,家里已经分完了地和房子,黄道玉再也不认她,孙荷花也与她断绝关系。

    黄道玉这辈子就是不能原谅黄慧萍,黄慧萍让他家成为全镇的笑柄,因为黄慧萍,家破人亡。

    最后,黄慧萍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得到了孙荷花分的家里的两栋楼。

    黄慧萍再也没有嫁人,就打算这样黑心又扭曲过一生,直到发现了江初晴,扭曲的性格再次召唤起内心的恶魔,心里的仇恨无处宣泄,她才起了邪念,她把当初小原东彦加注在她身上的一切折磨苦难都加注到江初晴身上。

    王宿冷笑一声,世人皆是苦难,是天使是恶魔,陌陌尘世,一个人无关紧要。

    黄道玉心里无比复杂,一边是怜惜,一边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