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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贾政事发下牢狱 子安浴血回宁府

    神京之今日,为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

    街道上,来往行人,也比寻常日少了很多,不复昨日繁华。

    一大早,叫骂声都变得有气无力,一队队被顺天府组织起来的百姓,拿着扫帚,将各胡同口的积雪给清扫了去,露出漆黑之石砖。

    很快,又有一部兵士过路,直往东城方向而去,在地砖上留下浅浅的脚印,复又被融化的积雪吞没掉。

    等到神京城内的百姓起床后,一传十十传百,才知道城门原是从昨夜就被封闭。

    而伴随着日头升高,就连各街道胡同里走动的普通人,在五城兵马司的追赶下,也陆续返回了各家各府。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一些对时局敏锐的官吏,有种预感,朝堂当是有大的风波而起!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会有多少公侯府宅被抄家,菜市场处,又有多少官吏人头落地……

    正因此,严寒的冬日,不觉又徒增了一些寒冷。

    荣国府,荣庆堂。

    史太君坐在主位的椅子上,面见一应女眷,特别是王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便觉得心烦的很,道:“也别这么吵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入宫参见朝会去了,这不还没出来吗?谁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事儿!

    你们这等样子,外人看去了,还以为大老爷和二老爷已经被押入牢狱,咱们荣国府大祸临头了一样!”

    实则昨日下午,察觉到秦钟消失不见后,贾政就叫上兄长贾赦,一同来寻贾母。

    挑着重点,说了秦家同贾家关联,算是给老太太打个预防针。

    按理说,以贾家参与的那些工程之属,与其他豪门大户比起来,不算最为黑心突出地,但皇帝真要追查,赖也赖不掉!

    到时候,荣国府,包括以前贾珍处事的宁国府,被除爵都是极大可能的事!

    正因此,便也是想着真等到事发了,借助贾母的面子,往宫里说说情。

    谁曾想到,局面变化之快,出人意料。

    一夜过去,神京城的大门,罕见被关闭了。

    这等情况,也只有当年太宗皇帝驾崩,太上皇登基之日才有出现。

    而那一次,除了忠王等少数亲王之属,好多李家王爷,以莫逆之罪,被杀的被杀,抄家的抄家。

    贾母也是经历过那件事的人,自也见过大风浪。

    她嘴上这么安慰儿媳,但观荣府中的每张熟悉面孔,心里也不是滋味。

    “琏哥儿呢?”

    忽然发现贾琏不在此地,贾母向旁边的妇人们问道。

    凤姐儿原有些僵硬的面容,此时一动,回道:“老太太您忘了?琏二爷前儿就出城入营了,只有等年关那两日,怕是才有时间回来!”

    一想到丈夫贾琏在城外军营,凤姐儿即下意识看了眼王夫人,还有心无旁骛,同史家那姑娘聊天的宝玉。

    瞧见了新姑娘到府上了,原同黛玉最为相熟的宝二爷,竟是少了同林家姑娘的交流。

    其实,在荣府上,自林如海归京之后,特意二房里的贾政和王夫人这两口子,于黛玉的态度,就不如从前。这说起来,也是同林家姑爷息息相关。

    “瞧瞧我这记性,咱家琏哥儿往城外营地去了,这事儿我都忘了!

    你们那,也都别这么担忧,贾家真若天塌了,还有我呢!

    就像刚才说的,等大老爷和二老爷他们出宫之后,再看看情况如何……

    另外,凤姐儿,王家可有什么消息传来,派往林府打探的人,可有回来?”

    贾母之问下,王熙凤面上亦展露出了忧色,道:“王家和林家,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说起此事,才是最让荣府中人所担心的。

    林如海,王子腾,这算是朝堂身居高位者,得到的一些风声自然快速。

    林家姑爷林如海忠于天子,要说之欲同贾家划清界限,也不可能,毕竟黛玉这独女,现在还处在荣府里。只是其人做的一些事,有些针对贾家这等武勋,这才让人不满。

    而王子腾在月前卸任京营节度使后,于各事务交接还有一段时间,到年后才会往任上。于此在王家府上,没给贾家回话,就显得更为怪异。

    贾母眉头皱起,看到外孙女林黛玉站在一旁,不知何时显得有些孤独,她正想叫来身边,一步声传入到了耳朵里。

    “老祖宗,宫里,宫里贵妃有消息传出来了!”

    步入的是来大总管!

    刚随着一队巡城之部过路,一封书信便是落在了门子手里,很快就被这来大管事拿入堂舍来。

    后宫并非是不透风的墙,加上贾家先辈们的情谊尚存一些,在紧急之时,元春想送出一些消息来,并非不能。

    当贾母将孙女的书信打开,只见上面书写有两个字——宁府。

    “宁府?”

    贾母将此二字,于脑中思衬时,旁边的王熙凤正巧看了去。

    她眸光一动,道:“老祖宗,不是说秦家那钟哥儿,昨儿是和峥哥儿一起不见了吗?峥哥儿昨夜一夜没有回来,宫里这意思,可是峥哥儿知道什么内情?”

    王熙凤这一提醒下,贾母也明白了过来,看向旁边的鸳鸯道:“你再去东府看看,那峥哥儿,或者是钟哥儿回来了没?若是回来了,快寻来见我!”

    “是,老祖宗!”

    鸳鸯离开之后,贾母让其他人各散了去,只留下王夫人,邢夫人,王熙凤,且将黛玉也留下,当众笑着说了一会儿话,才让黛玉下去。

    然后,贾母看向这荣府里,算是各房能当家处事的女眷,道:“玉儿这丫头,是从小在我身边养大的,她那心思最为聪慧敏感。不论林家姑爷有什么苦衷,或是针对了咱贾家,那都是在为宫里办事,你们能记得就好。

    但于玉儿,只要我在一天,你们可都不许欺负了她去……

    还有同秦家那事,在皇家眼里,可大可小。这满城勋贵,含皇亲国戚,为谋私利,为保府上周转,而取钱资者,可是少了?

    越是到了关键时刻,如同上次我说的,越不能自乱阵脚!

    爷们儿不在家里,咱女人就要当家处事起来,不能在背后为他们拖后腿……”

    贾母这几句话,掷地有声。

    眼圈还有些泛红的王夫人,及凤姐儿,邢夫人也都应了下来。

    这边说着话,鸳鸯又走了进来,附在贾母耳边说了两句。

    这话声音说的很轻,旁人且是没听了去。

    便见贾母那布满皱纹的脸上,面色一变,道:“这峥哥儿又惹出什么事来了?刚被抬回来,满身是伤,听你说,都快成了血人了?”

    荣府这老太太,话里话外的意思,贾峥就是一个惹祸精般!

    仔细想来,形容还真是贴切!

    旁边坐着的三个女眷,闻此间消息,面容上的表情,也都是各有变化。

    ……

    宁国府。

    不说隔壁荣府之议论,贾峥在穿着昨夜那血衣,被抬入到宁府内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吓得一大跳。

    人者初看去,贾峥全身的血水都干涸附着在身体上,只剩下五官尚算能看得清楚,真正可用“体无完肤”来做形容。

    也幸好是在冬天,若是在炎热之夏日,身上沾了这么多东西,外以混合着伤口,只怕已经开始发臭了。

    而在实际上,贾峥身上的鲜血,多是旁人。

    他之所以如此,于此返回宁府,一是给皇帝看,二是给神京勋贵看。

    想来要不了半日,宁国府贾峥“浴血回府邸”的消息,就会传得神京人满知道。

    竟不想单这般模样,在进入宁府大院后,径直将晴雯等丫鬟给吓哭了,更别说随后到来的尤氏姊妹,秦氏之属,亦变得面无血色。

    “完了完了,峥老爷只怕是活不了了!”

    一些宁府尚存的小厮,心里也在嘀咕。

    宁府也不知撞了什么邪,珍大爷刚走没几月,难道峥老爷也不行了吗?

    但看铁牛与旁人则不同,看到贾峥这模样,他来到担架旁,伸出双臂,搂着不断摇晃,眼睛里,杏大的眼泪不断低落,嘴里哀嚎道:“峥老爷你可不能死啊!是某铁牛不好,昨儿回府后,没能随行护卫好你!

    峥老爷你若死了,铁牛下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铁牛这厮力气大得很,左右摇晃间,弄得贾峥伤口发疼,忍不住咧了咧嘴。

    而见贾峥反应,铁牛手臂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兴奋道:“快看!峥老爷还活着!峥老爷没有死!”

    “老爷当然没有死,我说傻大个,你再这么下去,老爷就被你给摇得断气了!”

    说话之人,是在一旁的小丫鬟胡青儿。

    胡青儿之出言下,铁牛也发现自己动作有些大,忙松开手,与小厮抬着担架往里走了去。

    少许,领命到来的太医,即到了宁府而做诊断处置。

    在太医离开后,于晴雯等丫鬟擦拭服侍下,贾峥终算是换上了一件干净衣服。

    其身上的伤痕不算少,但都是一些明处的轻伤,这也多亏昨夜同番僧决斗中,忽然经脉顺畅,借此贯穿,使得内功更上一层楼。

    在击杀番僧,取了其物,后往水月庵救助时,才显得得心应手。

    再之后,神机营援军到来,他才装作重伤之态,同黑铁骑存留之众,一道被抬回了城内。

    “老爷,您这伤……”

    晴雯脸颊还存留着泪痕,至于室内的其他几个丫鬟,如春香等人,大体也是如此。

    贾峥在晴雯搀扶下,靠在了床榻上,便觉困意如潮,他摇了摇头,道:“有宫里出来的太医之治下,我的伤不成大问题。

    不过这两日内,任何来客,我且不能相见了!”

    “刚才西府老太太还遣人过来……”晴雯这话说到一半,忙住了嘴。

    因为她发现自家老爷已闭上了眼休息。

    由此可见,老爷是不打算管西府什么事了。

    挥了挥手,让春香等人下去,便只留她一人在内相待。

    晴雯怀着心事,且并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的贾峥,眼睛露出了一条缝隙,复做闭合。

    关于荣国府,因同秦家之干系,也是时候出出血,让男女老少长长记性!

    至于帮扶荣国府什么的,并不在他计划之内。

    而凭着这次为天子流过血,还有前次宁府内部的整治,又有珍大爷早死,宁府当能平安地渡过此间危机!

    但从另一方面而言,宁国府,特别是他贾峥,也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

    不过,这世间里,总有相互看不顺眼的,胆敢惹之,必做除之!

    ……

    贾峥回来的消息,如同一阵风,传到了荣府,更传到了很多知情的神京勋贵家里。

    一时间,一些信鸽开始在天空飞舞,往来交换着讯息。

    荣国府内,贾母在得知贾峥身受重伤,不愿见任何人,便是连她派去的鸳鸯,也都被拒之门外后,心里有些不畅快,可没有表露在脸上。

    朝着儿媳道:“宁府那位既然受了重伤,不见就不见罢,现在这朝会时间也都过了,宫里消息该是传出来。

    同秦家那事,真是追究起来,好好认错,家里总会是没事的……”

    贾母这话,且是有几分自我安慰之意。

    王夫人面上不好看道:“就如同上次二老爷他们说的那样,这位峥哥儿还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宁府那爵位,如果没有老太太您去说情,同那老皇妃见了一面,又岂会那么容易落下来!

    更别说珍哥儿死后,丧事之礼上,咱们荣府出了多少钱资和人。

    到了眼下,这峥哥儿还是不认了?

    儿媳还听说,他还寻了咱贾家几个旁支,暗做分起产业了,这是要和荣府断绝联系么?”

    王夫人这怒火,来得实在,听去后,也是大有道理的很。旁边还在相伴的邢夫人,王熙凤等,且未打断其言。

    贾母竟也沉默了下来,她倒不是忧虑宁府的什么作为,反正这些年来,大小事看似是以宁府为首,但贾府内部处事,含产业各方面,都是荣府牢牢把控,并不怕荣府在这方面吃亏。

    贾母且想到的是,之前贾峥三入荣府,面对她说的那些话,此时又在头脑里回荡起来。

    时以贾府内部管理不严,当有大祸临头之时,难道这一次,会是贾家大祸事?

    思虑至此,贾母便是连儿媳妇的抱怨声,也没有放在心里。

    她开始第一次正视这些年来,家宅里七七八八的事情。

    同于此时,荣府门外,一个轿子缓缓落下。

    于小厮搀扶下,一穿戴整齐的人影,从轿子里走出。

    其人正是大老爷贾赦!

    与上朝前不同,回家了的贾赦,整个人如同打霜了的茄子,在步入荣府角门前,望向宁府门前的两个大石狮子时,面上充满了复杂之色,更有种不易察觉的忌恨。

    这位荣府承爵人,在步入荣国府内后,消息马上被传入到了内堂。

    一听到是大老爷贾赦完好的回来了,因神京突至的风云,担心秦家会牵涉荣府的贾母松了一口气,邢夫人同样松了一口气!

    待以贾赦步入荣庆堂,一直关心的王夫人,本在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正是心急如焚地她,睁眼看来,语气带着几分急色,道:“大老爷,二老爷呢?”

    王夫人所言下,贾母反应过来,脸上笑容一敛,手持拐杖从炕头站起,面向长子,道:“对啊,政哥儿没有同你一起回来吗?”

    贾赦望向贾母,还有弟媳之属,包括闻声,急忙从屏风一侧走出的贾宝玉,迎春等晚辈,眼眸里努力挤出了几滴眼泪,道:“母亲!政哥儿出事了,以宫中之命令,于朝会之上,别革职下狱……也,也只有孩儿一人回来了!”

    “这……这……”

    消息来的如此突兀,让贾母始料不及,且是长大了嘴,一句完整的话没能道出来。

    丫鬟鸳鸯察觉得快些,忙伸手将老太太扶住。

    其他人见此,都害怕老太太一口气喘不过来,一命呜呼了,遂都急得不行。

    在捋顺了气后,贾母颤抖着手,握着痛哭的王夫人手,看向站立不安的长子贾赦,长长一叹道:“咱家,这都造的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