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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杂烩锅

    傍晚关门后的打扫工作都由薛人酒一个人负责,高粱糜子做的笤帚头在方砖铺成的地面上莎莎的扫着,因为水洒的很少,所以弥漫起呛人的灰尘。

    张雅正再邋遢,也不可能就这烟尘继续吃花生,这玩意儿可不下饭。

    把钱箱里的铜板揣进兜里,端着酒碗和花生米上了楼,走到楼梯一般的时候停住,转身对薛人酒说:“一会儿别忘了把我手里这俩碗拿走刷了。”

    薛人酒头也不抬:“知道了”

    “被忘了啊。”张雅正絮絮叨叨继续拖着脚板上楼。

    等到张雅正完全上了楼,薛人酒低下头的嘴角咧开一点角度,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他快速在地面划拉两下,不管扫没扫净,反正是把大块的尘土打散了,掉进方砖的缝隙里。

    将苕帚靠在桌子旁边,蹑手蹑脚走到柜台旁边,手伸进柜台里面,在一条模板缝隙里抠抠搜搜,摸出来一个铜板。

    这是老板在讲书的时候,薛人酒站柜台时,偷偷藏进缝隙里的,因为穿的衣裤是张雅正特制的,一个兜都没有,就只能藏在这里。

    捏住这枚铜板,又从酒馆角落里翻出之前攒下的几枚,悄悄走出店门,绕到一条小巷子里,此时这里已经有一个同薛人酒一样黑的小胖子等在这里。

    那小黑胖子提着一块油纸包,缩在小巷隐蔽处,此时正四处张望,像一只暗夜里活动的硕鼠。

    小黑胖子见薛人酒走过来长出了一口气,立刻迎了上来“小二哥,你可来了,钱带来了吗?”

    薛人酒看着这个一脸忐忑的小黑胖子,露出玩味的笑容:“二猪,你就不怕你爹揍你,他要是知道你偷拿他的肉出去卖,不得把你腿打折。”

    小黑胖子脸上先是胆怯,随后又视死如归起来:“我不怕,他也藏钱,凭什么打我,他要是打我我就向娘告发他。”

    ‘假如要是把这两件事都偷偷捅出来,那杀猪匠他家一定很精彩’薛人酒这么想着,像反派一样嘿嘿笑了两声。

    吓得小黑胖子一脸惊惧的看着薛人酒:“你要干嘛,笑的这么猥琐,我要是出了事,你就别想在便宜买到肉了。”

    ‘算了,还是肉重要’薛人酒放弃了看热闹的想法,伸出手去,把手里的几枚铜板交到了小黑胖子二猪的手上。

    二猪接过铜板,学着他爹的样子,把手里的铜钱掂了掂,把油纸包交给薛人酒。“拿好啊,一共三块脊骨,半斤猪肺,四两猪肝,拿走以后不退不换。”

    薛人酒笑了,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屠夫儿子会卖张雅正肉,这卖肉的吆喝是一点不差啊。

    接过油纸包,感受了下重量,也不打开,手掌就给二猪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子,:“咱俩是偷偷交易,你以为是大街上摆摊那!”

    二猪捂着后脑勺连连小声答到:“对对对,我给忘了。”说完还左右瞅瞅,怕给人听见。

    其实附近哪有什么人,声音也不算大,就是看这小胖子不爽,欺负欺负他。

    提着手里的油纸包,慢慢悠悠返回酒馆,心情不错,还哼起了小曲。

    曲子是记忆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过的,节奏简单,曲调重复,好像是稚童常哼的童谣的曲调。

    一边走,一边回忆,直到想起自己究竟在何处听过。

    薛人酒停了下来,一下没了笑意,脸色又变得像以往一样,阴沉麻木,毫无朝气。

    他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朝路边啐了口吐沫,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幼稚。”

    接下来的路,薛人酒走的稳定笔直,不像一开始那样吊儿锒铛,提着油纸包的手也不再晃悠。

    等回到酒馆的时候,张雅正还在楼上没有下来,薛人酒走到厨房里,翻出一个砂锅,上面厚厚的灰尘显示这个砂锅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随手拿起一旁的掉毛的猪鬃刷子,开始唰啦唰啦擦洗起来,也不怕掉毛,所谓猪毛也是猪的一部分,等下炖煮的时候掉一两根猪鬃进去,也算是原味猪锅。

    心里这么想着,薛人酒手上还是多用水涮了两遍,口嫌体正直就是这样。

    将猪肝用盐水浸泡,可以去除腥气。

    接着就是猪肺焯水,因为猪肺里脏东西太多,所以必须多炒两遍。

    把猪肺刨开,冷水下锅,煮的过程中就会不断冒出血沫,这个时候就要把血沫撇掉,直到水热到沸腾,就把猪肺捞出,放入清水里,把上面黏附的血沫洗净。

    然后再换一锅冷水,把猪肺放进去继续焯。

    这个过程持续了三遍,猪肺已经有些老了,薛人酒才停下。

    然后把盐水里的猪肝捞出,和猪肺一起切成薄片,把猪脊骨洗净,然后又切了五个土豆,葱一把,姜一角,两个小心珍藏,用过两次的八角,通通一股脑丢进砂锅里。

    倒入满罐的水,就在后院架起火炖煮起来,先用猛火加热至沸腾,然后转小火慢炖。

    从回到酒馆准备食材,到食材下锅,用了半个时辰,从食材下锅到水沸腾,又用了一刻钟。

    酒馆是傍晚关门,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初春的天气还没有完全暖和,但是已经起了蚊虫,在一旁飞舞,想要在温暖火堆旁枯坐的小子身上饱餐一顿。

    一只才从水里羽化不久的蚊子,远远就嗅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原始的欲望催动它用自己才坚硬不久的翅膜摇摇晃晃飞来。

    漆黑的夜里,自己全方位的复眼也很难视物,只是那祖传的灵敏嗅觉还在发挥作用,循着那愈来愈近的香气,它一路来到了食物身上。

    前面的步足摸了摸眼前的食物,啊,真是一个年轻又鲜嫩的食物啊,就让我品尝品尝出水后的第一餐吧。

    尖锐的口器刚刚刺破皮肤,麻醉液还没来得及注入,一丝肉眼不可见的细微黑烟从被刺破的皮肤处冒了出来,把蚊子团团包围。

    只是一刹,黑烟又缩了回去,原地只剩下一只死去的蚊子,还在保持着吸血的动作,随着一阵风吹过,蚊子随风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