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心如草（二）
燕王宫内。
破晓时分，仍有星辰斜挂天际。
燕王宫内传来嚎啕的哭声，原来是左相国的女儿在昨晚遇刺。
燕王惊愕，一个晚上，竟然发生这么恶劣的大事。
相国子之痛哭流涕，哭噎到动情处，那肥大的身子像毛毛虫般上下蠕动，最后哽咽，失去了声音。
燕王只好不停的安慰，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皆受到伤害，表示感同身受。相国子之借机表示，右相国司马余良就这么一根独苗，经受不住打击，肯定精神崩溃了，已经不适合担任右相，应该另寻人选，早做准备；上卿冯离负责蓟州城防治安，却任由凶手肆无忌惮枉害无辜，如何服众，根本是尸位素餐。
早廷议开始，司马余良强忍悲痛，表示自己仍有余力，会以国事为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上卿冯离也是子之的反对派，他是燕王最信任的臣子，因此才能掌握蓟州城的城防。冯离表示，要与燕幽门合作，一月之期，定找出杀人凶手。
星辰退却，朝阳初升。新的一天开始，晨曦中，蓟州城又恢复原有的生机活力。
司马余良不知道，死的只是他的儿子司马戍云，而儿媳青鸾还活着。
当青鸾在房间幽幽醒来，看到的第一眼竟然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男子，五短身材，脸上的疤痕像一条弯曲的蚯蚓，露出的笑脸比哭还难看，青鸾“啊”的一声，被吓得又晕了过去。
青鸾再次醒来，被一个惊天霹雳震惊，父亲大人竟然把自己嫁给眼前这个奇丑无比的男人，司马戍云逝去的宛如一把刀子划伤了心口，现在这把刀子毫不留情，一插到底。
她再也不敢看他第二眼，那个刀疤狰狞恐怖，张牙舞爪的蜿蜒在眼角到嘴角之间。青鸾目光转向窗外，天一佛晓，太阳刚刚越过大殿的屋脊，阳光如珍珠般洒落在庭院，一切是那么的平静，下人们在庭前穿梭忙碌，为新的一天开始做准备，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是一个多么奇怪又可怕的世界，自己的夫君夫昨晚刚刚被亲哥哥所杀，第二天又有了一位新夫君，两位夫君，云泥之别，然而大家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切照旧。
青鸾一声长叹，自己也没有去死的勇气，从小到大，长大，成亲，在家有父亲与兄长的呵护，在婆家有夫君的疼爱，遇到的事一路顺风顺水，没经历过什么困难，从来没想要坚强过，从来也不需要坚强。如果想要活着，是的，反复多边确认，自己没有殉夫赴死的勇气。如果想要继续活下去，多么无奈的现实，多么荒诞的结果，自己只能接受。多年来的生活告诉她，女人只有顺从，丈夫没有了，在自己的娘家，只能听从父亲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青鸾的神情是那么的萧索、落寞，眼睑低垂，眼泪从眼角滑落，一副顺从的模样。
杞子狴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美女，她是那么高贵那么美丽的女人，自己出身低微，一个山贼，万人唾弃，长相丑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仙女一样的美人儿竟然成为了自己的妻子，这是在做梦吗？
杞子狴站起身来，慢慢的坐在床边，长满老茧的手抓住了白葱般的细嫩小手，软软的，滑滑的，他感到自己内心一团火在猛烈的燃烧，全身热血沸腾，右手的断指处轻轻划过白皙而又红润的脸庞，杞子狴觉得自己的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么美丽的妻子属于自己了。
…………
青鸾再次醒来，已经临近中午，天气变得阴冷，秋风萧瑟。
窗外的海棠花吹落满地，下人们已经开始准备午餐。低下头来，看到自己白皙的身体，伤痕累累，到处红肿，这次感到钻心的疼痛，不由的蹙起峨眉。
不过想到他出门时竟然对自己卑躬屈膝，虔诚的跪拜，心里有一丝一样的情怀在荡漾，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个男人跪在自己脚下，父亲、哥哥、死去的丈夫，即便是感情很好，但自己对他们总是言听计从，而今天，这个成为自己夫君的丑陋男人，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事后竟然对自己顶礼膜拜，恭敬有加，是的，那模样就是恭敬，确认无疑！
无论遭受怎样的打击，只要有勇气活着\t，时间总会让你能慢慢适应周围的一切。
…………
迎风招展的黑旗上写着一个红色的“赌”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妖艳。
这是蓟州城最大的赌坊，里面人声鼎沸，矮小精瘦的三角脸汉子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虽然杞子狴下过命令，在蓟州城内禁止外出生事。但是今天，三角脸看着赌坊门口那黑底红字的招牌，里面吆五喝六的声音勾的心里痒痒的，只赌一局，输赢在天。
三角脸眼睛故作不在意的向街道两旁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着，“嗖”的一下，泥鳅般钻了进去。
三角脸步阳子是杞子狴手下二号人物，其实他在牛头山这群盗匪里面并不是出众的，甚至有点平庸，但多少年来是杞子狴忠实的跟随者，一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记得那天有一次胆大包天的行动，目标是赵国的军资。大雪封天，牛头山上实在是没有多少粮食了，他们面临饿死的危险。
赵国境内的眼线飞鸽传书，有一批军用物资要途径牛头山，抢劫军方的当然是九死一生，可横竖是死的危境下，他们别无选择。他们用死伤过半的代价抢到了赵国的运到燕赵边境的粮食，不管怎样，算是生存了下来。
步阳子在撤退的时候替杞子狴当过一箭，杞子狴很是看中步阳子的救命之恩，从此步阳子成了牛头山的副寨主。
步阳子嗜赌如命，在牛头山跟手下这帮人赌骰子的时候，经常偷奸耍滑，众人对他赌桌上的行为颇为不屑，见他来赌就能躲就躲，迫于他是二当家，躲不过睁一眼闭一眼，赌局也很快散去。
“只赌一局，输赢在天！”步阳子在心里余一遍又一遍默念，竟然赢了，哈哈！在赌坊赌钱跟在山寨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看着他人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步阳子心里如喝了蜂蜜一般，甜丝丝的。
步阳子掂了一下手里赢来的刀币，心里想到，带回去作甚，在左相府里又不愁吃不愁喝，把赢来的钱输掉再说。
今天运气出奇的好，连赢三局！步阳子黑铁似的脸上兴奋的透着红光，压住心底翻滚的喜悦，看着满满的一堆刀币，飘飘乎飞在云端，从来没有赌的这么酣畅淋漓……
…………
步阳子看着自己夕阳下拉长的影子，满是萧索。怎么就输了呢？明明还有机会的，其实我最后一把是想押大的。
“不行，我要翻盘，一个人手气不会一直好，明天我要见好就收”，步阳子突然想到了床底的那块玉佩。
那是一个残月风冷的夜晚。
步阳子看到杞子狴的手指缠着纱布，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咦，老大很开心，“小六，找块干净的布血迹擦一下，你跟叔齐两个把人架到车上，”
步阳子见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一男一女两具死尸，血肉模糊，这种场景早已不以为奇，皎洁的月光下步阳子看到男尸腰间一抹绿色，一闪而过，步阳子快步向前，“来，我搭把手，小心点！”
话说的自然，众人毫不在意步阳子的行为，步阳子顺势托在男尸的腰间，轻轻一扯，把玉佩滑进了袖子里，然后又故作不在意的扭头看了看杞子狴，杞子狴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失神，嘴角仍掩饰不住笑意。
步阳子心道，看老大那神情，肯定有什么好事，又伸手掂了一下袖子里的玉佩，不由感叹：
今夜好月！
算了，还是先不要带它出来换钱，明先天借钱，对，找小六借钱。这次跟杞子狴进城的人里面，数小六的关系最好。明天跟他借钱，肯定能翻回本钱。步阳子这样想着，顿时信心又坚定起来。
远山苍凉，残阳如血。
无论高低贵贱，贫穷富有，每个人来到人世间，总会奏一曲时而清风明月时而波澜壮阔的乐曲。这曲子或许不为人知，但总会某个夜晚响起，那似曾相识如梦似幻的旋律，足以让你一个人默默地去回味。
破晓时分，仍有星辰斜挂天际。
燕王宫内传来嚎啕的哭声，原来是左相国的女儿在昨晚遇刺。
燕王惊愕，一个晚上，竟然发生这么恶劣的大事。
相国子之痛哭流涕，哭噎到动情处，那肥大的身子像毛毛虫般上下蠕动，最后哽咽，失去了声音。
燕王只好不停的安慰，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皆受到伤害，表示感同身受。相国子之借机表示，右相国司马余良就这么一根独苗，经受不住打击，肯定精神崩溃了，已经不适合担任右相，应该另寻人选，早做准备；上卿冯离负责蓟州城防治安，却任由凶手肆无忌惮枉害无辜，如何服众，根本是尸位素餐。
早廷议开始，司马余良强忍悲痛，表示自己仍有余力，会以国事为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上卿冯离也是子之的反对派，他是燕王最信任的臣子，因此才能掌握蓟州城的城防。冯离表示，要与燕幽门合作，一月之期，定找出杀人凶手。
星辰退却，朝阳初升。新的一天开始，晨曦中，蓟州城又恢复原有的生机活力。
司马余良不知道，死的只是他的儿子司马戍云，而儿媳青鸾还活着。
当青鸾在房间幽幽醒来，看到的第一眼竟然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男子，五短身材，脸上的疤痕像一条弯曲的蚯蚓，露出的笑脸比哭还难看，青鸾“啊”的一声，被吓得又晕了过去。
青鸾再次醒来，被一个惊天霹雳震惊，父亲大人竟然把自己嫁给眼前这个奇丑无比的男人，司马戍云逝去的宛如一把刀子划伤了心口，现在这把刀子毫不留情，一插到底。
她再也不敢看他第二眼，那个刀疤狰狞恐怖，张牙舞爪的蜿蜒在眼角到嘴角之间。青鸾目光转向窗外，天一佛晓，太阳刚刚越过大殿的屋脊，阳光如珍珠般洒落在庭院，一切是那么的平静，下人们在庭前穿梭忙碌，为新的一天开始做准备，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是一个多么奇怪又可怕的世界，自己的夫君夫昨晚刚刚被亲哥哥所杀，第二天又有了一位新夫君，两位夫君，云泥之别，然而大家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切照旧。
青鸾一声长叹，自己也没有去死的勇气，从小到大，长大，成亲，在家有父亲与兄长的呵护，在婆家有夫君的疼爱，遇到的事一路顺风顺水，没经历过什么困难，从来没想要坚强过，从来也不需要坚强。如果想要活着，是的，反复多边确认，自己没有殉夫赴死的勇气。如果想要继续活下去，多么无奈的现实，多么荒诞的结果，自己只能接受。多年来的生活告诉她，女人只有顺从，丈夫没有了，在自己的娘家，只能听从父亲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青鸾的神情是那么的萧索、落寞，眼睑低垂，眼泪从眼角滑落，一副顺从的模样。
杞子狴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美女，她是那么高贵那么美丽的女人，自己出身低微，一个山贼，万人唾弃，长相丑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仙女一样的美人儿竟然成为了自己的妻子，这是在做梦吗？
杞子狴站起身来，慢慢的坐在床边，长满老茧的手抓住了白葱般的细嫩小手，软软的，滑滑的，他感到自己内心一团火在猛烈的燃烧，全身热血沸腾，右手的断指处轻轻划过白皙而又红润的脸庞，杞子狴觉得自己的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么美丽的妻子属于自己了。
…………
青鸾再次醒来，已经临近中午，天气变得阴冷，秋风萧瑟。
窗外的海棠花吹落满地，下人们已经开始准备午餐。低下头来，看到自己白皙的身体，伤痕累累，到处红肿，这次感到钻心的疼痛，不由的蹙起峨眉。
不过想到他出门时竟然对自己卑躬屈膝，虔诚的跪拜，心里有一丝一样的情怀在荡漾，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个男人跪在自己脚下，父亲、哥哥、死去的丈夫，即便是感情很好，但自己对他们总是言听计从，而今天，这个成为自己夫君的丑陋男人，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事后竟然对自己顶礼膜拜，恭敬有加，是的，那模样就是恭敬，确认无疑！
无论遭受怎样的打击，只要有勇气活着\t，时间总会让你能慢慢适应周围的一切。
…………
迎风招展的黑旗上写着一个红色的“赌”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妖艳。
这是蓟州城最大的赌坊，里面人声鼎沸，矮小精瘦的三角脸汉子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虽然杞子狴下过命令，在蓟州城内禁止外出生事。但是今天，三角脸看着赌坊门口那黑底红字的招牌，里面吆五喝六的声音勾的心里痒痒的，只赌一局，输赢在天。
三角脸眼睛故作不在意的向街道两旁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着，“嗖”的一下，泥鳅般钻了进去。
三角脸步阳子是杞子狴手下二号人物，其实他在牛头山这群盗匪里面并不是出众的，甚至有点平庸，但多少年来是杞子狴忠实的跟随者，一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记得那天有一次胆大包天的行动，目标是赵国的军资。大雪封天，牛头山上实在是没有多少粮食了，他们面临饿死的危险。
赵国境内的眼线飞鸽传书，有一批军用物资要途径牛头山，抢劫军方的当然是九死一生，可横竖是死的危境下，他们别无选择。他们用死伤过半的代价抢到了赵国的运到燕赵边境的粮食，不管怎样，算是生存了下来。
步阳子在撤退的时候替杞子狴当过一箭，杞子狴很是看中步阳子的救命之恩，从此步阳子成了牛头山的副寨主。
步阳子嗜赌如命，在牛头山跟手下这帮人赌骰子的时候，经常偷奸耍滑，众人对他赌桌上的行为颇为不屑，见他来赌就能躲就躲，迫于他是二当家，躲不过睁一眼闭一眼，赌局也很快散去。
“只赌一局，输赢在天！”步阳子在心里余一遍又一遍默念，竟然赢了，哈哈！在赌坊赌钱跟在山寨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看着他人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步阳子心里如喝了蜂蜜一般，甜丝丝的。
步阳子掂了一下手里赢来的刀币，心里想到，带回去作甚，在左相府里又不愁吃不愁喝，把赢来的钱输掉再说。
今天运气出奇的好，连赢三局！步阳子黑铁似的脸上兴奋的透着红光，压住心底翻滚的喜悦，看着满满的一堆刀币，飘飘乎飞在云端，从来没有赌的这么酣畅淋漓……
…………
步阳子看着自己夕阳下拉长的影子，满是萧索。怎么就输了呢？明明还有机会的，其实我最后一把是想押大的。
“不行，我要翻盘，一个人手气不会一直好，明天我要见好就收”，步阳子突然想到了床底的那块玉佩。
那是一个残月风冷的夜晚。
步阳子看到杞子狴的手指缠着纱布，脸上露着诡异的笑容，咦，老大很开心，“小六，找块干净的布血迹擦一下，你跟叔齐两个把人架到车上，”
步阳子见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一男一女两具死尸，血肉模糊，这种场景早已不以为奇，皎洁的月光下步阳子看到男尸腰间一抹绿色，一闪而过，步阳子快步向前，“来，我搭把手，小心点！”
话说的自然，众人毫不在意步阳子的行为，步阳子顺势托在男尸的腰间，轻轻一扯，把玉佩滑进了袖子里，然后又故作不在意的扭头看了看杞子狴，杞子狴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失神，嘴角仍掩饰不住笑意。
步阳子心道，看老大那神情，肯定有什么好事，又伸手掂了一下袖子里的玉佩，不由感叹：
今夜好月！
算了，还是先不要带它出来换钱，明先天借钱，对，找小六借钱。这次跟杞子狴进城的人里面，数小六的关系最好。明天跟他借钱，肯定能翻回本钱。步阳子这样想着，顿时信心又坚定起来。
远山苍凉，残阳如血。
无论高低贵贱，贫穷富有，每个人来到人世间，总会奏一曲时而清风明月时而波澜壮阔的乐曲。这曲子或许不为人知，但总会某个夜晚响起，那似曾相识如梦似幻的旋律，足以让你一个人默默地去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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