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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报复开始了

    恰在这个时候,有送亲的嬷嬷来催促:“太后,公主,该启程了,待会儿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婉安公主听到这个话,拉着穆清朝的手忽然收紧了一下。

    穆清朝抬起头,看见她眼睛里忽而多了些泪光。

    她哭了……

    一向将“没关系”“没事的”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的婉安公主,此刻也忍不住哭了。

    她说:“太后,我快要走了。

    太后,这个世上没有人对我好,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若是可以,我叫你一声姐姐,好不好?”

    她说完这句话,又连忙局促地笑了笑。

    “很唐突吧?”她没等穆清朝说话,先是心虚地找补起来。

    “呵呵,你心里一定在想,我们身份相差这么多,认识也没几日,怎么会忽然就想着姐姐妹妹相认起来了。

    呵呵……呵呵……”

    她干笑着化解尴尬。

    可是穆清朝心里明白,她一生没有得到过关爱,别人的一点点好,足够她视若珍宝。

    “其实我……”

    穆清朝刚刚开口想说什么,便听见嬷嬷一声“启程……”

    声音嘹亮而高亢,马夫一扬手中马鞭。

    “啪”地一声,车轮滚滚便往前头去了。

    穆清朝站在那仪仗后头,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后面的半句话含在口中,消散在了风里。

    忽然,马车的车帘掀开。

    婉安公主从里头探出头来,她掀开了遮面的珠帘冲着身后的穆清朝喊。

    “太后来世,来世我再做你妹妹……”

    “太后,你要保重,一定要保重啊……”

    婉安公主永远都是内敛小意的模样,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此刻,她却是不顾形象地撩起了面前的珠帘,她大喊大叫,引得周遭百姓纷纷看了过来。

    她的眼泪零零,终究是哭了出来,也哭花了脸上的妆容。

    穆清朝站在原处,看着那马车渐渐走远。

    就这样一步步走远……

    她想要追上去,可是脚像是灌了铅一样,她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只看着前方秋风萧瑟,黄昏日薄……

    她只看着马车走远,最后一点点消失在了视野里。

    是那天的风太大了,竟是湿了眼眶。

    怎么会哭呢?那不过就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啊。

    也不过是怜她命运不济,在她最后的时间里,想要举手之劳帮一帮罢了。

    又有什么可哭的呢?

    她穆清朝害死了那么多人,自己亲舅舅满门在自己眼前人头落地、血流成河,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落泪?

    她应该铁石心肠、无坚不摧才是啊。

    这般想着,她一狠心,回了头,终是往宫里去了。

    走到宫墙下时,天已经黑了,可是好像有人一身白衣孤身立于宫墙之下,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穆清朝吓了一跳,慌忙地转过了身,快速用手背擦了眼角的眼泪。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问。

    “太后,您哭了?”江泊站在她的身后问。

    “没……没有……”她极力掩饰着,像是什么十分难堪的事。

    江泊站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他问:“太后,您怨臣吗?”

    “没有。”

    穆清朝摇了摇头:“王爷没做错什么,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也有权利为自己做选择,哀家不能也不会用道德绑架王爷。”

    “那太后在难过什么?”

    “哀家只是……”

    只是怨恨自己明明什么都做不好,却见不得人间疾苦。

    可是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忽而,一个白色的手绢递在了她的面前。

    穆清朝愣了一下,一抬头,便看见江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江泊说:“太后若是想哭就哭吧。”

    简短的一句话,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却是一把利箭,插在穆清朝的心头,让她猛地刺痛了一下。

    她分明可以忍住了,却因为他的一句话,眼眶发酸。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接过他递过来的手绢。

    却是在快要碰触到的那一瞬间,猛地抽了回去,她偏过头:“不,哀家不要,哀家说了,哀家不难过。”

    说完,一转过身,朝着皇宫内跑了去。

    她已经没做好一个好人了,凭什么?凭什么连个坏人也做不好?

    她不能心软,一点点都不能。

    她在深渊里,她也没想过离开深渊,她只想将自己的敌人,一个一个,一个一个拖进深渊。

    …………

    那一日夜晚,下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沈暮迟刚好处理完了政务,行夜路回福临宫。

    一点点细雪落在了他的鼻尖。

    忽而,听见前方似有隐约的歌声传来。

    唱的是“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那声音袅袅而空灵,飘飘悠悠,似带着女儿闺中愁思,却又有无限柔情。

    沈暮迟一下来了兴趣,他问身边的禄公公:“禄喜,这么晚了,唱歌的是何人?”

    话音刚落,便见那太液池上的听雨亭里,一道妙曼身影正轻甩水袖,翩翩作舞。

    柳腰回旋,凝目不移,身姿轻盈,似嬿婉回风,衣袂翩飞,似回雪拂雨。

    沈暮迟竟也看出了神。

    除去这拙劣的争宠手段让人不喜,这舞姿倒也的确能让人生出几分兴趣。

    “禄喜,你叫那姑娘过来。”沈暮迟吩咐道。

    “是。”

    禄公公得令,立刻小跑过去,将那姑娘唤了过来。

    片刻,那姑娘便来了。

    “奴婢参见陛下。”

    姑娘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跪在沈暮迟面前,寒风一吹,还有些瑟瑟发抖。

    “方才是你在唱歌?”沈暮迟问。

    “是。”姑娘应道:“是看见初雪景美,奴婢一时技痒,不曾想冲撞了陛下,求陛下恕罪。”

    这样的借口,沈暮迟听也听够了。

    后妃们想要博取他的注意,动的手段层出不穷,找出那些蹩脚的借口,沈暮迟信与不信,只凭着他对眼前的女子是喜欢还是厌恶罢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

    “奴婢姓徐,闺名紫莹,是去年选秀入宫,做的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