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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朝堂交锋

    出了山门,谈松年按照玄尘的指点,径往永丰方向而去。

    谈松年屈指一算,自那晚遭刺客围攻,离家已有半月有余,不知道府中情形如何。

    他内伤未愈,仍是提不起真气来,所幸把长枪当作拐杖,沿着大道尽力快走。

    即便如此,早上卯时出发,紧赶慢赶至申时末才到永丰城外。

    谈松年立刻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城门处多了一队岗哨,正严查过往行人。

    再往旁边一看,吵吵嚷嚷有数十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谈松年挤进前排,发现是一张缉拿告示。

    告示上写着:“兹有钦犯永丰军冶司副监正谈松年者,青州临淄郡人氏,身长七尺六寸,白面短髭。乃欲图谋逆,事泄潜逃,有知情者速告官府,赏金百两。”左上角画着自己的肖像,栩栩如生。

    谈松年瞬间感到眼前一片模糊,一股真气向上直顶到脑门,胸中一阵翻腾,脚下也软绵绵的。

    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为人所害,如今怎么却成了谋逆?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稍微定了定神,看左右没人注意到自己,低着头悄悄地退到一个僻静之处。

    谈松年此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越发地惦念家中妻儿,如今连自己尚且身遭冤陷,更不用说一众家眷了。

    他本想硬闯入城,可以他目前的处境,如何敌得过众多的官兵,恐怕出不了城门便已被擒。

    为今之计,只得待天黑之后再想办法混进城去。

    此时正值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节,天地肃杀,万物凋零,北风猎猎,草木萧萧。

    放眼望去,远处的河面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本该潺潺流淌的河水竟也失去了平日的热闹灵动。

    仿佛连时间也被冻得止住了脚步。

    “驾、驾——”,一条自北而南的官道上,有九匹快马疾驰而来,烟尘激荡,其势如风。

    为首一人年约十七八岁,身着锦袍,外罩大氅,白马飞奔如电,素衣飘飘若雪,真是堪比常山赵子龙,不让蜀中锦马超。

    其余八人俱是劲装打扮,腰悬兵刃,身披斗篷,虽只九匹快马,然声势却如排山倒海一般,显然不是一般的远行之客。

    “吁——”众人勒住马缰,其中一名劲装大汉打马来到白袍少年近前道:“将军,前方五里就是颍川郡,我们是否要进城?”

    “好,今日天色已晚,暂且打尖休息,明日继续赶路。”

    “是!”

    这少年将军正是高破虏。那日,高破虏奉了诏命,前往永丰捉拿谈松年。

    高破虏思量,此行不必兴师动众,目标过大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因此斟酌再三于军中挑选了八名劲卒,自京城出发直奔永丰,今日正赶到颍川郡地界。

    高破虏道:“众位弟兄,此地距离永丰尚有几日路程,若继续同行恐目标过大,不如分散赶路,进城之后各自寻找客栈休息,三日后永丰城汇合。”

    众人齐声道:“遵命,属下等先行一步,将军保重。”说罢一一向前与高破虏辞行,扬鞭飞驰而去。

    高破虏望着渐行渐远的马队陷入沉思,他轻提丝缰,任由马儿慢慢走着,不多时便来到颍川城中。

    相传上古时期,黄河肆虐,洪水泛滥,圣王大禹带领百姓历时十三载,终于平息了水患,并将分天下为九州。

    因豫州位居天下之中,又称为中州、中原,《诗经》有云:“漆沮之从,天子之所。瞻彼中原,其祁孔有。”

    可见自古以来这一地区就是地大广博、繁华富庶之处,因此才有“得中原者得天下”之说。

    颍川郡自古就是中原重镇,这里南北通衢,是南部及西南诸州郡通往国都邺城的咽喉要道,商旅众多,百业兴旺。

    此时虽已天色将晚,但城内街市上仍然是热闹非凡,门口揽客的伙计,路边吆喝的摊贩,往来行走的人群,人声鼎沸,络绎不绝。

    “好一派繁华景象!”高破虏心中不住地赞叹。

    天上风流客,人间美少年。

    高破虏一进城便引起了城中所有人的注意,人们纷纷猜想这是从哪里来的俊俏少年。

    一些胆子稍大的妇人少女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似不经意间朝着高破虏偷偷一瞥,霎时两腮飞红晕,粉面满娇羞。

    即便是迎面而过的男子也都投过来羡慕的目光,只恨爹妈没给自己生就一副这等好皮囊。

    高破虏选中一家挂着“清风”字号的客栈,门面考究,环境幽雅,住客时进时出,店伙计们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迈上台阶,小二紧走几步上前招呼。一名伙计接过缰绳,把马牵到后院马厩,另有一名伙计点头哈腰引高破虏走进店内。

    高破虏道:“小二哥,劳烦你给我准备一间上房。”

    “好嘞,公子爷,您随我来。”

    高破虏一边上楼,嘴上却不停:“牲口仔细刷洗,草料要精。”说着话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朝伙计扔了过去。

    “啪”,伙计伸双手稳稳接住,腰弯得更低了:“得嘞公子爷,包您满意。”

    不一会儿,伙计端着一个炭火盆敲门进来,满面陪笑:“公子爷,天冷风寒,您先暖暖身子,有事尽管吩咐。”

    “很好,你去忙吧,不必过来招呼,一个时辰之后,送一桌酒饭上来就行了。”

    “是,那您先歇着,小的告退,待会儿再把饭菜给您送来。”伙计作了个揖,虚掩上房门转身退了下去。

    高破虏重新关好门窗,脱掉大氅,理了理衣服,坐在床榻之上开始练功。

    这是高破虏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课,无论多么繁忙,都要打坐练气一个时辰。

    自十三岁那年师父传授给他这套内功心法之日起,高破虏时刻不忘教诲,每日勤加练习几乎从未间断。

    高破虏盘膝而坐,双掌叠交手心朝上,闭目凝神不消片刻便进入忘我之境。

    数道真气自丹田堆涌而出,上行经气海过膻中直达头顶百会,下行冲海底沿左右三阴交穴直至足底涌泉,调和龙虎,运行周天,最后尽归丹田。

    不消片刻高破虏便觉神清气爽,体健身轻,四肢百骸说不出的受用,全身的疲惫也一扫而空,显是功力又进益不少。

    掌灯时分,高破虏正觉腹中饥饿,店伙计端来餐食:四个精致小菜,荤素搭配,色泽鲜亮。

    正中是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烤肉,另有几个烤饼,一壶酒,真是香气四溢,高破虏顿觉食欲大增。

    自汉末百余年来,中原地区与西域漠北诸国多有商旅往来,各国之间即使在交战之际,也从未间断。

    西域及草原各地的饮食习俗逐渐传至中原。这种烤饼便是其中之一。

    做法是将面饼放入炉中炙烤,因着以胡麻,又传自胡人,因此名曰“胡饼”。

    相传汉时灵帝对胡饼甚是喜爱,每日必不可少,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洛阳城中不论皇家贵胄,或是庶人百姓,皆食胡饼,渐成一时之风气。

    用过晚饭,高破虏寻思明日还要赶路,便打算早早地睡下。

    他虽只有十七岁,却是天纵之资。

    数年前便为朝廷征战疆场,白马银枪任驰骋,万军阵中敌胆寒,隐然有当年横扫漠北的冠军侯的风采。

    皇帝见其少年勇武,颇为喜爱,下旨留在御前听用。

    这次奉旨出京,是高破虏平生第一次独立办差,又事关谋反大案,他感到压力很大。

    虽说在战场上可称得上智计百出,杀伐果断,但说到底仍未脱少年心性,故此一路之上免不了思虑重重,心情难以平静。

    高破虏心道:“皇帝给我一个月期限,可是人海茫茫,哪里才能找到谈松年?看来只有先到永丰探查一番再做打算了。”

    高破虏胡乱地想着,眼皮越来越沉。连赶了几日路程,的确是累了,不一会儿房内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正熟睡中,忽然房顶上一阵窸窸嗦嗦的脚步声把高破虏惊醒。因正值深夜,外面又正巧无风,故此听得十分清楚。

    高破虏仔细分辨,是三个人的脚步,其中一人声音极轻,想必轻功颇为了得,另外两人脚步声稍重,不过也是少有的好手。

    高破虏明白了,这是有江湖人在客栈中趁夜行事。

    会是冲自己来的么?思来想去却又不像,一路上并未暴露身份,况且初入江湖,又怎会与人结仇。

    高破虏百思不得其解,迅速穿好衣服,仔细检查应用之物,走到窗前轻轻地打开一道缝隙暗中向外观察。

    借着院中微弱的灯光,见三条黑影来到楼上东侧一个房间屋顶,轻轻地伏下身子,仔细听着屋内动静。

    约有半柱香功夫,其中一人轻飘飘落在走廊,在门口停了片刻,从腰间拽出匕首,掣开门栓蹑手蹑脚地走进房中。

    高破虏心道:“看此人举手投足之间干净利落,绝非泛泛之辈。这等高手尚且需要暗中偷袭,想来对方也不是一般角色。我不如静观其变,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