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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6章 鬼楼

    三日后,安阳京城最大的倌馆春意楼宣布结业。

    并以每人一千两的高价,遣散了楼里的“公子”。

    从事倚门卖笑这种职业的人,大部分都是无奈之举,顾南烟之所以给出这么高的遣散费,也是想给他们另一条出路。

    若是不想再继续干这行的,大可以用这一千两买间小宅子,只要不是大手大脚的人,剩下的钱足够生活。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过柴米油盐的平静日子。

    还是有极少数人拿了银子后,去了其他楼子继续干老本行。

    这就不是顾南烟能够控制的了。

    每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不同,她只是给他们指出了另一条路,不可能照顾他们一生。

    春意楼结业后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声。

    特别是那些时常光顾的达官显贵,十分不理解背后东家有钱不赚的心理。

    要知道春意楼若放在现代属于高级场所,每日流水万字起步。

    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万两。

    刨去公子们极低的提成,普通工作人员的工钱,以及酒水成本,每月少说能赚个二十万两。

    这种收入便是一般大家族都难以达到。

    可顾南烟还是毫不犹豫的将之关门大吉。

    她虽然爱财,却也不是什么钱都赚的。

    不过皮肉生意她不稀罕做,可不代表不能做别的。

    春意楼结业当天,新任掌柜便亲自摘下了招牌,并带着一伙工匠热火朝天的开始改造楼内布置。

    以前的春意楼走高端路线,无论是装修还是占地面积都是这条街首屈一指的。

    干活的人在里面整整忙了十天才算整修完毕。

    这么大的事,自然引起整条街的关注,都很好奇他们整日关着门,在乒乒乓乓的搞什么。

    有人猜测改成了酒楼,有人则觉得换汤不换药,定是与之前差不多的行当。

    因为这条街就是做皮肉生意的,一般人不会往这里来,除了楼子做什么都得亏。

    整条街的姑娘公子们期待了整整十日,甚至还有人为此开了赌局,赌这家店是干啥的。

    押注最高的是“青楼”,排第二的是“酒楼”。

    可结果却让众人大失所望。

    顾南烟既没将之改做青楼,也没开酒楼。

    而是开了一间——鬼楼!

    众人:“……”

    由于改装后的春意楼大门紧闭,谁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因此一开始所有人都不明白鬼楼是干什么的。

    直到有一次,不知是谁家的龟奴没忍住好奇,大半夜偷偷溜了进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楼内便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声尖叫……

    那时已是三更天,正是欢客们春宵一刻的好时光。

    龟奴这一叫直冲云霄,穿透性极强。

    直接将半条街的男人给吓萎了……

    于是红桂巷度过了有史以来,第一次极不和谐的夜晚。

    第二日,消失了整夜的龟奴现身街头,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嘴里一直喊着“有鬼有鬼”,可将众人吓得不轻。

    之前看着还算顺眼,属于万花丛中一点绿十分显眼的前春意楼,顿时有了一种阴森恐怖的既视感。

    那随风飘扬的绿色纱缎,以及门口挂着的绿灯笼,怎么看怎么恐怖。

    再加上一夜之间突然变的破旧的门脸,掉漆的门框破损的窗纸,说它诡异那都是客气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有人经过门口时,总有种凉风阵阵的感觉。

    甚至有些人还曾听到里面传来一种十分有韵律,“咯吱咯吱”的床板声。

    欢客们:也说不上为啥,就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鬼楼并没有立刻开业。

    反而是在十日后,绵雨蒙蒙的鬼节当日开了业。

    与常规的开业方式不同。

    鬼楼没放爆竹也没舞龙舞狮。

    而是在天色将暗不暗的傍晚,由两个上穿黑衣下着红袍,脸色青白目光呆滞的中年男子吹了一曲唢呐。

    曲名——哭七关。

    是一首有名的送葬曲。

    吹唢呐的大概是老手,吹了足足一个时辰,将这首曲子吹的哀怨至极,凄凉忧桑。

    可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压下了整条街的靡靡之音。

    搞得那些欢客们喝花酒喝的像解秽酒,就差跟着哭两声。

    欢客们那个气。

    各家老鸨子比他们更气!

    这还能不能好好生意了!

    这里是烟花之地又不是乱葬岗,瞎瘠薄吹什么吹!!

    七八个老鸨子齐齐找上门要说法。

    接待她们的是鬼楼新任掌柜。

    这掌柜的以前是卖棺材板板的,兼职敛尸送葬,干了整整二十年。

    掌柜的见到她们,条件反射的摸了把泪。

    张嘴就是一句:“诸位节哀。”

    老鸨:“……”

    “要死了你,咒谁呢!”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不干了。

    “让谁节哀,你们家才死人了!”

    “就是,会不会说话呢?咱们好声好气过来跟你打招呼,你这什么态度!”

    “哎呦这个天杀的,哭了一晚上丧就算了,说话还不留口德,这种人可不能让他在这祸害我们啊!”

    “唉唉,我咋觉得胸口一阵阵疼呢,这人该不会真的会召小鬼吧……”

    老鸨七嘴八舌纷纷斥责掌柜,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齐齐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与外面惨绿惨绿的灯笼不同。

    鬼楼门大开,里面漆黑一片,黑的像是进去另一个空间一般,什么都看不见。

    老鸨们齐齐打了个激灵。

    掌柜的也知道自己说错话惹了别人不高兴,不由暗自懊恼。

    东家是让他来揽客的,不是让他来得罪人的,咋就改不了老毛病呢!

    他拍拍自己的嘴,歉意的笑了笑。

    “瞧我这张嘴,老本行干的久了一时改不了口,还望诸位见谅!”

    他说罢深深一揖。

    直起身后儒雅一笑。

    “怪只怪诸位姐姐风姿绰约,看得管某一时晃神,这才口不择言,冒犯了姐姐们。”

    掌柜的不到四十的年纪,长相算不得多俊俏,却有一种人到中年的儒雅之气。

    特别是他笑的时候,犹如春风拂面,让人忍不住多了几分好感。

    若是他不说,没人能想到他之前是卖棺材的。

    他一句一个姐姐的叫着,口齿清晰温和,面带得体的微笑,与这条街上寻欢作乐的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