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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晴天

    清晨,万物苏醒,床榻上的范公子也醒了。

    被窝下的他动了动自己的身子,睁开了双眼,瞧见床幔,瞧见身侧的女子,想到昨晚自己抱着安越睡了一宿~

    他伸手摸摸怀中人儿的小脑袋,狠了狠心地挪了挪自己的身子,深呼了一口气。

    这才吐了口气~

    赶紧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去穿上自己靴子,穿好外衫,开了门,跑去灶房打凉水冲洗自己的脸颊,等到身子里的感受好了些,这才重新打水回了自己的房中洗漱。

    范公子有些懊恼,昨晚他~

    他的脸有些微红起来,昨晚安越睡着后,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可怀中有个活生生的美人儿让他无法忽视,他是个正常的男子,今年已经二十了,却还是个童子身。

    他早已行了那弱冠礼,母亲也往他的房中塞过两个通房丫头,可他却并未收入房中,自然也没有开荤。

    他此时换下一身衣物,昨晚他.......

    明明怀中有个美人儿,可他不能碰,心里却~

    登州长史家那个嫡长公子沦落到要用手解决那事,这要是被旁人知晓了还不笑话他。

    就是他自己想起来,也有些想发笑,还有些羞涩难堪啊。

    他隔壁房间的安越,此时起了身子,开始穿衣梳头,等她都弄好了,再出了房间去灶房打水洗漱。

    洗漱好了,也没见着他,想着他大约是出门买早点去了?

    她这会,哪里会知道他是因为昨晚抱着她睡,对着她做了那种事,而正在房中羞涩呢~

    安越回房等了一会,拿着要授课的东西便去了前院。

    等她授完上午的课时,和学生一起去饭厅准备用饭。

    一起用饭时她倒是见着了他,不过当着周老先生的面,他们没说啥,也没做啥,两个都低头不语,端庄安静,很是正经。

    周老先生瞧着他们那副端庄安静正经的模样,也不知他的心里是作何感想。

    他昨夜可是看着范文书把安越抱进了房中,后来看见他打水进去,再后来,也没见他出来。

    大家一起吃完了饭,各自开始回了房午休。

    安越走在前头,范文书跟在她身后,这会他瞧着很安静,也没去打扰她的午休。

    两人心照不宣,许是觉得昨晚有些尴尬,谁也没提昨晚的事情。

    等他午休醒来了,见外头天气越发好了,他敲响了她房门,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瞧着风流倜傥,开口道:“今日瞧着天气不错,我们一会出去走可好?”

    安越看了一眼外间,却摇摇头道:“我要把这几日换下的衣物洗了。”

    书院请的牛婆婆负责做饭菜,也替书院院长一人洗衣物,其他的都是自己洗。

    “你换洗的衣物一起拿过来一起洗了。”

    范公子看着安越,想到自己搭在屏风上换下的衣物,想起了昨晚,耳尖有些发热起来,“不用了,明日我自个再洗。”

    安越轻皱了皱眉头,“去拿过来。”

    范公子见她皱起眉头,摸了摸自己发热耳尖,“那我去拿。”

    他转身,往自己房中走,走进自己房中屏风前,瞧着今早换下的衣物,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拿了下来。

    他拿着那些衣物再往外走,安越已经找了木盆把自己的衣物装起来,顺便去灶房找了皂角,正站在后院等他,瞧见他开门出来,安越开口道:“给我吧,我要去河边去洗。”

    “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

    “我来端。”

    范公子这回没听话,直接把自己衣物放在安越端着的木盆里,顺手抢过她端着的木盆,自己端着。

    “走后院吧,以免打扰到周老先生他们。”安越见他这样,心里有些无奈。

    两人就这般到了河边,这条河很大,这长河横跨鹭桥镇好几个村,天气好时,镇上的女子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一起相邀来河边洗衣,其中大多都是姑嫂妯娌姐姐妹妹,在河边洗衣时热热闹闹有时还哼哼歌,倒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河岸两边稀稀疏疏种着一些柳树,还有用石块砌成的石岸,岸边还会砌上几块伸向水面的大石块,那些石块上早已经被打磨的十分光滑,鹭桥镇的人们把那处叫石埠,安越叫范公子在岸边等着,自己要端过他手中木盆去洗衣。

    可他却叫她在一旁歇息,坚决他去洗。

    安越说不过他,从来也没在这种事上说赢过他。

    她有些无奈,明明她想自己动手的,再顺便还了他往日里给自己洗衣物、洗绣鞋的恩情,可如今~

    她叹了口气,找了块熟悉的地,坐下,后背靠在熟悉的柳树,望着范文书的背影。

    光看背影,她就能想到他洗衣物时笨拙的模样。

    他确实笨拙,可他还是要洗,安越垂下眸子,回忆里有些事情涌了上来,她心里越发难受,心思都被他扰乱了。

    三月的江南小镇不冷不热,清澈的河水会倒映河边浣衣女子的身影,远处有三两姑娘喧笑着浣衣归去。

    安越扯了草地上一根长长尾巴处有点绒毛的杂草,拿在手心里捏了捏。

    等了不久,他洗好了,抱起木盆,站起身子,转身朝她走来。

    她望见了,丢掉手中杂草,站起身子。

    阳光下,他身姿修长,气质尚好,自带一丝贵气,他那身出来时还干干净净的白色锦袍,此时下摆已经沾湿,他倒是丝毫不在乎。

    “我们回家吧。”

    安越盯着他,点了头。

    两人一同走着,她放慢了些脚步,瞧着他的背影。

    她记起,从前他第一次要争着给她洗衣物时的场景,那回他还弄丢了好几件她的衣物,弄得他自己满身都是水渍,她笑话他时,他却用手心捧起一泉河水,往她脸上弄……

    那时的她?

    是什么心情?

    好像?

    是笑着的?

    而且笑得很开怀?

    她抬起头,望了一下天空,蓝天白云,安越想了想,追上了那个男子的脚步。

    书院。

    晚间。

    她在床榻上一躺,睁着双眼,瞧着床幔,伸出一双手来,手上还有药膏香味,是他给她涂的,他叹了口气。

    闭上了眼睛。

    许久,脑海里还是范文书的身影,她动了动,侧着身子,朝着昨日他睡过的一侧闻了闻,好像还有他的味道。

    想起他白日在她房里说的话,叹息一声。

    “我感觉你这几日有些不对劲?还有些疏远我?”

    “也不和我一同逛街了。”

    “你昨晚梦魔是梦见了什么?”

    “你在梦里太混蛋。”她怒斥道。

    “如何混蛋了?”他柔声又好笑道,眼里还浮出炙热。

    “那只是梦,那过去了。”

    安越盯着床顶,叹了口气,她知道他哪觉得好笑是什么?

    还有他眼底的炙热!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和他一般么?做那种绚丽的梦?

    她摇摇头,这人,混蛋。

    谁和他一样啊~

    她脸莫名红了起来,她可记得有一会他做了那绚丽的梦,还贱兮兮的告诉她,如何是好?

    这人!

    她红脸,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

    要不和他说?

    借点银子花花?

    她最近家里出了事~

    可一想,脸又红了~

    她还从未主动和他说银子?

    也不想告诉他自己的事情。

    她摇摇头,算了,还是去找他吧,也只能找他~

    除了他~

    还有谁?

    她起身子,下床,开门,往隔壁走。

    接着是应付性地敲门,然后推开房门进去,瞬间听见水声又瞧见一个站在屏风后正在擦拭身子的身影,安越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小脸微红起来,她动了动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碰到房门门槛,跌跌撞撞转身,连忙往自己房中跑~

    她明艳的脸上红扑扑的,安越把自己赶紧埋进床踏中,那屏风上的身影......

    呼,她的脸好热。

    刚刚洗完澡的范公子同样一惊,他刚刚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暼了一眼那逃走的身影。

    想到安越,他心里想到什么,低头瞧了自己的那处一眼,有些好笑,又有些羞涩。

    他擦拭好身子,换好衣服,吹灭了自己房中油灯,大着胆子去了隔壁房中。

    范公子反手关好房门,大步往屏风后走去,坐在床榻上,看着被子里的鼓起的大包,他笑了笑。

    大着胆子窸窸窣窣脱了自己靴子和外衫。

    安越听见了被窝外面脱衣服和鞋子发出的声响,她还没反应过来,那男子已经抢走了她的被子,更可恶的是还满脸戏谑地盯着她。

    范文书见她一脸的通红,突然来了兴致逗她。

    “看了我的身子不管不顾就想跑了不成?”

    “你!我没看见……”

    她想到屏风后的身影,脸又烧了起来,垂着头,缩卷成一只喵咪似的,不去理他。

    范公子见她这般,有些发笑。

    “长针眼了可怎么办?”

    “我没瞧见那……”

    安越一开口,顿时发现自己上了他的当,闭上嘴,不再去理他。

    范公子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藏在被窝里开口道:“没瞧见哪?“

    安越憋红着一张脸,不回他。

    “给我说说,没瞧见哪?”

    范公子一脸戏谑,安越又气又羞。

    “你还说~”

    “我说啥了?”

    “你……”

    “哈,没瞧见哪?”

    “就是,什么都没瞧见……”

    他捉住她的手,“没瞧见什么?”

    ………………

    这般一闹,安越要说的事情,忘得九霄云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