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莺
黑马高抬前腿，嘶鸣着在刑台下止住脚步。安吉丽娜不等琼斯男爵下马扶她，自己跳了下来。她的脚后跟撞到地面，疼痛的顿感逐渐蔓延。顾不了其他，她提着裙子跑上刑台。
他要跟上去，雅各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安吉丽娜怎么来了？”
“她一定恨透了斯特林。”
“血奴的皮肤真白啊。”
台下的看客议论纷纷。
安吉丽娜捧住斯特林的脸，义无反顾地吻住他的唇。斯特林愣住，反应过来，抱住妻子的腰。
众人讶然。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拥吻，安吉丽娜头戴花环，宛如新娘。她告诉丈夫：“罗宾，我从不后悔嫁给你。我爱你，但是无法再爱你了。”
他张着嘴，说不出话。
他们都回不去了。
安吉丽娜爱过去的斯特林，斯特林爱现在的安吉丽娜。
半响，苦笑着说道：“夫人，忘记这一切。”
“不要再拖了。”一位观刑者等得不耐烦，高声怒喊，“处死斯特林！”
“处死斯特林！”
众人的口号恢复一致。
他不想亲密的人看着他死去，催促琼斯男爵带走安吉丽娜。所有人都走。
她婆娑的泪眼，随风飘扬的长发，洁白的裙摆，他将每一幕铭记于心。
趁琼斯男爵扶安吉丽娜下楼，缄默的乌拉鲁鲁拉住监刑者的衣袖，“埃里克，你回去吧。”她感觉，目睹城主夫妇生离死别，埃里克心里应该已经很不好受了。
“我走了，谁来监刑？”埃里克觉得她在胡闹。
“我。”乌拉鲁鲁一脸认真她没在开玩笑。
埃里克有些惊讶。他做事的原则，从来都是能不能，而不是想不想。
拨开她的手，埃里克克回绝道：“你如何能胜任。回去天天做噩梦，到时候折磨的还是我。”
“处死斯特林！”
“处死斯特林！”
“处死斯特林！”
记得不久前的秋收节，台下的居民们同样是如此振臂高呼——“城主！城主！城主！”
同样震耳欲聋。
斯特林并非一位好丈夫、好父亲，可对于真言城，他不可谓不尽心尽力。
滔天的声浪将他过往对这座城付出的一切心血撵为齑粉。
斯特林自嘲般的笑了，“埃里克，等你被推上高位，才能体会什么是身不由己。”他接过麻绳，套在脖子上，阳光正好，照得人懒洋洋的。“好累，我该好好睡一觉了。”
他至死都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如果达伦没有揭发他，斯特林一家还会以原来诡异的状态生活下去。他认为这是一种幸福。
埃里克恍然大悟。
什么是真？自己笃信的真便是真。只要骗过了自己，谎话也就是真话。真言城以坦诚为荣，可实际上欺骗无处不在。民众们心照不宣，在这里活下去的首要法则不是欺骗他人，而是骗过自己。
真言城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处死斯特林！”
在众人义愤填膺的呐喊声中，真言城第三百四十一任城主结束了生命，年仅三十岁。
乌拉鲁鲁漫无目的地漫步，人流涌向行刑广场，其他地方反倒冷清了许多。她讨厌生离死别，光是目睹，她都快受不了了。
“嘤嘤。”一只小狗不知怎么地走到了路中间，它躲着来往的路人以及马车，无助的低声哀嚎。
她跑过去，抱起脏兮兮的小狗，它害怕的浑身颤抖。乌拉鲁鲁哄着它，走到街边。它不知道流浪了多久，浑身统共没多少肉，瘦的皮包骨头。
乌拉鲁鲁忘带任何东西都不会忘带吃的。她从收纳核桃里取出牛奶，喂给小狗。小狗擦干净还是挺可爱的，白毛带黑斑，像小奶牛。
摸着小狗，乌拉鲁鲁犯了难，他和埃里克即将离开，路上也不方便养狗。哪户人家想养狗呢。
鉴于安吉丽娜是血奴，法庭将流放事宜安排在了第三天晚上。这时间缝隙里省出来的三天，她无比期望，每分每秒能够再慢些。
温迪太太带着达伦去监狱看望她，安吉丽娜怕自己失控，坚持要求把自己的手脚捆住。夜深了，安吉丽娜实在舍不得达伦，便央求监狱长，让达伦在牢房里过夜。
达伦睡前故事还没听完，已沉沉坠入梦乡。她偷偷掉起了眼泪。
达伦长这么大，她没有一天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她宁愿以自己的性命做交换，只求达伦能健康长大。
昏迷的时候，贵族小姐们和她“聊”累了，达伦会偷偷附在她耳畔，告诉她昨天杀了猫，今天又弄来一只狐狸。最近的一次，他悄悄跟她说，要把乌拉鲁鲁的眼珠挖下来给她做项链。
接下来的三天，达伦叽叽喳喳讲个不停，他把想对妈妈说的话都讲给她听。告诉她发生过哪些好玩儿的事。他一刻也不想离开牢房，安吉丽娜也是。他们母子一场，共同的回忆只有三天。
流放前那一晚，达伦说什么也不肯睡觉。“我不要睡觉。”他在安吉丽娜的怀里放声大哭，“我睡着了妈妈就走了。”
“不会的。”安吉丽娜偷偷擦泪，“妈妈怎么舍得丢下达伦。”
雅各打开木门上的小窗，以眼神示意。
该走了。
她用袖子擦干达伦哭花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妈妈还没给达伦唱过歌，达伦想不想听？”
达伦吸了吸鼻子，应道：“想。”
她让儿子躺好，掖好被子，轻声唱道：“安静，小宝贝，不要说话。妈妈会去给你买一个知更鸟，
如果知更鸟不唱歌，妈妈会去给你买一枚钻石戒指。”
达伦折腾了一天，其实早已精疲力尽。听着母亲轻柔的歌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如果钻石戒指变成黄铜，妈妈会去给你买一面镜子……”安吉丽娜下床，俯在床沿，摸着达伦额前的碎发。这一刻要是能成为永恒该多好。
达伦的上下眼皮达成和解，终于入睡了。安吉丽娜含泪起身，手指却被抓住。
“我不要睡觉，我不要你走！”达伦又哭闹起来。只要妈妈不走，他这辈子不睡觉都行。
安吉丽娜握住他的手，温言安抚，“我不走。达伦，歌声不停，妈妈就还在你身边。”
达伦很警觉，抓着妈妈的手不放，迟迟不肯入睡。门外的士兵多次请示雅各要不要强行提人，都被拒绝了。
琼斯男爵低声附和，“法庭定的时间是晚上，可没说晚上几点，现在还早。”
安吉丽娜几次想悄声离开，达伦都会惊醒。没办法，她抱着达伦，唱着歌谣，赤脚走出牢房。“如果镜子打碎了，妈妈会去给你买一只公山羊。如公山羊不拉车，妈妈会去给你买一架牛车。”
这首童谣，听起来更像哀歌。
众人一路沉默，远远跟着这对母子。明月高挂在夜幕中，群星璀璨，房舍街巷静默，没有温度。长长的人影投在沙地上，重叠。
埃里克和乌拉鲁鲁提前抵达，打开了城门。她看见火炬的光，城门是野兽的咽喉，她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安吉丽娜将怀里的孩子交给雅各，他将是达伦未来的监护人，真言城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养育达伦了。“如果牛车翻了，妈妈会去给你买一只小狗。”
她看向埃里克。
三天前安吉丽娜单独找过埃里克。除了六翼天使，她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她不想以血奴的身份苟活下去，她想要阳光，自由，结束痛苦。在真言城外，没人能时时刻刻盯着她。万一再次失手杀人，她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埃里克确实有办法。喝下神界秘制的魔药，人就会变成心中所想之物，可以是一块石头，或者别的动物。而与此同时，饮药者会丧失以往的所有记忆。
埃里克递给她一只玻璃瓶，瓶内蓝色的液体泛着荧光。
魔药水，炼出来了。
以失去智识和过往为代价，她也心甘情愿。
“如果小狗不吠，妈妈会去给你买糖果。吃了糖果，你就会成为镇上最甜的小宝贝了。”安吉丽娜继续唱着。她接过魔药，点头致谢。
温迪太太捂着嘴不哭出声，琼斯男爵强打起精神微笑，脸上的青筋更明显了。
她摸了乌拉鲁鲁泫然欲泣的脸，对于遇见过的所有美好，她都心怀感激。
独自穿过城门，无形的鸿沟隔开了她与众人。
再也回不去了。
从外面看，她倒有些认不出家乡了。瞭望台高耸，城墙砖石堆砌，森严而古板，如此壮观。
安吉丽娜矮身行礼。
这座将谎言浇筑的城池，永别了。
她仰头，不带丝毫犹豫，将瓶中的魔药一饮而尽。
歌声止息，达伦从睡梦中惊醒，扑向远处的人，“妈妈！”
雅各抱住他，任由他在怀里踢踹。
安吉丽娜伸手，她再也触摸不到儿子了。斯特林教不好达伦，她也一样，他们不是称职的家长。离开，他或许就能这对淡忘不堪的父母。她最后对儿子说道：“达伦，你要好好长大。”
荧光笼罩，白雾吞没了她。
“妈妈！”达伦声嘶力竭，他失去了爸爸，也失去了妈妈。
光芒渐弱，一只夜莺冲出白雾，飞上天空。她欢快地飞舞，和萤火虫嬉戏，和微风应和。夜莺上下翻飞，始终没有进入真言城。
哦，她的歌还没有唱完。
“所以，安静啦，宝贝不哭了。爸爸爱你，妈妈也爱你。”
从此，世上多了一只会唱童谣的夜莺，安吉丽娜。
他要跟上去，雅各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安吉丽娜怎么来了？”
“她一定恨透了斯特林。”
“血奴的皮肤真白啊。”
台下的看客议论纷纷。
安吉丽娜捧住斯特林的脸，义无反顾地吻住他的唇。斯特林愣住，反应过来，抱住妻子的腰。
众人讶然。
他们在众目睽睽下拥吻，安吉丽娜头戴花环，宛如新娘。她告诉丈夫：“罗宾，我从不后悔嫁给你。我爱你，但是无法再爱你了。”
他张着嘴，说不出话。
他们都回不去了。
安吉丽娜爱过去的斯特林，斯特林爱现在的安吉丽娜。
半响，苦笑着说道：“夫人，忘记这一切。”
“不要再拖了。”一位观刑者等得不耐烦，高声怒喊，“处死斯特林！”
“处死斯特林！”
众人的口号恢复一致。
他不想亲密的人看着他死去，催促琼斯男爵带走安吉丽娜。所有人都走。
她婆娑的泪眼，随风飘扬的长发，洁白的裙摆，他将每一幕铭记于心。
趁琼斯男爵扶安吉丽娜下楼，缄默的乌拉鲁鲁拉住监刑者的衣袖，“埃里克，你回去吧。”她感觉，目睹城主夫妇生离死别，埃里克心里应该已经很不好受了。
“我走了，谁来监刑？”埃里克觉得她在胡闹。
“我。”乌拉鲁鲁一脸认真她没在开玩笑。
埃里克有些惊讶。他做事的原则，从来都是能不能，而不是想不想。
拨开她的手，埃里克克回绝道：“你如何能胜任。回去天天做噩梦，到时候折磨的还是我。”
“处死斯特林！”
“处死斯特林！”
“处死斯特林！”
记得不久前的秋收节，台下的居民们同样是如此振臂高呼——“城主！城主！城主！”
同样震耳欲聋。
斯特林并非一位好丈夫、好父亲，可对于真言城，他不可谓不尽心尽力。
滔天的声浪将他过往对这座城付出的一切心血撵为齑粉。
斯特林自嘲般的笑了，“埃里克，等你被推上高位，才能体会什么是身不由己。”他接过麻绳，套在脖子上，阳光正好，照得人懒洋洋的。“好累，我该好好睡一觉了。”
他至死都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如果达伦没有揭发他，斯特林一家还会以原来诡异的状态生活下去。他认为这是一种幸福。
埃里克恍然大悟。
什么是真？自己笃信的真便是真。只要骗过了自己，谎话也就是真话。真言城以坦诚为荣，可实际上欺骗无处不在。民众们心照不宣，在这里活下去的首要法则不是欺骗他人，而是骗过自己。
真言城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处死斯特林！”
在众人义愤填膺的呐喊声中，真言城第三百四十一任城主结束了生命，年仅三十岁。
乌拉鲁鲁漫无目的地漫步，人流涌向行刑广场，其他地方反倒冷清了许多。她讨厌生离死别，光是目睹，她都快受不了了。
“嘤嘤。”一只小狗不知怎么地走到了路中间，它躲着来往的路人以及马车，无助的低声哀嚎。
她跑过去，抱起脏兮兮的小狗，它害怕的浑身颤抖。乌拉鲁鲁哄着它，走到街边。它不知道流浪了多久，浑身统共没多少肉，瘦的皮包骨头。
乌拉鲁鲁忘带任何东西都不会忘带吃的。她从收纳核桃里取出牛奶，喂给小狗。小狗擦干净还是挺可爱的，白毛带黑斑，像小奶牛。
摸着小狗，乌拉鲁鲁犯了难，他和埃里克即将离开，路上也不方便养狗。哪户人家想养狗呢。
鉴于安吉丽娜是血奴，法庭将流放事宜安排在了第三天晚上。这时间缝隙里省出来的三天，她无比期望，每分每秒能够再慢些。
温迪太太带着达伦去监狱看望她，安吉丽娜怕自己失控，坚持要求把自己的手脚捆住。夜深了，安吉丽娜实在舍不得达伦，便央求监狱长，让达伦在牢房里过夜。
达伦睡前故事还没听完，已沉沉坠入梦乡。她偷偷掉起了眼泪。
达伦长这么大，她没有一天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她宁愿以自己的性命做交换，只求达伦能健康长大。
昏迷的时候，贵族小姐们和她“聊”累了，达伦会偷偷附在她耳畔，告诉她昨天杀了猫，今天又弄来一只狐狸。最近的一次，他悄悄跟她说，要把乌拉鲁鲁的眼珠挖下来给她做项链。
接下来的三天，达伦叽叽喳喳讲个不停，他把想对妈妈说的话都讲给她听。告诉她发生过哪些好玩儿的事。他一刻也不想离开牢房，安吉丽娜也是。他们母子一场，共同的回忆只有三天。
流放前那一晚，达伦说什么也不肯睡觉。“我不要睡觉。”他在安吉丽娜的怀里放声大哭，“我睡着了妈妈就走了。”
“不会的。”安吉丽娜偷偷擦泪，“妈妈怎么舍得丢下达伦。”
雅各打开木门上的小窗，以眼神示意。
该走了。
她用袖子擦干达伦哭花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妈妈还没给达伦唱过歌，达伦想不想听？”
达伦吸了吸鼻子，应道：“想。”
她让儿子躺好，掖好被子，轻声唱道：“安静，小宝贝，不要说话。妈妈会去给你买一个知更鸟，
如果知更鸟不唱歌，妈妈会去给你买一枚钻石戒指。”
达伦折腾了一天，其实早已精疲力尽。听着母亲轻柔的歌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如果钻石戒指变成黄铜，妈妈会去给你买一面镜子……”安吉丽娜下床，俯在床沿，摸着达伦额前的碎发。这一刻要是能成为永恒该多好。
达伦的上下眼皮达成和解，终于入睡了。安吉丽娜含泪起身，手指却被抓住。
“我不要睡觉，我不要你走！”达伦又哭闹起来。只要妈妈不走，他这辈子不睡觉都行。
安吉丽娜握住他的手，温言安抚，“我不走。达伦，歌声不停，妈妈就还在你身边。”
达伦很警觉，抓着妈妈的手不放，迟迟不肯入睡。门外的士兵多次请示雅各要不要强行提人，都被拒绝了。
琼斯男爵低声附和，“法庭定的时间是晚上，可没说晚上几点，现在还早。”
安吉丽娜几次想悄声离开，达伦都会惊醒。没办法，她抱着达伦，唱着歌谣，赤脚走出牢房。“如果镜子打碎了，妈妈会去给你买一只公山羊。如公山羊不拉车，妈妈会去给你买一架牛车。”
这首童谣，听起来更像哀歌。
众人一路沉默，远远跟着这对母子。明月高挂在夜幕中，群星璀璨，房舍街巷静默，没有温度。长长的人影投在沙地上，重叠。
埃里克和乌拉鲁鲁提前抵达，打开了城门。她看见火炬的光，城门是野兽的咽喉，她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安吉丽娜将怀里的孩子交给雅各，他将是达伦未来的监护人，真言城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养育达伦了。“如果牛车翻了，妈妈会去给你买一只小狗。”
她看向埃里克。
三天前安吉丽娜单独找过埃里克。除了六翼天使，她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她不想以血奴的身份苟活下去，她想要阳光，自由，结束痛苦。在真言城外，没人能时时刻刻盯着她。万一再次失手杀人，她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埃里克确实有办法。喝下神界秘制的魔药，人就会变成心中所想之物，可以是一块石头，或者别的动物。而与此同时，饮药者会丧失以往的所有记忆。
埃里克递给她一只玻璃瓶，瓶内蓝色的液体泛着荧光。
魔药水，炼出来了。
以失去智识和过往为代价，她也心甘情愿。
“如果小狗不吠，妈妈会去给你买糖果。吃了糖果，你就会成为镇上最甜的小宝贝了。”安吉丽娜继续唱着。她接过魔药，点头致谢。
温迪太太捂着嘴不哭出声，琼斯男爵强打起精神微笑，脸上的青筋更明显了。
她摸了乌拉鲁鲁泫然欲泣的脸，对于遇见过的所有美好，她都心怀感激。
独自穿过城门，无形的鸿沟隔开了她与众人。
再也回不去了。
从外面看，她倒有些认不出家乡了。瞭望台高耸，城墙砖石堆砌，森严而古板，如此壮观。
安吉丽娜矮身行礼。
这座将谎言浇筑的城池，永别了。
她仰头，不带丝毫犹豫，将瓶中的魔药一饮而尽。
歌声止息，达伦从睡梦中惊醒，扑向远处的人，“妈妈！”
雅各抱住他，任由他在怀里踢踹。
安吉丽娜伸手，她再也触摸不到儿子了。斯特林教不好达伦，她也一样，他们不是称职的家长。离开，他或许就能这对淡忘不堪的父母。她最后对儿子说道：“达伦，你要好好长大。”
荧光笼罩，白雾吞没了她。
“妈妈！”达伦声嘶力竭，他失去了爸爸，也失去了妈妈。
光芒渐弱，一只夜莺冲出白雾，飞上天空。她欢快地飞舞，和萤火虫嬉戏，和微风应和。夜莺上下翻飞，始终没有进入真言城。
哦，她的歌还没有唱完。
“所以，安静啦，宝贝不哭了。爸爸爱你，妈妈也爱你。”
从此，世上多了一只会唱童谣的夜莺，安吉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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