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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王伯安装病诈知县 齐德成落魄夜访旧

    一连饿了三顿,红娘心头的火气终于散去,不再干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次日早晨她终于吃上一顿热乎饭。徐宁见她服软,便命将红娘吊上来。

    “红娘,你救过我一命,我不会为难你,但是请你在这里住几天。几天过后我肯定放你走。”

    红娘重重地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往厢房走去。

    徐宁无奈苦笑,摇摇头,命人严加看管。他则去了王守仁的房间里。

    “伯安,你怎么样了?今日好点了没?”徐宁进门先问了一句。

    王守仁苦笑道,“多谢师父关心,已经好多了,只是大愈还需几天时间。”

    “不用着急,这几日里我也好好思索一番,单是这么讲解,怕你记不住,所以我会写一本书,到时烦劳你代笔吧。”

    “师父,我哪里能成?我观察你所教授之学,果然奇妙无比,虽是无用,但却非常神奇,若不是你教授的话,恐怕我一辈子也悟不出来这等道理。”王守仁起初倒是没那么投入,但是随着这几天的学习,他越来越觉得,师父所教授的乃是一门最高深的学问,简直深不可测,简单来说,一个勾股定理,这在《九章算学》里已经有过记载,但为何是这样,他却从来不知道。

    如今听了师父的讲解,他似乎有点摸到了门槛儿。

    “嗯。”徐宁点点头,道:“我倒不是吹嘘,这确实是一门非常繁复的学问,穷其一生,也未必能走到尽头。至于你所说的无用,盖因此乃基础,也就是地基。你看地基能有何用?房子不建起来,地基就是最无用的东西;但开始建房,地基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学生受教!”王守仁虽然躺在病床,但该有的礼节一点都不少。徐宁也就坦然受着,又坐了一会儿,忽然门子前来禀告,说是知县上官仪与师爷张文宗前来拜见。

    “哦,他们来了?”略一思索,徐宁便道,“他们恐怕是来看你的。刘头儿,你快去把人都叫过来,严密把守这个地方。伯安,你装得严重一点,千万不能露了马脚。”

    “师父,您这是……”

    “哦,没什么。我想要除掉齐老爷,此事非得借助知县的力量不可,而且还得下一剂猛药。”

    王守仁若有所思地看看徐宁,当即躺下,微闭双眼,道:“师父放心。”

    徐宁当时就想给王守仁点个赞,这他妈的妥妥的奥斯卡影帝啊,张口就来,不愧是圣人,连他妈的演戏都这么有天赋。

    等一切都收拾好,徐宁才让人把知县请过来。

    上官仪这几日过的极为悠闲。本来前一段时间,徐宁与齐老爷把这里闹了个天翻地覆,烦不胜烦,谁知道过了几个月,事情竟然来了一个大反转。

    齐老爷垮台,徐宁立了大功,把纵横肆虐多年的海盗一举清剿,除了地方上的一个心头大患。纵然这功劳与他关系不大,但却也能算作是他的功绩,来年的考评上,少不得写一句:“协助剿匪,当为次功。”就这一条,几乎为他的仕途铺平道路。

    谁知道刚刚清净没几天,又传来消息,说徐宁府上遭了刺客。上官仪心中暗想道:“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把齐家弄了个家破人亡,人家不来刺杀你才怪了,最好是杀死算了,清净。”

    念头还没落下,谁知道张文宗匆忙跑进来,道:“大人,你可曾听说徐宁府上遭了刺客?”

    “知道,刚才门子已经回报过,师爷你何必如此慌张?”上官仪很是不解。

    张文宗一拍大腿,拱手急忙道:“老父母,你怎么还有这个闲心坐在这儿啊?既然已经知道,赶紧去徐府啊!”

    “徐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总旗,哪里能劳动我的大驾?”

    “一个小总旗自然不值得老父母动身,可关键的问题是,有人值得啊?”

    “谁?”上官仪笑道:“一个小小的总旗府,能有什么大人物?师爷,你莫非是糊涂了?来陪老夫下两盘棋。”

    “老父母,你怎么还有这等闲心?!你可知道昨夜谁受伤了?”

    “听说是徐宁的一个什么学生?”上官仪不屑地撇撇嘴,道:“一个总旗也能教学生,这不是胡闹么?本县提学等人知道了,说不定又要闹上一闹。”

    “这学生不是一般人啊。乃是翰林修撰王大人长子,王守仁,王伯安!”

    上官仪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蹦老高,大声道:“什么?你可打探清楚了?”

    “学生早就找人打探了。今日那人传来消息,说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正是王华之子。前几日,那王伯安听说宁海剿灭了倭寇,特意前来,与智真长老论道,盘桓几日,偶遇徐宁,便拜徐宁为师,那宅子正是王伯安买下来孝敬徐宁的。他日日在那里居住,昨夜受伤的,正是他!听说当胸中了一刀。老父母哇,他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啊!”

    上官仪一听也惊呆,他哪里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曲折?只是以为受伤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当下也顾不上什么失仪,大声喊道:“快传人来,更衣更衣!”

    张师爷道:“老父母不必着慌,反正已经晚了。”

    “能不慌么?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啊!这个徐宁,怎么就不能清净两天?!唉,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啊!”

    当下,上官仪急忙换了衣服,带了几个人,与张文宗一起匆匆赶往徐宁府上。站在门口候了半天,那门子才让他们进去。上官仪窝了一肚子火,也不好发作,冷哼一声,带着张文宗迈步走进去。

    进了府中只见到一路上守卫森严,几乎五步一岗,三步一哨,看得上官仪胆战心惊,心中暗想到:“难道王伯安伤势严重?衙门里都没这里的守卫森严。”

    门子带着他们一路穿庭过院,不久便来到后院厢房,上官仪一看更是肝颤儿,这里的守卫更加森严,一排人,排成一行,站在厢房的门口,侧面也有人,但是看不清还有多少人。至于后面根本不用想,肯定人特别多。他看看张文宗,意思是,你看这事如何?

    张文宗蹙眉轻摇头,没说一个字儿。上官仪看了之后,心都沉到谷底。

    少顷,那门子走出来,一脸悲凄,道:“我们老爷请知县大人进去。”

    上官仪此时也顾不上计较他礼仪的问题,急忙迈步走进去,刚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语中带哽咽,道:“伯安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赶快说;还有什么事要做,为师帮你做到。”

    上官仪心差点没沉到脚后跟。急忙快走两步上前去。

    那门子道:“老爷,知县大人并师爷到了。”

    上官仪进去一看,脸色变得惨白,只见一个年轻人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双目微闭,徐宁正坐在床前,脸上带泪,他顿时有点着急了。

    徐宁仿佛才刚刚知道似的,这时才起身,拱手见礼,道:“知县大人请恕卑下之罪,未能远迎,实在是因有事缠身。”徐宁一边说,一边哽咽着,配上脸上的泪水,逼真的很;就算现在床上放的是一根木头,上官仪也相信徐宁对那木头有感情。

    上官仪连忙道:“不必多礼,王公子怎么样了?”说着他探头往里面看去,只见到王守仁已经没多少呼吸,胸口的起伏很小,双手自然地垂在床上,看不到一点生机。

    徐宁抹了抹眼泪,道:“老父母,请移步,此地不宜过于热闹。”

    上官仪哪里敢说个不字,跟着徐宁到了厅中,徐宁这才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伯安乃是胸口中剑,勉强吊了他几天性命,已经是极限,再过几日谁也说不准会是什么样,至于能不能活过来,全看天意。”

    说到这里,徐宁仿佛更加伤心,抬手用袖子擦擦泪,哽咽道:“虽然我与伯安名为师徒,实乃至友,时日虽短,却互相引为知己,哪里想到……从此伯牙封琴,子期难觅……”

    上官仪急得都要冒烟,道:“你可请了大夫?宁波府中听说有个神医,医术颇为神通,若是请得他来,说不定还有救。”

    徐宁摇摇头,道:“来不及了。宁波府一来一回至少两日时间,怕是伯安熬不到那个时候。”

    上官仪一听,脸色更白。人生大起大落如此,前几日还在幻想着升迁,哪里知道转眼就又要担心掉脑袋,他觉得自己胸口非常闷,有点喘不上来气。正想着呢,忽然头重脚轻,一头扎了下去。

    幸亏徐宁跟张师爷都在,这才避免他受伤。两人把上官仪放到椅子上坐下,又是掐人中,又是捏鼻子,忙活半晌,上官仪那一口气悠悠吐出,这才活过来。

    “苍天亡我,苍天亡我啊!”上官仪傻傻地看着天,连续念叨了两遍。

    徐宁暗中偷笑,心想是不是演得太过火了。真要把上官仪再弄出来个好歹,那宁海县的大人物自己几乎全都得罪了。

    “大人勿扰,大人勿扰,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张文宗一边给上官仪抻着胸口,一边安慰道,但他的手实际上也正在发抖,方才王守仁的样子他也看得清楚,这要是能活过来,除非是奇迹。

    “哎,为今之计,也只好写信给王。再上报朝廷。”上官仪当真是心如死灰,一点念想都没了。

    “万万不可!”张文宗急忙道,停顿一下,他站起来,拱手朝着徐宁施礼,“徐总旗,你可知道那贼人是谁?”

    “我当然知道!”徐宁咬牙切齿,手狠狠地往下挥动,道:“定然是那齐德成做的好事,只是我命大,苦了伯安……”

    张文宗叹息一声,他也猜到是齐老爷所为。现在齐老爷家是败了,但家里的钱财还都在,只要他愿意,多少高手都能买来。这一次弄死王修撰长子,下一次谁知道还会闹出来什么幺蛾子?而且这人十分狡猾,这么长时间,竟然藏得滴水不漏。

    “徐总旗,现在齐德成不知道藏在哪里,如何才能找到他?”

    徐宁咬牙道:“昨日我抓了一个刺客,因此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前来刺杀的刺客,是山东人士,活阎罗崔敬亭。他的侄女红娘已经被我拿下,关押在府中。”

    上官仪听到这话,忽然从椅子上蹦起来,道:“此言当真?”

    “当真。”徐宁道,“我一直都在想一个如何引诱出来齐老爷的办法。”

    张文宗立刻道:“大人,徐总旗说的是。如今王修撰之子遇刺,罪魁祸首正是那齐德成。咱们应该想办法将齐德成拿下,如此才能为王公子报仇!齐德成这个家伙,在此地盘踞多年,若是现在不除,恐怕日后酿成大祸!”

    上官仪叹息一声,道:“现在我们连他人在哪都不知道,要抓住他如何容易?”

    张文宗看了一眼徐宁,道:“徐总旗莫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我苦思冥想,倒是想到一个办法。离间计。”徐宁低声对两人如此如此一说,张文宗与上官仪相互看了一眼,道“此法可行?”

    “我推算一下,定然可行。”徐宁道,“只有引得他们内乱起,这才可行!”

    “那崔敬亭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儿。怎么办?”上官仪问道。

    “那就引诱他现身。只说是要杀了红娘,他必然会现身。”

    徐宁非常自信,崔敬亭他不认识,对他也不大熟悉,但这事若是传到山东,对崔家的势力定然是一股强力的打击,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就是他推论的依据。

    “如今也只有一试了。”张文宗说,说完了看上官仪,他的意思这事的拍板还需要由上官仪定夺。

    上官仪道:“那便如此吧。”

    说完,两人告辞。上官仪还想去跟王守仁道别,徐宁道:“知县大人还是别去,王公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有我在,那就没事。”

    上官仪想不到反驳的话,更何况此时两人要一起合作对敌,也不好直接闹起来,于是只能作罢。离开徐府,上官仪立刻命张文宗请最好的大夫去,另外一个方面也开始进行布置,他首先进行的就是派出大量人手,在整个县城里又翻了起来。

    一队队的衙役们上街,挨门挨户地搜查,一时间坊间鸡飞狗跳。那些衙役们犹如恶狼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各路口有都加强守备,凡是来往客人,都必须要盘查路引。

    徐宁坐在家中,自然也听到这个消息。此时他正在悠闲地坐在王守仁的病房里,慢慢啜饮着茶,周绾绾与刘溪桥也在,正缠着要他继续讲西游记。

    一个门子进来,将街道上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徐宁挥手让他下去。

    周绾绾道:“这就能让齐老爷伏诛么?”

    徐宁道:“这才哪到哪儿啊。还早着呢。这齐老爷是个老狐狸,不到最后关头,他肯定不会动手。现在只是想办法要把崔敬亭抓住也就是。”

    “那崔敬亭功夫那么高,怎么抓?我看你不如回大营请张千户帮忙。”

    徐宁摇摇头,若是崔千户还在,那事情就好说了,但现在他已经升任指挥佥事,那张千户与徐宁并不熟悉,肯不肯派兵还是另一回事,即便派来了,除非带来几千人,否则,对崔敬亭来说意义不大。

    “这次,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都给清掉。”

    周绾绾道:“那个姑娘你准备怎么办?”

    徐宁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王守仁,道:“伯安,你说该怎么办?”

    王守仁有些意外地看看徐宁,道:“师父做主便是。”

    “不,别的事我可以做主,但这件事必须你来做主。”

    王守仁立刻意识到,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没明说,但肯定是想放了那姑娘;要不也不会让他做主。如果放了那姑娘,他的态度就非常重要,若是他执意要杀了那姑娘,以王家在朝堂上的势力,简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

    “徒儿明白了。”王守仁话只说了一半,与徐宁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周绾绾见状也没插嘴。

    知县的大张旗鼓地搜索,一连持续了三四天。一时人人自危,凡是有来路不明之人,立刻锁拿进监狱,整个宁海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驿道上一匹匹快马分别奔赴其他地方,络绎不绝,声势骇人。所有人都知道出了大事,不到一天的功夫,关于王修撰长子被刺的消息就传开。

    三天过去,在贫民区的一栋小房子里,一个仆人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进了主房。

    主房里坐着一个老头,赫然是已经失踪多日的齐德成!

    昔日威风凛凛的齐老爷,此时变得破落不堪。他的身上穿着的只是一件粗布衣裳,浆洗的有些泛白。衣服领子上还烂了一块儿。他满头的银发此时有些散乱,脸上也有几道尚未好透的疤痕。

    那仆人将药端过来,低声道:“老爷,吃药了。”

    正闭目养神的齐德成猛地睁开眼眸,虽然败落,但他的眼里还是精光四射,不怒自威,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伸手接过药水,仰头喝下去,也不管那药水烫。放下碗,这才道:“老陈,唉真是没想到,最后陪着我的是你。可恨我那千万家财取不出,否则定然要给你一半。”

    那老仆道:“老爷,我的命是你给的,能服侍你是我的福气,蒙老爷不弃,否则哪有我的今日?”

    “呵呵,真是可笑。我齐德成从出生风光到现在,没想到栽到一个小小总旗手里!”

    老仆躬身道:“老爷,不需气馁,我听说三公子被流放沧州,咱们前去寻了三公子,用不了几年,老爷还是老爷。”

    齐德成脸上立刻颓废起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摇摇头,摆摆手,道:“老了,没那份心力了。老陈,等我报了仇,估计我也活不成,你……唉,本来是想托你寻了三公子,还是算了。你就回家去吧。”

    老陈闻言,不由落了泪,“老爷,咱们齐家还没到那个时候。”

    “还没到?四个公子,一个都没留下!我齐德成能有今天,全拜那徐宁所赐!”说到这里,齐德成勃然大怒,抓起碗咔嚓一声狠狠摔在地上,瓷碗立刻摔得粉碎,他这才坐下道:“真是辛苦你了。陪着我这糟老头子。我当年在台州置了一套别业,日后留给你了。我也没什么东西给你的。”

    “老爷……”老陈嚎啕大哭。

    “行了,行了。别哭了!”齐德成挥手止住老陈的哭声,道:“外面有什么消息?”

    “没什么消息,只是听说今日里那些搜查的鹰犬忽然没了。”

    “嗯?”齐德成陡然蹙眉,这不对劲啊,怎么突然停止了搜查呢?说实话,原本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老陈一打听,才听说那一日崔敬亭所伤的人,不是旁人,而是翰林修撰王华之子。听到这个消息他也吓了一跳。

    心中暗骂那崔敬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眼下他也无可用之人,只能先将就着,接着官府便开始大索全城。本想着会持续几日,哪里想到这才两三天就完事了。

    王修撰圣眷正隆,他的长子非同小可。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儿子被刺而不管呢?

    这很不对劲儿。

    “崔敬亭那侄女救出来了么?”

    老陈低声应道:“没有。崔敬亭好像正在养伤,义子杨虎正在来的路上。”

    “沙老五那边还有谁在,你联系上了没?”

    “联系上了。那人叫赵元山,本是有个兄弟,赵元国。前几日被杀,一腔怒火,纠结了十几个人,正要去找那徐宁报仇。”

    “嗯,先让他们不要动。就说我齐家出钱,让他们再等等。”齐德成道,“今日子时,你我一同前去拜会崔敬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