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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男生像鬼怪

    ——小兽的独特惹人注目,她成了女生羡慕、男生窥探的人。她对讨厌的人嗤之以鼻,她无法理解那些青春期男生,简直像鬼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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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林多夕还不懂“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她像一只未开化的小兽,仅凭自己的喜怒和本能闯荡人间。

    小兽的独特惹人注目,她成了女生羡慕、男生窥探的人。

    她对讨厌的人嗤之以鼻,她无法理解那些青春期男生,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简直像鬼怪一样。

    有一天晚自习回家,林多夕被一个穿风衣的男生堵住去路。夜黑风高,路灯昏暗,男生戴着黑色大墨镜,半张脸看不清。她吓了一跳,以为遇上抢劫,不料男生迈着潇洒的步伐塞给她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然后二话不说,扭头暴走。

    什么意思?让她多识字?林多夕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到家一翻,果然翻出一张四折的纸。

    纸上有很多数字和符号,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这成功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琢磨了很久,按图索骥一个个查完,结果是“林多夕我喜欢你”。这七个字气得她七窍生烟,她的嘴角抽搐——高中每天6点上早自习,5点半就要起床,回家都快22点。原本就睡眠不足的她,到底有多蠢才会为无聊的七个字琢磨到凌晨才睡?可问题是——这人究竟是谁?

    还有一次,一个高三的男生送了她一朵红玫瑰。

    红玫瑰在电视上常见,在小镇却少见。她不能扔进垃圾桶,只能还给男生,不料被人堵在教学楼下,男生生气地说,这是他五点起床去县城买的,很珍贵……他从来没起这么早,很困……来回坐两小时车,很累……他又困又累,就是为了让这花保持新鲜——带露水的样子最美。这么美的花倘若不收下,就是瞧不起他。瞧不起他的人,他先砍死对方,再砍死自己,同赴黄泉路。

    他的话和头上的刀疤一样,令人心惊胆寒。

    林多夕说我不谈恋爱不早恋,男生说我明白,你是好学生,我就是想交个朋友,你不给面子就是瞧我不起,男人没了面子就是没了命,那我只好以命相搏……男生匪名远播,路过的师生只敢侧目不敢阻拦,林多夕被缠得焦头烂额,只好移花接木说:红玫瑰代表爱情,黄玫瑰才代表友谊,交朋友送红玫瑰不合适……男生终于放行。

    林多夕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小确幸,不料第二天到了学校,一朵带露的黄玫瑰,静静地躺在她课桌上……欣欣摸着娇嫩的玫瑰花瓣,艳羡不已,她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像根迟钝的木头,又像个冰封的怪物,对别人的激动无动于衷,只觉得莫名其妙。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她——倘若这些人见到曾经的黑皮猴,一定会捂着鼻子逃窜。倘若他们见到她被骂成鹌鹑的样子,一定会打破臆想中高冷的幻影。

    高冷是她最强力的防护罩,她用高冷击溃了很多男生。

    但总有人,对自己的魅力和霸气盲目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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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会早晚自习会轮值检查纪律。

    一天晚自习,赶上林多夕和赵亮一块轮值,刚走到三四层之间的楼梯过道,赵亮突然像神经病一样,双手撑墙,把林多夕困在臂膀之间。

    赵亮的胆大妄为,让林多夕目瞪口呆——这可是教学楼,随时可能有老师经过!

    “我给你写了五封信,你为什么都不回?约你去江边放风筝你也不去,你到底想怎样?”赵亮比林多夕高出一个头,可他的脸却凑得很近,近到都能闻到嘴里的绿箭口香糖,林多夕泛起一阵恶心。

    赵亮模仿着道明寺的口吻,问得如此理直气壮——仿佛他瞧上林多夕,林多夕应该跪在地上“谢主隆恩”,而不是置之不理。

    “你好像给不少女生都写过信,周末也有很多人陪你玩,我就不凑热闹了。”林多夕竭力冷静。他们是同班同学,又都在学生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还是留些脸面。

    “哎,没办法,女生都喜欢我,我只好挨个劝慰一下,告诉她们我心有所属,劝她们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谁叫我是班长呢,班长就要为班级着想,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说对吧?你知道——我心有所属的人是谁吗?”赵亮看着她一脸情深,每一句话都让她作呕。

    赵亮可能不知道,早在上学期,欣欣收到他的信之后,在林多夕耳边吐槽了好几天,诉说这人的恶心事迹,例如打着班长和总务主任外甥的旗号,把班上的漂亮女生骚扰个遍。例如一到晚自习就约女生去操场散步谈心,操场上黑灯瞎火,鬼知道谈些什么。例如像拉皮条一样,生拉硬拽,把女生介绍给其他男生认识……男生们戏称他“情圣”,他也以为自己魅力无边。

    林多夕恶心得说不出话,赵亮却像被鬼召唤,把他的臭嘴伸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林多夕狠狠甩出一巴掌。

    趁赵亮一脸懵逼的时刻,林多夕突破防线,一鼓作气向四楼冲刺。

    眼看还有两步台阶就要到四楼,赵亮竟然三两步追上,单手拦腰,抱起林多夕下楼梯。

    怕有人看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林多夕不敢大叫,只敢拼命挣扎。她的腿脚腾空,踢不到人。她只能用指甲往死里掐,可谁知男女力气悬殊如此之大,不能撼动赵亮分毫。

    林多夕急了,终于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暴喝,“赵亮,你给我放下!你敢动我一下,我立刻去校长办公室!”

    安静的教学楼,吼声像山谷回音,震耳响亮。林多夕向来话不多,却说得出、做得到。

    赵亮终于被吓住,呆立不动。

    林多夕脚一着地,立刻像兔子一样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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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暑假,九月开学,高二开始分文理科。

    林多夕和欣欣都选择了文科,文科的同学明显少了,只剩50位,教室里恢复了宽敞,重新划分四组,不再横排摆成铁索连江。

    中间两组,前三排是风水宝地,要么是全班成绩前十,要么因特殊原因被照顾,例如郑远,因为一千度近视坐到第一排,例如欣欣,依旧和林多夕同桌,坐到了第一排——严老怪的说法是欣欣虽然排名二十几,但家里安排了艺考的路子,只要保持现在的分数,就是一本重点;而欣欣的说法是她妈暑假里投其所好送了两条红塔山两瓶茅台……

    至于理科更好的韩笑,为什么选择了念文科,又为什么坐到林多夕后排,严老怪没说。但林多夕隐约有一种不祥之感。

    她讨厌韩笑,她怕小时候的噩梦重现,所以无论韩笑说什么,她一概不理,哪怕后背被笔杆捅出窟窿,她都稳坐钓鱼台。

    到了第三周,韩笑实在忍无可忍,放学后把她堵在座位不让走。

    “你告诉我答案才能走——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韩笑问。

    “因为我记性好。”见韩笑不明白,林多夕解释,“所以我记仇——我不会原谅伤害过我的人。”

    “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你?”韩笑很纳闷。

    林多夕白了他一眼:“咱俩同桌的时候……”

    “天哪,咱俩还同过桌?真的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韩笑兴奋得手舞足蹈。

    林多夕觉得这人得了失忆症,又白了他一眼:“嗯,一年级的时候……你天天骂我,打了我一年。”

    “啊?真的?我一点都不记得了。”韩笑抓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是真的,我向你道歉,请原谅我的年幼无知不懂事。”

    林多夕不说话,扯了一张草稿纸,揉成一团扔给韩笑。韩笑接过纸团,在桌上摊平反复查看,可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他困惑不解。

    林多夕说:“一张被揉皱的白纸,你再怎么抚平,它也恢复不了原样。就像你在木板上钉了几颗钉子,哪怕有一天,你拔出了钉子,那些伤口也不会消失。”

    韩笑傻了眼,问:“这是什么意思?”

    林多夕无奈了,只好说得更明白,“嗯,我的意思是……不管有心还是无意,伤害就是伤害。道歉并不能抹平创口——因为伤痕永远都在。好了,我说完了,再见。”

    推开呆若木鸡的韩笑,她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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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韩笑当没事人一样,依然喜欢找她和欣欣聊天。

    “你可以讨厌我,但你阻止不了别人喜欢你。”韩笑说。

    林多夕不理他,韩笑只好作罢,转眼跟欣欣打成一片。两人每天聊得火热,聊得开心时,韩笑还不停地抖腿,抖得桌子晃得像筛子一样,烦得林多夕真想找根绳子把他的脚绑住。

    第二节晚自习,欣欣悄悄问林多夕:“你和韩笑有仇?”

    “嗯。”

    “什么仇?你告诉我,我帮你报。”

    “那你先答应我,别跟他说话,也别在他面前提起我。”

    “嗯嗯。”欣欣连连点头。

    听林多夕讲完陈年旧怨,欣欣笑得在课桌上翻滚。

    “你俩是幼儿园大班毕业的吧?这么幼稚……不过你们俩说得可不一样。”欣欣一脸神秘的坏笑,“韩笑说,他暗恋了你八年——我的天,八年……八年抗战都胜利了,可有人像块千年寒冰,顽固不化。你难道一点不感动吗?我都要感动哭了……”欣欣用两只拳头揉着眼睛,假装哭泣。

    “一天到晚叫你乡巴佬,说你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嘲笑你全家都是穷光蛋,害你被你妈打,被老师打,被全班嘲笑,一笑就是八年……这样的暗恋,送给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我就说说而已。”欣欣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朋友夫,不可戏,我可不敢要。”

    “去你的,休提这个人,要不咱俩断交。”

    欣欣嬉皮笑脸开着玩笑,林多夕弹了她一个暴栗。

    欣欣的陪伴,极大的弥补了友情的空白——小琴南下之后,音讯全无。而佳玮去了一中,竟然一次也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