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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如烟的往事(1)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爱德华并没有什么疼痛感,它的意识被囚禁在这片黑色的海洋之中什么都做不了,就这样随着水波前后飘摇。

    维克多并不曾经历过被寄生体改造的过程。在他的家乡,只有实在走投无路的人才会采用这种非常极端的方式来改造身体,以达到能够使用更强大魔法或者更强身体素质的目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如何治疗被寄生体侵蚀的个体,相反,他非常熟悉,至少理论上的知识已经足够支撑他亲自操作一次这样的治疗毫无问题。

    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病人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此时,爱德华已经成为了一个魔力的黑洞,周围的魔力被拉扯着在它的身边形成一个看得见的蓝色漩涡。

    只过了一小会儿,这个小小的魔力漩涡便成长为一个吞食魔力的怪兽,开始脱离维克多的掌控,依靠自旋便拉扯着周围的魔力向它靠近,然后吞食进去。

    现在已经不需要维克多耗费精力去刻意引导了,所以他退到一边,从魔法书里召唤出一只有着硕大屁股的形似飞蛾的昆虫。

    那飞蛾晃晃悠悠的飞到爱德华额头位置并停在那里,然后像萤火虫一样,从屁股后面放出红色的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只是淡淡的妖艳着,就像一只充满了欲望的眼睛。

    “这是一只‘魅惑之眼’,除了尾巴上的红光具有较强烈的魅惑作用外,本身倒不具有攻击性。

    我的工作到此为止,莱尔,接下来就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维克多微笑着朝莱尔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莱尔看了看地上涨势颇为茂盛的“盆栽”摇了摇头说到:

    “我可不干收尸的活儿”。

    “你的眼睛还不如你的嗓子呢,谁说它死了?至少现在没有”。

    “那我更不能过去了,要是这‘稻草人’突然跳起来给我一口我可受不了”。

    “生意人的精明在你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不就是害怕这狼崽子会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吗。我可以给你个承诺,只要你能帮忙,不管这狼崽子是否能救活,也不管最后我们的计划能不能成功,我都将身上这件衣服送给你行了吧”?

    戈瑞雅看了看维克多身上那件土黄色的侍从服,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莱尔,心想着:“难怪一位绅士会跟一个下城区码头工人的儿子走在一起,恐怕是某种疾病才让他们产生了交集”。

    哪怕不用去看,莱尔也知道戈瑞雅会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一边慢慢朝爱德华靠近,一边竖起两根手指头说到“第一,别相信你的眼睛。第二,我没病。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有病,我还怀疑维克多有病,但事实上我们都没病”!

    “切”。能让一位美丽的夫人不顾礼仪露出如此不屑的表情,莱尔应该感到自豪。

    “真希望这是一场快要结束的噩梦,现在我该怎么做”?莱尔将雨伞和行李箱靠在种满了小雏菊的篱笆边上。尽管有维克多的保证,但从个人情感上来说,莱尔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

    “用你的声音技巧反复叙述眼前看到的情景,直到它醒来,或者死去为止”。

    “总得有歌词或者剧本吧”?!

    “那是什么……”。

    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下文的莱尔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台词就是‘那是什么’”。

    莱尔耸了耸肩说到:“浪费粮食是阶层的体现,浪费才华可就是犯罪了。你确定就四个字?要不我再自由发挥两句怎么样,以前我可是给皇家歌剧院写过剧本的”。

    “歌剧院疯了才会用你的本子,就这几个字够了,别多加,这又不是真的在听歌剧”。

    “好吧好吧,都听你的。真是可笑,堂堂佛科斯家族的明日之星什么时候开始沦为打杂的了”。

    虽然莱尔的喃喃自语让他显得婆婆妈妈不够爽快,但毕竟就那么点距离,他就是再磨蹭,几秒钟后也已经跪在了爱德华侧面一步远的地方开始做着准备。

    城邦虚影光芒闪现,在一大片灰白的建筑群中,一座气势恢宏的歌剧院镶嵌在某条繁华的街道上。

    它是彩色的,与周围其它一眼看上去犹如黑白画的建筑大不相同。

    尽管歌剧院的外墙被刷成了象牙白,但那种淡黄的牙色被周围的灯光映衬着熠熠生辉,使整座歌剧院的投影犹如黑白画上正绽放着光芒的明珠。

    歌剧院正面为此类建筑中常用的三段式结构,但每一段都各不相同,显得极有层次感。

    最上端是左右对称的三角顶舞台飞搭,以艾米的雕塑作品《阿波罗》为顶点,两个较小的青铜飞马雕塑分立在两边屋檐,看上去纯粹由黄金铸造的《诗意》与《和谐》分立在屋顶左右,让其显得格外耀眼。

    中层的柱廊透露着浓厚的巴洛克风格,双柱和小壁柱间隔着大型的开窗,开窗上是圆形的“牛眼窗”,上面排列着诸多半身镀金铜像,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物能够有此殊荣。

    最下层有七间连拱形门洞,门洞的造型与中层的柱廊和开窗形成强烈的呼应,使旁边摆放着的各类雕塑显得更加栩栩如生。

    大理石的地面被打磨得十分光滑,每有灯光照过来,便将整座建筑倒影在其中。

    自从莱尔跪在爱德华身边施展魔法开始,维克多与戈瑞雅便不再说话,转而用眼神进行简单的交流。

    从莱尔此时所展现的魔法技能来看,他在“歌颂者”这条道路上还有不短的一段路要走,甚至于来说,差不多属于刚刚起步那种。做为一个不凡者,这样的成就难道他不觉得脸红吗?毕竟看上去三十几岁的人了。

    维克多耸了耸肩示意戈瑞雅,自己和他认识也不过才几天时间而已。

    夜风伴入眠,歌声送美梦。

    莱尔轻柔的嗓音开始在空地上响起。虽然他的声线在维克多听来并不如何优美,但得益于不凡者魔法的加持,从非专业听众的角度来说,至少不会让人听着难受。

    由于歌词有限,他不得不跳过了入场时通常会使用的宣叙调唱法转而直接采用了抒情的咏叹调。

    那歌声好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勾动魅惑之眼上的红光,从爱德华半聋的耳洞,大张的鼻翼,以及无法发出任何叫声的嘴巴一丝一丝的渗入进去。

    此时的爱德华正尽力在黑色的海洋上漫无目的的游动。虽然完全没有方向感,也分不清上下左右,甚至连这样的游动到底有什么意义也并不确定,但它知道,如果自己一动不动那就等于放弃,而一旦就这样放弃了,那等待自己的除了被剥夺肉体和灵魂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当它的身体拒绝将外界信息传达给自己灵魂的前一刻,它看到了维克多眼里的光。那光很复杂,说不上意味着什么。但它知道,是否出手救自己一定是一个重大选项。

    因为它有种预感,皇室里那件珍宝对维克多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否则以当时的情景来说,却既不找爱德华要吃食,也并不抢劫钱财,反而问出一个连爱德华都十分惊讶的问题。

    这问题不是有多么惊世骇俗,而是因为两者的差距如此之大,至少从表面上看,哪怕就是上帝也不认为他们会发生什么交集。

    自己必须坚持,不仅是做最后的挣扎,更是给那个或许会救自己的人一些思考和准备的时间。

    可是这样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一点,久到爱德华自认钢铁一般的意志都难以承受。

    并非是因为身体上难受或者疼痛,而是处在这漆黑一片,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坐标,更找不到慰藉的期盼。

    黑暗中的孤独感,就仿似一只大手,不断的在挤压它的胸腔,让它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手和脚挥动的频率越来越低。

    “也许我真的该休息了,也许我高估了那件宝物对那个恐怖又恶心的魔法师的重要性。反正那回不去的家族亦如这出不去的监牢一样,不如在悲惨中寻找一点美好。就犹如离开家的自由,和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犹如母亲的子宫一样温暖的怀抱”。

    它的意志在消散,眼睛感受到疲劳。直到有了眨眼的动作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睁着眼睛,只是因为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一直以为自己闭着眼睛,或者根本就是失明了,就像那个被小雏菊顶掉了眼珠的老巫婆一样。

    朦朦胧胧中,眼角忽然瞥到一丝红光在飘摇。那红光眨眼即逝,让它以为根本就是将死之人的幻觉。可是没一会儿,又有一丝红光从它马上就要完全闭合的眼睛旁边飞了过去。

    由于那丝红光离得太近,几乎擦着爱德华的眼皮飞了过去,这让它忽然警觉起来。那即将被黑海湮灭的意志奋力的挣扎着,早已停止滑动的手脚又缓慢的活动起来。

    但是它太累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那丝光最后跑到哪里去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从这一刻开始,就连死神也不会相信它将会再次放弃了。因为,那丝红光它太熟悉了,熟悉到既恨又怕,熟悉到几乎每晚做梦都会梦到那丝红光曾经出现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