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缘章:扎伊
王羽在高出一侧机动车道半米的人行横道上缓步走着，又看见了刚才买糖的超市。
快要深夜了，街上鲜有行人，他眼前霓虹闪耀，正无所事事地咬嚼着一支糖棍，好像在回味方才口中荔枝棒棒糖曼妙的香甜，又好像在思索售货员阿姨的问候。
“你一定要回去吗？名为“朴实“糖果的乌界时间还未使用，你一定要回去吗？“
王羽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奇怪的对话。
“何苦去再一次尝试呢，你不带有记忆，无法改变一切。只是再一次剥夺他们的生命，再一次做出无谓的牺牲，再一次重复注定的绝望。“
一缕轻烟悄然间从前方的超市中飘忽而出。它依托了夜色的掩映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当然包括距离超市最近的王羽。
“要去，那已是我生命的全部！“
王羽脑海中的对话出现了自己熟悉的，自己的声音。
几秒后，在夜晚影响下沉浸在无谓的遐想中的王羽走到了超市门前，那缕烟气也变得愈发的清晰。王羽终于是注意到了什么，抬头茫然地张望着，同时，他脑中响起了诡异的歌声。
“祂在吟唱，祂在怅惘，祂在酣畅，谁的铃铛;祂在迷茫，祂在流浪，谁的铃铛，镗镗铛铛.......“
歌声最后，一声铃铛相击的脆响仿佛从极深极远之处传来，又仿佛只响彻在王羽的脑海中。
王羽的瞳孔紧缩，其中映出了熊熊的火光。
“轰！“
烈焰与黑烟在超市的门框中滚滚而出，光芒与炽热将夜的黑暗冰冷驱散，吞没了王羽渺小的身躯........
.......
.......
不知多久，像是刹那，又像永恒，丧失了对时间流逝概念清晰认知的王羽猛然醒来，立在视野中的，是自己用食指拇指拈住的荔枝味棒棒糖，全新未拆封。
未及他有所反应，一个清脆动人的少女音突然在面前响起。与此同时，手中的糖果也消失了。
“你也是被善慈院赶出来的吗？“
这悦耳动听的声音落下，借着四周朦胧的光，两根修长纤细的手指拈着方才还在王羽手中的糖，好似得意地在王羽的面前轻轻摇晃着。接着王羽掏出手机，就在按开屏幕的那一刻。
“咦？”
那好听的声音略带着疑惑。接着，王羽点开了手电筒，白光骤现，惊得那人连忙向后退去，同时未握糖的左臂挡在面前，右臂急忙将糖果向王羽伸过来。
“别别别！大哥大哥，收了魔法，我还你我还你。”
王羽一懵
“魔法，什么魔法？哦，这姑娘把手电筒叫魔法？骗人的吧，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的。”
王羽接过那女孩子手中的糖果，将手电筒关上，大致打量了糖果一番，发现与他之前吃完的那根糖一模一样。
“奇怪，我不是吃过了吗，而且我记得这条街有路灯来着。”
王羽自言自语着，仔细感受了一下口中的味道，也并没有吃过那根糖的口感。
“咕噜噜~~”
面前突然响起了肚子感到饥饿的叫声，随即传来少女弱弱的抱怨。
“我也想吃.....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面前的少女好像在撅着嘴。
此刻是夜间，刚才又觉得自己用手电筒照着别人不太礼貌关掉了，所以很难看清面前姑娘的样貌。
但凭着刚才一瞬的掠影，王羽能看得出是个身材曼妙的少女。
意识到这点以后，王羽突然觉得有些局促，不过好在夜色浓厚，遮掩了王羽微红的脸色，让王羽有了些许的安心。
“怎么会两天没吃饭，你的家人呢？”
王羽紧接着显露了关切。
“家人？我没有家人，从小就跟我在一块儿的善慈院的那些臭屁老师和鼻涕小鬼还有大呆瓜们或许算我的家人。
但是他们把我赶出来了.......
咕噜噜，话说我真的好饿.....”
王羽连忙把手中的糖递过去。
“你先吃这个，那边有超市，你可以去买点东西吃。
哦对..饿了两天你身上大概也没钱，一会我带你去买点吃的”
眼睛总算是适应了夜晚的黑暗，能够看清面前少女的动作。那少女接过糖来，歪着头好奇地盯着，手指捏着糖棍将糖果转了几圈。
“这个居然是吃的，真的可以给我吗？”
“只要你信得过我就行。”
“谢谢......可是这怎么吃啊”
“你连棒棒糖都不会吃？”
“这叫棒棒糖吗？我好像能理解是要怎么吃的了。”
说罢少女将没拆开塑料包装的糖直接放到嘴里，感觉到了不对劲，又拿出来将塑料包装撕开，再次放到嘴里，然后传来一声惊呼。
“这个，这个这个好好吃！嗯~~不愧是乌姨的宝物”
王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就不说什么，对那少女笑了笑，自己在心里吐槽。
“我.....不会吧，这个国家真的还有人连棒棒糖都不会吃吗？
她刚才说什么善慈院，应该是福利机构吧，也不至于连棒棒糖都没给吃过吧。”
“对了，你刚才说超市，什么超市啊？”
很显然吃到东西的少女精神了许多，说话也比刚才声音大了些。
“别告诉我你连超市都不知道是什么，就那边那个......”
......
“唉？”
王羽向一旁扭过头去，却猛地呆住了。
原本应该是超市的位置却被一个装潢怪异的店铺取代，超市大门变成了厚重的石帘。
超市招牌处以狰狞的，王羽从未接触过的文字写了三个字。
但更为奇怪的是王羽居然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
“恶怵乌”
这三个字仿佛在流淌，猩红色与深紫色的光芒顺着字迹相互交织变幻，又好像沿着王羽的目光前来，倾轧掠夺着他的意识。
视野内的一切开始旋转，王羽觉得自己几乎要晕眩过去。
“轰！”
一声巨响传来，石帘瞬间大开。
巨大的震动让王羽全身一颤，脱离出受字迹影响迷幻的精神。
他已经转身想跑，但腿脚发软不受控制，
接下来的一幕比石帘瞬间大开更让王羽觉得震撼。
“费了这么大劲弄来的，混账二流子小伙，你可别走。”
深沉厚重的沙哑女性声音传来，循声望去，一只头戴女士圆顶毡帽的巨大漆黑鸟首从石帘之后探出。
她口中叼着一只烟斗，深吸一口之后张嘴将烟斗向地面上甩去，鸟爪探出，在其落地之前将烟斗握碎。
而后两爪勾住门槛欠身一蹬，身体斜开呈门的对角线方向飞身而出。
待双翼完全脱出门框后“砰”地展开，猛一振翅便腾空而起————那是一只大鹫。
王羽懵住了，大鹫振翅掀起地风压令他几乎无法喘息。
眼看着大鹫的视线锁定了自己，一股极深的冷意从王羽心底蔓延出来。他瘫倒在了地上。
此时，身旁含着糖的姑娘突然冲上前来，抓起王羽的手腕就跑。
王羽被拖拽着踉跄站起身，方才在朦胧的光影中留下印象的淡金色长发仿佛已经融入了黑夜之中。
“不是吧你，你刚才不会给我吃的是乌姨的货吧....
哎不对，你怎么敢坑乌姨的货，怪不得没见过你，本地人没有敢坑乌姨货的啊...
也不对，按理说你应该也听说过乌姨的啊，你难不成是头呆呆？不对不对，呆呆是不会魔法的....
啊！你脑子有问题吧！”
王羽经过少女的一顿嘲讽缓过劲来，却是顾不得与少女顶嘴。
拼尽全力想要跟上少女拖拽他的速度却是发现无论如何也跟不上。
少女奔跑的速度惊人的快，力气更是出奇的大，拉得王羽手臂快要脱臼了。
王羽只得在心里抱怨
“且不说你讲话就跟脑子里缺根弦一样，也不提呆呆是什么，更不提你突然拉起我逃命一样跑的同时还能嘲讽我。
你这吐槽的口气怎么跟我吐槽你不会吃棒棒糖一模一样？”
过于急速的奔跑使得对移动没做任何贡献，只是在拼命用力以防自己胳膊被拧断的王羽也累的气喘吁吁。
“你...你管那个在..天上飞的...还..还说人话的....老老..老妖怪叫什么..乌姨？等等...你不会也是什么怪物吧！”
仿佛恍然大悟的王羽最后一句话由于震惊与惊恐一口气说出，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少女却是全然不理王羽所说的，突然正色道：
“趴下！”
王羽根本反应不过来，但是他好像被石头绊倒了。
与此同时，强烈的风压再次袭来，他的瞳孔因惊恐猛地收缩，绝望与紧张随着风压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心脏在刹那的收缩后仿佛暂停了跳动。
他觉得自己应当是躲不开这一击了，周围一片寂静，只留了心脏最后那声紧缩的回响。
“这就是死亡吗？”他想着
可是，就在身下，好似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将他吸引过去，瞬间到达了地面，紧紧吸附在地上...
.....
.....
他躲过了一劫
“哼！小子，算你走运。”
天空之中覆压下那深沉沙哑的女声，有些像原本超市里售货员阿姨的声音——乌姨的声音。
声音淡去，随之淡去的还有那恐怖的风压。
王羽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能做到半蹲着身子，整理了下混乱的思绪，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玩弄起手中的荔枝味棒棒糖。
“荔枝味棒棒糖？！”
王羽突然惊出一身冷汗，握着糖果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刚才不是让那少女吃了吗？”
惊恐之下，王羽直接将糖果扔了出去，而后深吸一口气，这才冷静了一些。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歌声，突然变幻的场景，突然出现的少女，突然袭击来的大鹫以及刚才奇迹般的卧倒。
他稍显艰难地站起身来，看着周围早已变得陌生的街道。
面前是一道顺着道路延伸，表面被切割得无比整齐的凹陷，长达数十米，有一人深，可见其力量的恐怖与凝实。
凹陷一旁的店铺都有着刻着奇怪符号的店铺，与之前的‘恶怵乌’应当是属与同源文字，王羽从未见过，却都能看得懂。
“恶怵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名字.....可是我却是有些熟悉的感觉。”
王羽抱怨一句。未拿糖果的那只手不知是何时反过来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此时，趴在地上的少女正被王羽半提拉着，觉得不适，也借王羽的向上拉的力摇晃着试着站起来，却又一个趔趄倒下去。
王羽赶忙把她扶住。
“啊，完蛋啦，被人救了，没有力气走不了了，只能任人宰割，任人摆弄了。
唉，可是对方是救命恩人，我不能抗拒，来吧，哥哥轻一点，人家是第一次...”
少女紧紧地抓着王羽的胳膊假装着轻松的语气。
但隔着厚厚的羽绒服，王羽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在颤抖。
“好了好了，有力气贫嘴就有力气走，快点，那老妖怪指不定会追过来。”
“不会来了，乌姨离不开恶怵乌太远的，她的东西有太多人想偷了。
刚刚那么大动静，大家都知道乌姨从恶怵乌里出来了，她不会再来的。”
王羽想到了那支糖果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招惹她了，或许是那支糖果，而且总有个万一，万一那糖果是她很重要的东西呢？”
他试着将少女扶起来，但他刚一用力，少女便猛吸一口气。
“嘶！”
乌姨的威压过去后，月光都显露出来，王羽看到少女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它们正映出月儿冷冽的光。
他立刻将着急离开的念头作罢，这才看到少女的右小腿已经向外折出了接近九十度角。
“好坚强的姑娘。”
王羽心想着，同时在少女面前坐下，摆出一副凶恶的模样。
“既然安全了，说吧，妖怪，你想把我怎么样？”
“啊？”
少女明显有些不满
“都说了我不是妖怪。”
“嚯？不是妖怪你敢吃从乌姨那里抢来的宝贝？不是妖怪你跟在路边坐着的一个小伙子打什么趣，正常人见了路边坐着个人就会过去搭话吗？
你绝对图谋不轨，说！你是何居心”
王羽进一步逼视着少女
“我没有，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无家可归呢，我怎么知道那是乌姨的东西嘛....
现在这世道，哪儿还有有家的人自己在街上坐着，我看又是同龄人，就想搭个伴，自己哪儿能活得下去嘛，谁知道你敢惹....
啊！”
少女本就被王羽逼视着要哭，突然一阵剧痛传来，大叫一声，眼泪真的流了下来。
是王羽趁她注意力转移把她小腿复位了。
少女恍然大悟般痛哭起来。
“疼死我了!呜哇哇哇，你说什么不好非要说我是妖怪，哪有我这么好看的妖怪啊，呜呜，你是恶魔，恶魔！”
“好啦好啦，善意的谎言嘛。”
王羽微笑着，尽量温柔地说到，将羽绒服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明明是冬天，少女身上只有一件不算单薄的外衣和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露着大半个右小腿。
在给少女复位时，他能感受到少女润滑如脂的肌肤被冻得冰凉。
其实王羽真的蛮害羞的，他本是一个很自闭的人，平时也没什么异性朋友，刚才趁着虚张声势才敢认真地把少女的模样打量了一番。
少女的头发是晶莹的淡黄色，虽然因为之前的行动变得乱蓬蓬的，但仍然能够分辨得出那鲜亮的色泽。
皮肤如白瓷一般，脸色却因饥饿显得苍白，略有些灰头土脸但也能清晰辨认出端正的五官，薄薄的嘴唇，小巧又微挺的鼻子，鼻尖却是圆润的。
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颗因惊恐睁得大大的眼睛，宛若瓷面上滴下了两滴沉厚的墨玉，世间臻物嵌在那弯弯的眉眼之中，她若欢颜，想必是笑弯秋月，倾人倾城。
“好漂亮的女孩子！”
方才已是惊叹过了，如此回忆一番便又是一声惊叹。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又冷得打哆嗦，累的站不起来，被人追着腿打断了，之前还被善慈院赶出来了，我无家可归，我....”
少女还坐在地上，一个劲地抱怨，讲诸事不顺，仿佛是终于有了一个人愿意去包容她身上的不幸，便暂且放下了孤身一人的坚强。
“走吧，我背你，再讲一会乌姨就又来了，话说你该笑笑，我们可是刚刚死里逃生唉。”
王羽蹲在了少女面前。其实就在少女拉起他奔跑的那一刻，他便已经信任了她
“都说了乌姨不会来了，这跟笑有什么关系。”
少女小声地嘟囔着，双手很配合地就环住了王羽地脖子，趴在已经蹲好的王羽的背上。
王羽待少女趴好后，发力起身，感受到了少女胸脯柔软的压力，猛地涨红了脸，但啥也没说，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梳理刚才的状况。
“看来我穿越了”
说实话，在原本的世界中，王羽听这个词已经听吐了，但真轮到他穿越时，什么期待喜悦激动希望的都没有。
他最大的感受便是恐惧。
受那恐怖风压的影响，他半个脑袋现在依然是懵的，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惊险不过是4.6级的小地震。
“接下来应当如何行动呢，先找个安全的住所，看看这儿能不能接打工的活计。
啊，这个姑娘好像无家可归了，找个机会和她结婚吧，话说她叫什么”
“噗噜！”
王羽觉得身上毛衣一紧，接着听到了擤鼻涕的声音。
“....要不还是扔了吧...”
可王羽毕竟狠不下心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看你叫那个大鹫‘乌姨’应该有名字这个概念的”
“我叫扎伊。”
扎伊的声音有些滞涩，刚哭完还缓不过劲来。
“你给我讲讲这个地方的事情吧。”
他深知信息的重要性。
“你把鼻涕换到正面去...”
扎伊嘟囔着要求。
“不可能！”
“你不换我就不说。”
“你不说我就把你扔在这里。”
“别别别...”
....
....
....
不久，王羽果然觉着反着穿毛衣有点勒。
“你是外乡人吧，看你穿着奇怪的衣服，还会奇怪的魔法，身手还那么好救我一命，要不是你拉我我就被乌姨切成两半了，黑，黑球球。”
“哈？！黑球球是啥？”
王羽又不理解了
“你啊”
说来也是，王羽在北方，冬天身上穿的特厚，他又喜欢穿黑色，穿一身黑，确实像个黑球。
“黑球球烧着了暖和，你身上也挺暖和。”
扎伊无意间补充的这句话在王羽原本的世界是很撩人的，但王羽却觉得有些心悸，鼻尖一酸。
扎伊的皮肤很好，大概是以为她是什么特别的种族或者具有特殊的能力。
但她的脸色实在是憔悴，刚才在说话也不过是强打精神或者她想以此来转移她腿上的疼痛。
她的语气更是难以掩饰的虚弱。
她口中的黑球大概是煤炭吧，这个世界与王羽原本的世界差距也许不算太大。
看来扎伊连取暖之处都没有。
“我叫王羽，不叫黑球球，你怎么被善慈院赶出来了呢？这名字一听我就知道是类似于福利院那样的地方。”
“我从小就在善慈院长大跟那些无聊透顶的呆瓜们一起上啥也不是的臭屁课程。
也就实战课程还有点意思，不过我十二岁开始就不怎么跟那些死板老师上课了。
十六岁之后，我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听从他们死板的安排完成了毕业洗礼，我喜欢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善慈院给了我一笔钱，把我分配给了乌姨，因为我能力很强又不怎么听话，让我自己想办法去乌姨那里。
可是乌姨太可怕了，没有车愿意载我到这个城市。我自己更不敢去，没办法就闲逛，结果因为贪玩把钱包和给乌姨跟善慈院的契约弄没了。
没有办法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到乌姨这儿，就正巧看到乌姨在‘干活’
我不要描述了，太吓人了。
现在我就靠着找找乌姨杀死的倒霉鬼身上的钱包过活，当时看王球从乌姨店里活着逃出来就指望王球帮我了呢，果然没选错，嘻嘻”
“这么说‘干活’大概就是杀人吧....”
王羽这样想着，开口回答了扎伊
“你也不怕我是坏人？”
“那总比乌姨好。”
王羽突然眼神一亮。
“等等，你说我是从乌姨店里活着逃出来的？”
“对吖，我看你从恶怵乌那个方向走过来，坐在路边的。”
“合着你是自己觉得我从恶怵乌里走出来的啊？”
“那个方向怎么可能不是从恶怵乌走出来的嘛，根本都没人敢接近的..”
“唉，算了，不过看来你很了解这里咯？”
“哪敢了解啊，能在这里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这里恶人特别多。
幸亏我的能力是‘隐秘’能将自己完全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别人看我就跟消失了一样。
只有几秒钟，不过足够我逃跑了。”
“蛮方便的能力嘛”
“嗯”
扎伊把头埋进王羽的毛衣里。
“话说，善慈院也真够‘慈善’的，把你送到这里。”
听王羽这么说又将头急忙抬起来
“不啊，哎呀，算了，是乌姨派人来善慈院要的。
乌姨想要接班人，我当时也蠢，只听说要去当恶棍很酷，我又符合条件，就自己报名了。
但是也不能怪我，善慈院的那些懒猪，瞌睡虫和鼻涕怪实在是太无趣了，唯一有趣一点的就是呆呆了。”
“你这....”
王羽完全听不明白扎伊的形容
“乌姨的接班人要求什么条件？”
“女性，实战评分前三，自愿，然后就没了”
扎伊说到实战评分前三，明显得意了一下，王羽没管她，继续问道
“那你在善慈院呆了多久，学了什么？”
“从我记事就开始在那里了，学...嘿嘿，俺光顾着玩了，善慈院的课程只上实践课..
啊！我学了如何跟呆呆沟通，打鸟，捕鱼，织网，种蘑菇怪和做饭。”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羽心想
“这都不是善慈院的课程吧”
“对呀，我自学滴”
扎伊又得意了一下
王羽无语
“欸你怎么转身了，咱们去哪儿？”
扎伊问
“去找乌姨。”
“哦，好吧....嗯？去找乌姨？啊？！”
...
...
...
身旁的扎伊盖着王羽的羽绒服已经睡着了，刚才还吵着不去乌姨那里，之后又自言自语自己一定不会睡，结果还是撑不住了。
‘那么努力地保持清醒，果然还是不敢轻易地信任我啊，嘴上那么勉强’
在扎伊的指引下，他俩来到了扎伊的藏身处。
“看来是要去找乌姨的，扎伊说她在这住了三年，什么都不明白。
可既然这里这么危险，她还能活到现在应当是有人在暗地里帮衬，说不定当时倒下的奇怪吸力便是乌姨的手笔。
扎伊还好，我一无所知地在这个城市里活着几乎不可能。
乌姨很强大，在这个世界也是天花板级的人物，这里也并非人均那种老怪物。
而且扎伊既然是乌姨的接班人，去跟她交涉的话，我相信乌姨不会一句话都不听。
话说我不过是买了一根糖，又不是在恶怵屋买的，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况且那个老怪物对这里的了解与扎伊一定不是一个概念。
可是这只是我的猜测，盲目过去又太危险了....
算了，先在这里过上几日熟悉了状况再说吧。
唔......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扎伊值夜了吧。”
王羽认真地打量其周遭——扎伊最近几个月寄身的一条废街，两旁是高大的建筑夹成的死胡同，真正意义上的死胡同，前后都有墙堵着。
这儿是扎伊逃跑时偶然间发现的，需要翻墙进来。
这里有扎伊用不知什么植物堆起来的简易小床，这个靠墙的小窗上方是一侧建筑的房檐，正好用于遮风挡雨。
床头两侧各有一根棍状物，系着一根线连接形成了一个类似晾衣架的东西，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一看便知是钱袋样式的东西，那些都是扎伊的“战利品”。
不远处还有几个石块架着的铁锅，但扎伊说铁锅漏了，她从来都是买着吃，扎伊还抱怨那些死人身上穿的都挺好，但是钱袋子里就几个钱，平均一个钱袋子也就她花几天。
看来乌姨是真能杀，敢惹乌姨的傻瓜也真不少。
他回头看了看扎伊的睡脸，嘴角在向上勾着，但会时不时皱一下眉头，腿上已经给她简单地绑好了固定板，依旧无法消解阵痛。
不过，睡得还算安稳。
‘啊，总算安全点了’
王羽一放松下来，疲惫感就如洪水般向全身蔓延，他拼命抗争，但终坚持不住，合上双眼。
快要深夜了，街上鲜有行人，他眼前霓虹闪耀，正无所事事地咬嚼着一支糖棍，好像在回味方才口中荔枝棒棒糖曼妙的香甜，又好像在思索售货员阿姨的问候。
“你一定要回去吗？名为“朴实“糖果的乌界时间还未使用，你一定要回去吗？“
王羽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奇怪的对话。
“何苦去再一次尝试呢，你不带有记忆，无法改变一切。只是再一次剥夺他们的生命，再一次做出无谓的牺牲，再一次重复注定的绝望。“
一缕轻烟悄然间从前方的超市中飘忽而出。它依托了夜色的掩映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当然包括距离超市最近的王羽。
“要去，那已是我生命的全部！“
王羽脑海中的对话出现了自己熟悉的，自己的声音。
几秒后，在夜晚影响下沉浸在无谓的遐想中的王羽走到了超市门前，那缕烟气也变得愈发的清晰。王羽终于是注意到了什么，抬头茫然地张望着，同时，他脑中响起了诡异的歌声。
“祂在吟唱，祂在怅惘，祂在酣畅，谁的铃铛;祂在迷茫，祂在流浪，谁的铃铛，镗镗铛铛.......“
歌声最后，一声铃铛相击的脆响仿佛从极深极远之处传来，又仿佛只响彻在王羽的脑海中。
王羽的瞳孔紧缩，其中映出了熊熊的火光。
“轰！“
烈焰与黑烟在超市的门框中滚滚而出，光芒与炽热将夜的黑暗冰冷驱散，吞没了王羽渺小的身躯........
.......
.......
不知多久，像是刹那，又像永恒，丧失了对时间流逝概念清晰认知的王羽猛然醒来，立在视野中的，是自己用食指拇指拈住的荔枝味棒棒糖，全新未拆封。
未及他有所反应，一个清脆动人的少女音突然在面前响起。与此同时，手中的糖果也消失了。
“你也是被善慈院赶出来的吗？“
这悦耳动听的声音落下，借着四周朦胧的光，两根修长纤细的手指拈着方才还在王羽手中的糖，好似得意地在王羽的面前轻轻摇晃着。接着王羽掏出手机，就在按开屏幕的那一刻。
“咦？”
那好听的声音略带着疑惑。接着，王羽点开了手电筒，白光骤现，惊得那人连忙向后退去，同时未握糖的左臂挡在面前，右臂急忙将糖果向王羽伸过来。
“别别别！大哥大哥，收了魔法，我还你我还你。”
王羽一懵
“魔法，什么魔法？哦，这姑娘把手电筒叫魔法？骗人的吧，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的。”
王羽接过那女孩子手中的糖果，将手电筒关上，大致打量了糖果一番，发现与他之前吃完的那根糖一模一样。
“奇怪，我不是吃过了吗，而且我记得这条街有路灯来着。”
王羽自言自语着，仔细感受了一下口中的味道，也并没有吃过那根糖的口感。
“咕噜噜~~”
面前突然响起了肚子感到饥饿的叫声，随即传来少女弱弱的抱怨。
“我也想吃.....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面前的少女好像在撅着嘴。
此刻是夜间，刚才又觉得自己用手电筒照着别人不太礼貌关掉了，所以很难看清面前姑娘的样貌。
但凭着刚才一瞬的掠影，王羽能看得出是个身材曼妙的少女。
意识到这点以后，王羽突然觉得有些局促，不过好在夜色浓厚，遮掩了王羽微红的脸色，让王羽有了些许的安心。
“怎么会两天没吃饭，你的家人呢？”
王羽紧接着显露了关切。
“家人？我没有家人，从小就跟我在一块儿的善慈院的那些臭屁老师和鼻涕小鬼还有大呆瓜们或许算我的家人。
但是他们把我赶出来了.......
咕噜噜，话说我真的好饿.....”
王羽连忙把手中的糖递过去。
“你先吃这个，那边有超市，你可以去买点东西吃。
哦对..饿了两天你身上大概也没钱，一会我带你去买点吃的”
眼睛总算是适应了夜晚的黑暗，能够看清面前少女的动作。那少女接过糖来，歪着头好奇地盯着，手指捏着糖棍将糖果转了几圈。
“这个居然是吃的，真的可以给我吗？”
“只要你信得过我就行。”
“谢谢......可是这怎么吃啊”
“你连棒棒糖都不会吃？”
“这叫棒棒糖吗？我好像能理解是要怎么吃的了。”
说罢少女将没拆开塑料包装的糖直接放到嘴里，感觉到了不对劲，又拿出来将塑料包装撕开，再次放到嘴里，然后传来一声惊呼。
“这个，这个这个好好吃！嗯~~不愧是乌姨的宝物”
王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就不说什么，对那少女笑了笑，自己在心里吐槽。
“我.....不会吧，这个国家真的还有人连棒棒糖都不会吃吗？
她刚才说什么善慈院，应该是福利机构吧，也不至于连棒棒糖都没给吃过吧。”
“对了，你刚才说超市，什么超市啊？”
很显然吃到东西的少女精神了许多，说话也比刚才声音大了些。
“别告诉我你连超市都不知道是什么，就那边那个......”
......
“唉？”
王羽向一旁扭过头去，却猛地呆住了。
原本应该是超市的位置却被一个装潢怪异的店铺取代，超市大门变成了厚重的石帘。
超市招牌处以狰狞的，王羽从未接触过的文字写了三个字。
但更为奇怪的是王羽居然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
“恶怵乌”
这三个字仿佛在流淌，猩红色与深紫色的光芒顺着字迹相互交织变幻，又好像沿着王羽的目光前来，倾轧掠夺着他的意识。
视野内的一切开始旋转，王羽觉得自己几乎要晕眩过去。
“轰！”
一声巨响传来，石帘瞬间大开。
巨大的震动让王羽全身一颤，脱离出受字迹影响迷幻的精神。
他已经转身想跑，但腿脚发软不受控制，
接下来的一幕比石帘瞬间大开更让王羽觉得震撼。
“费了这么大劲弄来的，混账二流子小伙，你可别走。”
深沉厚重的沙哑女性声音传来，循声望去，一只头戴女士圆顶毡帽的巨大漆黑鸟首从石帘之后探出。
她口中叼着一只烟斗，深吸一口之后张嘴将烟斗向地面上甩去，鸟爪探出，在其落地之前将烟斗握碎。
而后两爪勾住门槛欠身一蹬，身体斜开呈门的对角线方向飞身而出。
待双翼完全脱出门框后“砰”地展开，猛一振翅便腾空而起————那是一只大鹫。
王羽懵住了，大鹫振翅掀起地风压令他几乎无法喘息。
眼看着大鹫的视线锁定了自己，一股极深的冷意从王羽心底蔓延出来。他瘫倒在了地上。
此时，身旁含着糖的姑娘突然冲上前来，抓起王羽的手腕就跑。
王羽被拖拽着踉跄站起身，方才在朦胧的光影中留下印象的淡金色长发仿佛已经融入了黑夜之中。
“不是吧你，你刚才不会给我吃的是乌姨的货吧....
哎不对，你怎么敢坑乌姨的货，怪不得没见过你，本地人没有敢坑乌姨货的啊...
也不对，按理说你应该也听说过乌姨的啊，你难不成是头呆呆？不对不对，呆呆是不会魔法的....
啊！你脑子有问题吧！”
王羽经过少女的一顿嘲讽缓过劲来，却是顾不得与少女顶嘴。
拼尽全力想要跟上少女拖拽他的速度却是发现无论如何也跟不上。
少女奔跑的速度惊人的快，力气更是出奇的大，拉得王羽手臂快要脱臼了。
王羽只得在心里抱怨
“且不说你讲话就跟脑子里缺根弦一样，也不提呆呆是什么，更不提你突然拉起我逃命一样跑的同时还能嘲讽我。
你这吐槽的口气怎么跟我吐槽你不会吃棒棒糖一模一样？”
过于急速的奔跑使得对移动没做任何贡献，只是在拼命用力以防自己胳膊被拧断的王羽也累的气喘吁吁。
“你...你管那个在..天上飞的...还..还说人话的....老老..老妖怪叫什么..乌姨？等等...你不会也是什么怪物吧！”
仿佛恍然大悟的王羽最后一句话由于震惊与惊恐一口气说出，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少女却是全然不理王羽所说的，突然正色道：
“趴下！”
王羽根本反应不过来，但是他好像被石头绊倒了。
与此同时，强烈的风压再次袭来，他的瞳孔因惊恐猛地收缩，绝望与紧张随着风压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心脏在刹那的收缩后仿佛暂停了跳动。
他觉得自己应当是躲不开这一击了，周围一片寂静，只留了心脏最后那声紧缩的回响。
“这就是死亡吗？”他想着
可是，就在身下，好似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将他吸引过去，瞬间到达了地面，紧紧吸附在地上...
.....
.....
他躲过了一劫
“哼！小子，算你走运。”
天空之中覆压下那深沉沙哑的女声，有些像原本超市里售货员阿姨的声音——乌姨的声音。
声音淡去，随之淡去的还有那恐怖的风压。
王羽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能做到半蹲着身子，整理了下混乱的思绪，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玩弄起手中的荔枝味棒棒糖。
“荔枝味棒棒糖？！”
王羽突然惊出一身冷汗，握着糖果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刚才不是让那少女吃了吗？”
惊恐之下，王羽直接将糖果扔了出去，而后深吸一口气，这才冷静了一些。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歌声，突然变幻的场景，突然出现的少女，突然袭击来的大鹫以及刚才奇迹般的卧倒。
他稍显艰难地站起身来，看着周围早已变得陌生的街道。
面前是一道顺着道路延伸，表面被切割得无比整齐的凹陷，长达数十米，有一人深，可见其力量的恐怖与凝实。
凹陷一旁的店铺都有着刻着奇怪符号的店铺，与之前的‘恶怵乌’应当是属与同源文字，王羽从未见过，却都能看得懂。
“恶怵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名字.....可是我却是有些熟悉的感觉。”
王羽抱怨一句。未拿糖果的那只手不知是何时反过来握住了少女的手腕。
此时，趴在地上的少女正被王羽半提拉着，觉得不适，也借王羽的向上拉的力摇晃着试着站起来，却又一个趔趄倒下去。
王羽赶忙把她扶住。
“啊，完蛋啦，被人救了，没有力气走不了了，只能任人宰割，任人摆弄了。
唉，可是对方是救命恩人，我不能抗拒，来吧，哥哥轻一点，人家是第一次...”
少女紧紧地抓着王羽的胳膊假装着轻松的语气。
但隔着厚厚的羽绒服，王羽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在颤抖。
“好了好了，有力气贫嘴就有力气走，快点，那老妖怪指不定会追过来。”
“不会来了，乌姨离不开恶怵乌太远的，她的东西有太多人想偷了。
刚刚那么大动静，大家都知道乌姨从恶怵乌里出来了，她不会再来的。”
王羽想到了那支糖果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招惹她了，或许是那支糖果，而且总有个万一，万一那糖果是她很重要的东西呢？”
他试着将少女扶起来，但他刚一用力，少女便猛吸一口气。
“嘶！”
乌姨的威压过去后，月光都显露出来，王羽看到少女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它们正映出月儿冷冽的光。
他立刻将着急离开的念头作罢，这才看到少女的右小腿已经向外折出了接近九十度角。
“好坚强的姑娘。”
王羽心想着，同时在少女面前坐下，摆出一副凶恶的模样。
“既然安全了，说吧，妖怪，你想把我怎么样？”
“啊？”
少女明显有些不满
“都说了我不是妖怪。”
“嚯？不是妖怪你敢吃从乌姨那里抢来的宝贝？不是妖怪你跟在路边坐着的一个小伙子打什么趣，正常人见了路边坐着个人就会过去搭话吗？
你绝对图谋不轨，说！你是何居心”
王羽进一步逼视着少女
“我没有，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无家可归呢，我怎么知道那是乌姨的东西嘛....
现在这世道，哪儿还有有家的人自己在街上坐着，我看又是同龄人，就想搭个伴，自己哪儿能活得下去嘛，谁知道你敢惹....
啊！”
少女本就被王羽逼视着要哭，突然一阵剧痛传来，大叫一声，眼泪真的流了下来。
是王羽趁她注意力转移把她小腿复位了。
少女恍然大悟般痛哭起来。
“疼死我了!呜哇哇哇，你说什么不好非要说我是妖怪，哪有我这么好看的妖怪啊，呜呜，你是恶魔，恶魔！”
“好啦好啦，善意的谎言嘛。”
王羽微笑着，尽量温柔地说到，将羽绒服披在了少女的身上。
明明是冬天，少女身上只有一件不算单薄的外衣和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露着大半个右小腿。
在给少女复位时，他能感受到少女润滑如脂的肌肤被冻得冰凉。
其实王羽真的蛮害羞的，他本是一个很自闭的人，平时也没什么异性朋友，刚才趁着虚张声势才敢认真地把少女的模样打量了一番。
少女的头发是晶莹的淡黄色，虽然因为之前的行动变得乱蓬蓬的，但仍然能够分辨得出那鲜亮的色泽。
皮肤如白瓷一般，脸色却因饥饿显得苍白，略有些灰头土脸但也能清晰辨认出端正的五官，薄薄的嘴唇，小巧又微挺的鼻子，鼻尖却是圆润的。
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颗因惊恐睁得大大的眼睛，宛若瓷面上滴下了两滴沉厚的墨玉，世间臻物嵌在那弯弯的眉眼之中，她若欢颜，想必是笑弯秋月，倾人倾城。
“好漂亮的女孩子！”
方才已是惊叹过了，如此回忆一番便又是一声惊叹。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又冷得打哆嗦，累的站不起来，被人追着腿打断了，之前还被善慈院赶出来了，我无家可归，我....”
少女还坐在地上，一个劲地抱怨，讲诸事不顺，仿佛是终于有了一个人愿意去包容她身上的不幸，便暂且放下了孤身一人的坚强。
“走吧，我背你，再讲一会乌姨就又来了，话说你该笑笑，我们可是刚刚死里逃生唉。”
王羽蹲在了少女面前。其实就在少女拉起他奔跑的那一刻，他便已经信任了她
“都说了乌姨不会来了，这跟笑有什么关系。”
少女小声地嘟囔着，双手很配合地就环住了王羽地脖子，趴在已经蹲好的王羽的背上。
王羽待少女趴好后，发力起身，感受到了少女胸脯柔软的压力，猛地涨红了脸，但啥也没说，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梳理刚才的状况。
“看来我穿越了”
说实话，在原本的世界中，王羽听这个词已经听吐了，但真轮到他穿越时，什么期待喜悦激动希望的都没有。
他最大的感受便是恐惧。
受那恐怖风压的影响，他半个脑袋现在依然是懵的，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惊险不过是4.6级的小地震。
“接下来应当如何行动呢，先找个安全的住所，看看这儿能不能接打工的活计。
啊，这个姑娘好像无家可归了，找个机会和她结婚吧，话说她叫什么”
“噗噜！”
王羽觉得身上毛衣一紧，接着听到了擤鼻涕的声音。
“....要不还是扔了吧...”
可王羽毕竟狠不下心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看你叫那个大鹫‘乌姨’应该有名字这个概念的”
“我叫扎伊。”
扎伊的声音有些滞涩，刚哭完还缓不过劲来。
“你给我讲讲这个地方的事情吧。”
他深知信息的重要性。
“你把鼻涕换到正面去...”
扎伊嘟囔着要求。
“不可能！”
“你不换我就不说。”
“你不说我就把你扔在这里。”
“别别别...”
....
....
....
不久，王羽果然觉着反着穿毛衣有点勒。
“你是外乡人吧，看你穿着奇怪的衣服，还会奇怪的魔法，身手还那么好救我一命，要不是你拉我我就被乌姨切成两半了，黑，黑球球。”
“哈？！黑球球是啥？”
王羽又不理解了
“你啊”
说来也是，王羽在北方，冬天身上穿的特厚，他又喜欢穿黑色，穿一身黑，确实像个黑球。
“黑球球烧着了暖和，你身上也挺暖和。”
扎伊无意间补充的这句话在王羽原本的世界是很撩人的，但王羽却觉得有些心悸，鼻尖一酸。
扎伊的皮肤很好，大概是以为她是什么特别的种族或者具有特殊的能力。
但她的脸色实在是憔悴，刚才在说话也不过是强打精神或者她想以此来转移她腿上的疼痛。
她的语气更是难以掩饰的虚弱。
她口中的黑球大概是煤炭吧，这个世界与王羽原本的世界差距也许不算太大。
看来扎伊连取暖之处都没有。
“我叫王羽，不叫黑球球，你怎么被善慈院赶出来了呢？这名字一听我就知道是类似于福利院那样的地方。”
“我从小就在善慈院长大跟那些无聊透顶的呆瓜们一起上啥也不是的臭屁课程。
也就实战课程还有点意思，不过我十二岁开始就不怎么跟那些死板老师上课了。
十六岁之后，我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听从他们死板的安排完成了毕业洗礼，我喜欢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善慈院给了我一笔钱，把我分配给了乌姨，因为我能力很强又不怎么听话，让我自己想办法去乌姨那里。
可是乌姨太可怕了，没有车愿意载我到这个城市。我自己更不敢去，没办法就闲逛，结果因为贪玩把钱包和给乌姨跟善慈院的契约弄没了。
没有办法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到乌姨这儿，就正巧看到乌姨在‘干活’
我不要描述了，太吓人了。
现在我就靠着找找乌姨杀死的倒霉鬼身上的钱包过活，当时看王球从乌姨店里活着逃出来就指望王球帮我了呢，果然没选错，嘻嘻”
“这么说‘干活’大概就是杀人吧....”
王羽这样想着，开口回答了扎伊
“你也不怕我是坏人？”
“那总比乌姨好。”
王羽突然眼神一亮。
“等等，你说我是从乌姨店里活着逃出来的？”
“对吖，我看你从恶怵乌那个方向走过来，坐在路边的。”
“合着你是自己觉得我从恶怵乌里走出来的啊？”
“那个方向怎么可能不是从恶怵乌走出来的嘛，根本都没人敢接近的..”
“唉，算了，不过看来你很了解这里咯？”
“哪敢了解啊，能在这里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这里恶人特别多。
幸亏我的能力是‘隐秘’能将自己完全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别人看我就跟消失了一样。
只有几秒钟，不过足够我逃跑了。”
“蛮方便的能力嘛”
“嗯”
扎伊把头埋进王羽的毛衣里。
“话说，善慈院也真够‘慈善’的，把你送到这里。”
听王羽这么说又将头急忙抬起来
“不啊，哎呀，算了，是乌姨派人来善慈院要的。
乌姨想要接班人，我当时也蠢，只听说要去当恶棍很酷，我又符合条件，就自己报名了。
但是也不能怪我，善慈院的那些懒猪，瞌睡虫和鼻涕怪实在是太无趣了，唯一有趣一点的就是呆呆了。”
“你这....”
王羽完全听不明白扎伊的形容
“乌姨的接班人要求什么条件？”
“女性，实战评分前三，自愿，然后就没了”
扎伊说到实战评分前三，明显得意了一下，王羽没管她，继续问道
“那你在善慈院呆了多久，学了什么？”
“从我记事就开始在那里了，学...嘿嘿，俺光顾着玩了，善慈院的课程只上实践课..
啊！我学了如何跟呆呆沟通，打鸟，捕鱼，织网，种蘑菇怪和做饭。”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王羽心想
“这都不是善慈院的课程吧”
“对呀，我自学滴”
扎伊又得意了一下
王羽无语
“欸你怎么转身了，咱们去哪儿？”
扎伊问
“去找乌姨。”
“哦，好吧....嗯？去找乌姨？啊？！”
...
...
...
身旁的扎伊盖着王羽的羽绒服已经睡着了，刚才还吵着不去乌姨那里，之后又自言自语自己一定不会睡，结果还是撑不住了。
‘那么努力地保持清醒，果然还是不敢轻易地信任我啊，嘴上那么勉强’
在扎伊的指引下，他俩来到了扎伊的藏身处。
“看来是要去找乌姨的，扎伊说她在这住了三年，什么都不明白。
可既然这里这么危险，她还能活到现在应当是有人在暗地里帮衬，说不定当时倒下的奇怪吸力便是乌姨的手笔。
扎伊还好，我一无所知地在这个城市里活着几乎不可能。
乌姨很强大，在这个世界也是天花板级的人物，这里也并非人均那种老怪物。
而且扎伊既然是乌姨的接班人，去跟她交涉的话，我相信乌姨不会一句话都不听。
话说我不过是买了一根糖，又不是在恶怵屋买的，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况且那个老怪物对这里的了解与扎伊一定不是一个概念。
可是这只是我的猜测，盲目过去又太危险了....
算了，先在这里过上几日熟悉了状况再说吧。
唔......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扎伊值夜了吧。”
王羽认真地打量其周遭——扎伊最近几个月寄身的一条废街，两旁是高大的建筑夹成的死胡同，真正意义上的死胡同，前后都有墙堵着。
这儿是扎伊逃跑时偶然间发现的，需要翻墙进来。
这里有扎伊用不知什么植物堆起来的简易小床，这个靠墙的小窗上方是一侧建筑的房檐，正好用于遮风挡雨。
床头两侧各有一根棍状物，系着一根线连接形成了一个类似晾衣架的东西，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一看便知是钱袋样式的东西，那些都是扎伊的“战利品”。
不远处还有几个石块架着的铁锅，但扎伊说铁锅漏了，她从来都是买着吃，扎伊还抱怨那些死人身上穿的都挺好，但是钱袋子里就几个钱，平均一个钱袋子也就她花几天。
看来乌姨是真能杀，敢惹乌姨的傻瓜也真不少。
他回头看了看扎伊的睡脸，嘴角在向上勾着，但会时不时皱一下眉头，腿上已经给她简单地绑好了固定板，依旧无法消解阵痛。
不过，睡得还算安稳。
‘啊，总算安全点了’
王羽一放松下来，疲惫感就如洪水般向全身蔓延，他拼命抗争，但终坚持不住，合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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