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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预言

    一九九四年一月一日,元旦节。

    小陈的婚礼如期举行,玫明和一众亲友参加了小陈的宴席。

    敬酒环节,小陈带着小芳来到玫明所坐的班友那一桌,小陈举杯献上:“玫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没有你,也就没有我的今天,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我更是要当着大伙的面,好好感谢你!”

    说罢,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欣慰,玫明心中总是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小陈吧,和玫明搭档的时间最长,一开始来到保卫班,玫明是和张淑华搭档的,两个同龄女人嘛,话倒是挺多,但是每每值夜班,总有些不安全,领导便安排人与张淑华换了班,这个新搭档就是小陈。保卫班的人员组成主要有两种,一是玫明他们这样的企业正式员工,也就是保卫科的员工;另一种属于合同聘任制,通俗点来说,就是临时工,是隶属于另一家劳务派遣的企业,各种缘由较为复杂,总之一句话就是,小陈属于劳务派遣制的员工,按照保卫班的门卫分配原则,每个门卫室都最少有一名保卫班成员,与临时工搭配,这既是出于安全考虑,也是出于责任。

    小陈刚来的时候,才二十出头,之前跟着表兄一起拉拉货,跑跑工地,因为想要稳定一点,就来到了这家劳务派遣企业。玫明呢,平时话不多,他二人就长期搭档起来。

    又想到那一天的事情去了,玫明沉浸在回忆中,那团黑雾究竟是什么呢?借着酒意,玫明似乎有些沉醉,渐渐的她好像看到那团黑雾的样子了,黑雾散开,又凝结,又散开,慢慢的有规律的旋转起来,最后集合到一个足球的大小,黑雾的中心好像出现了几个几何形状,玫明擦擦眼睛,“那好像是一张脸?”玫明嘴里喃喃着,这张脸玫明又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出来。

    “嗡~嗡~~嗡~嗡~~”,玫明的酒一下子就醒了,好久没听到的哀乐声又从耳边响起,“慢着,这不是耳边的声音,是回忆中的。”这才缓过一口气,思绪将她带到那天出班的早上,她和接班的小陈打过招呼,下班的时候,路过家属区的灵堂,声音是从灵堂里面传来的,她只记得自己抬头看了一眼灵堂的方向,“是的,我想起来了,那张脸,就是那天灵堂里的那位亡者!但是,她是谁呢?”玫明只知道,这是一张女人的脸,年纪看上去挺年轻的。

    “玫姐,你还行不行啊,这酒量怎么不如当年啦?”一阵呼唤,将玫明的酒意再度浇醒。

    玫明转头一看,只见酒桌上的大伙已经酒足饭饱,正商量着晚上闹洞房的事情。玫明缓缓起身,给大伙打了个招呼,准备去接女儿了。

    起身走出酒店门口,小陈气喘吁吁的赶来,他是来告别的,这次小陈是真的不准备再呆在保卫班了,小芳家里承包了几亩地,他们夫妻俩准备做点农产品生意,小陈这次不是跟着表兄跑货,而是准备自己拉农产品。小陈追上玫明,“玫姐,我下个月年一过就开张啦,到时候一定给你带点土特产。”

    “小陈呐,别客气,你跟我没必要!”

    “必须的,玫姐,你是我的救命——”

    玫明立刻打断他,玫明向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她做这些完完全全的是凭借着自己的本心,正当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光。

    “等等——让我瞧瞧你。”

    “怎么啦?玫姐,不会又——”

    玫明示意小陈别说话,她打量着小陈,这几年来,小陈也成熟了不少,嘴边也修起了小胡子,已然不见当年那个愣头青了,她轻轻的拍打着小陈的肩膀:“小陈啊,年后再出车,听见了没?年前啦,路上人多车多,就别跑了,再说了,刚刚结婚,先安顿安顿,年后再出来跑车。”

    “嗯,玫姐,都听你的,年前小芳那房子还没盖好呢,我们先回去把房子盖起来,稍微打整一下再出来干。”

    “还有,跑车的时候,叫上媳妇,听见了没?千万不要独自跑车,尤其是晚上!。”

    “好嘞,玫姐,你放心吧,都听你的。”

    “陈啊,你干啥呢?刚刚叫你没听见?原来跑外面来啦?”小陈的妻子小芳见迟迟不见丈夫身影,找了出来,当她看到是和玫姐在告别,于是热情的和玫明握手。

    告别了小陈夫妇,玫明的生活又回到了两点一线,先前考虑的去小萍的茶馆挣外快的事情,玫明也考虑的差不多了,现在女儿渐渐长大,马上就三年级了,自己也可以腾出手来,能挣一点是一点,将来女儿读书的开销可搭着呢。

    玫明天生就是一双厨师手,自从她来到茶馆掌勺,先不说顾客的称赞,光是慕名来尝个鲜的就有不少,小萍执意要给玫明涨工资,可是玫明一口否定,她只是觉得母女二人在这里搭个伙食就够了,再拿工资受不起。

    从此,白天没班的时候,玫明就去茶馆打下零工,闲暇之余研究研究周易,女儿也渐渐长大,不知不觉中,玫明在周易上的造诣越来越深,两只眼睛也越来越神,有时候她不必排八字,一双眼睛朝别人一蹬,就能说得八九不离十,有一次把某个心虚的人给吓尿了,从此,玫明成为了保卫班的一桩大神。不知不觉中,女儿也渐渐长大,马上就要读中学了。

    时间来到了一九九八年,四月的清明节,玫明准备给母亲去扫墓,玫明家里的情况较为复杂,父亲虽然是军转干部,但晚景并不太好,和母亲离婚后,玫明三姐弟早早的成了家,再也没回去过,母亲因为常年独居,后来怎么走的都不知道,这期间,玫明也因为自己突发奇想,给女儿改了姓,大概是天然觉得男人都靠不住吧?想想她这一生中遇到的本应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父亲抛弃他们母子而去,前夫呢?不用说了……于是女儿便改名叫了——文小唯,你还别说,女儿可开心啦,改名还没几天女儿就屁颠屁颠的跑回家告诉她,当她在班里被同学知道她改名的事情后,好多同学都问她哪里可以改名字,都想改呢,这可是玫明始料未及的,也让她哭笑不得。

    清明时节雨纷纷,古诗中的人也算是预言家吧?每一年,不管三月底天气如何如何的好,阳光多么的明媚,只要临近清明,总会多多少少的下起雨来,玫明带着女儿来到乡下,今天是母亲立碑的日子,她们一大早就出门了。下过雨的乡间小路格外湿滑,玫明自从踏入这田间的那一刻,就感觉有些不自在,她想,也许是自己没能送母亲最后一程吧,心里总归有些遗憾,前面又是一个石头台阶,玫明小心翼翼的踩上去,还不忘回头叮嘱女儿:“小唯,这个台阶很滑,注意点。”

    仪式结束了,奇怪的是,本以为自己会在母亲的碑前大哭一场,可结果啥也没滴下来,仿佛这一切只是走一个过场似的,回去的路上,雨大了一些,又到了那个石阶处,女儿在前面一蹦一跳就下去了,玫明刚准备提醒只好作罢。

    当玫明正准备蹲下来伸长腿下台阶的时候,一股无形中的手推了她一把,一个跟头让玫明滚了下去,幸亏玫明走在最后,前面的人听见声响,立刻扶住了她。即便如此,玫明依旧摔得不轻,手肘和膝盖都流了血,晚上,他们住在乡下,也许是受伤的缘故,加之天气有些寒意,玫明感冒了,这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感冒,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感冒卧床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这次不仅仅感冒,还有些发烧,乡下没有感冒药,她喝过女儿端上来的姜汤,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梦中,玫明又看到了那一盏亮光,是的,和几年前和小陈值夜班的那个夜晚她睡着时看到的一样。不同的是,这次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朝她走来,一脸坏笑的看着她,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他的面像过于猥琐,一口龅牙让她看了直犯嘀咕……

    一大早,玫明的感冒加重了,没办法,踏青之旅只得提前结束,玫明在亲友的帮助下,和女儿坐上了回家的车。一整天都没吃一口饭,女儿也察觉出了玫明的异样,回到家之后,玫明倒头就睡,天黑了,女儿进屋看了看玫明,用手摸了一下,吓了一大跳。好在长时间耳濡目染,小唯已经能猜出八九不离十了,下车的时候已经在药店买过药,妈妈平时也没有什么顽疾,到了晚上反而加重了,小唯一下子就想到了诊哥。

    当小唯一路小跑找到诊哥的时候,诊哥已经收摊了,小唯又从门卫室的王丽那里求救,于是乎,王丽带着小唯找到了诊哥的出租屋,这才让玫明有惊无险的渡过这一劫。

    “丫头,你呀你,差一点啊。”几天以后,玫明提着一篮子水果,特地来感谢诊哥,诊哥撇撇手,不想收。

    “诊哥,你又救了我。”

    “什么叫又?”

    “你忘啦?几年前救小陈那一次啊,是我喊得你,虽说救的是小陈,但是我总觉得你救的其实是我,没有你,我哪会什么周易预测!”

    “你知道吗,这一次,你差一点被人给配阴婚去啦。”

    虽说玫明这些年研究周易,加之自身比较豪迈,从没怕过黑,但是诊哥这么一说,还是让玫明吃惊不少。

    原来那天清明给母亲立碑回来的路上,她被一个阴暗之魂盯上了,那位亡魂看上了玫明,玫明差点成为他的阴婚妻子。玫明既害怕又觉得好笑,诊哥还告诉她,正是玫明身上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护佑了她,让她得以全身而退,诊哥只是帮忙把这股力量引导一下,但是这股力量是什么,诊哥说他也不知道。

    回到家,玫明给乡下的友人打了电话,旁敲侧击的打听了那个梦中遇到的猥琐之人,电话那头的友人着实吃了一惊,因为村子里曾经真的有这么一号人,但是他已经死了五十多年了。

    挂了电话,玫明有些心有余悸,毕竟,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这阴暗之物,这也是她体内那股力量第一次展现,连诊哥都无法看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