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春事业01

    曹公道：“杜甫有一首《丽人行》的诗，首句便是“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书中荣宁二府在长安都中，探春生日正是三月三日上巳节。杜牧有诗云“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探春诞生那年的上巳节又恰逢清明节，花签又恰是杏花，“日边红杏依云栽”，而判断又云“清明涕送江边望”，三月三日何喻，清明何喻，李公试解之。”

    李寻欢道：“探春正应元亨利贞之利德。利者，义之和也。《敏探春兴利除弊》一回书以敏、利二字以警之。作者对探春倾注了极大的感情。《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群芳齐聚的美丽画图，正是真正的义之和也。探春之喻甚大，欲解之，再从她的生日先说起。探春寿日为三月初二日，寿日为生日前一天，生日便是三月初三日。她诞生之日又恰逢清明，所以她的一生便隐在上巳与清明这两个节日当中了。”

    “《红楼梦》中写美女，多有曹子建《洛神赋》和杜工部《丽人行》的影子。虽说贾宝玉不喜洛神之幽会私情故事，虽借洛神洛水、洛阳隐写写满清，作者却实在是深爱曹子建的文章。黛玉的“静若婉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便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的笔意的再现。杜工部《丽人行》全诗曰：“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头上何所有？翠微盍叶垂鬓唇。背后何所见？珠压腰衱稳称身。就中云幕椒房亲，赐名大国虢与秦。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犀箸厌饫久未下，鸾刀缕切空纷纶。黄门飞鞚不动尘，御厨络绎送八珍。箫鼓哀吟感鬼神，宾从杂遝实要津。后来鞍马何逡巡，当轩下马入锦茵。杨花雪落覆白苹，青鸟飞去衔红巾。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便呼应了大观园的群芳出游，饮宴高会。三月三日，除了丽人出行，还有文人雅集。永和九年岁在癸丑，三月三日暮春上巳节，会稽山阴之兰亭，正在修禊事也，少长咸集，曲水流觞，吟诗作对。书圣王羲之酒后挥毫，写下千古名篇《兰亭集序》。其辞曰：“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不能喻之于怀。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兰亭不再，盛筵难复，而大观园之结诗社发起人正是三月三生出生的贾探春。探春之忻慕者，正是华夏文明之盛。探春的大丫鬟叫侍书，她的房中有大鼎新书，还笔如剑林，真正处处呼应着兰亭的集会，士人的风雅，华夏的文明。筆也好，書也罢，都含着一个聿字。探春最大的隐喻，便是南明隆武帝朱聿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