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局死了仨
房间外乌云密布，夏日沉闷的空气中惊雷乍响，所有人都吓得一激灵，一道闪电火蛇一般越过云层，消失在半空中，乌压压的云层缓缓移动，就是不见一滴雨。
老管家向窗外挥挥手，挺直腰杆的一溜排佣人相互递了眼色，立刻列队冲着台阶下除草的小工做了个驱赶的姿势，众人见状忙低头俯首，一溜烟小跑消失在内院铁门外，没有一丝声响。
老管家双手颤抖着关上高墙上的门窗，使出十足力气，依然不喊任何人帮忙。
“老爷，小少爷的尸体，按您的吩咐，已经处理了，骨灰撒在了外海，具体地址我会发您经纬度定位～～”管家诚惶诚恐的佝偻着腰说着，汗水已浸透了白衫。
此时坐在一张宽大红木长桌后的老人，右手一挥，示意他闭嘴，蠕动了一下薄薄的嘴唇，满是褶皱的脖颈皮肤包裹下的喉结，迅速上下滑动了一下，缓缓的发出沧桑有力的怒吼：“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说过不要告诉任何人！”
攥紧的拳头捶击着桌面，发出嘭嘭的声响，老管家一听声音，吓得双腿一哆嗦，腰弯的更厉害，几乎平行于地面，连忙点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除了你，还有谁去做了这件事？”老人恢复了平静，声音冷酷如金属撞击生锈的铁管一般。
“处理小少爷后事的，是四年前处理大少爷后事的那俩人，不会出差错，所有流程都只报了大少爷的信息。”老管家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施家大少爷五年前跳崖自杀，至今未找到尸首。
施家小少爷在房间里吸毒过量死亡，发现时身上已无一处好地方。
为了家族声誉，老人吩咐管家，将小少爷的尸体充作大少爷报丧处理。
门口蹲守五天五夜的媒体终于写出了头条新闻：
全国首富施亦杰长子，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经济学家、企业家、慈善家施南恩先生遗体已找到，由于重度腐烂已交殡仪馆火化，将不对外公布任何相关情况。
施家亦表示希望社会各界勿打听谣传任何有关言论。
施南恩是施亦杰最倚重最疼爱的孩子，老人一直沉浸在悲痛中，万望社会各界勿要打扰。
“那个女人，是不是快断气了？”老人接着冷冰冰的问道，横眉冷对。
“是，肺癌晚期了，据说抽烟酗酒，精神状态一直很差，拒绝治疗，就这两天的事了。”老管家稍微抬起了腰，看了眼老人铁青的脸色。
“那孩子呢，是个男孩儿吧？还在福利院么？”老人右手紧紧的握着椅子扶手，身体微向前倾，盯着老管家。
“是，南山福利院，一年了，没人去看过。”老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去接吧。”老人吃力的撑着扶手，站了起来。管家忙上前搀扶，被老人示意，一把推开。
老人慢悠悠的绕着桌前摆放的兔首来回踱步：“将他过继给南恩吧，取名施展，这是南恩的小名，就给他吧，但愿他比南恩有出息。记住要小心，不要暴露了任何细节。”老人重重的拍了拍椅子背，强调着“不要暴露任何细节”。
老管家站在离老人不远处，小心翼翼地点头应着每一项嘱咐。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接小少爷回来。”
老人点了点头，扶着椅背，闭上双眼，深凹下去的眼睛显得整个人都很疲惫。和旁边的兔首一样矗立在空旷的房间中央，透露出阴森森的掌控万物的气势。
老管家得令，悄然转身，挪着步子往门外走。
不要暴露任何细节，自然是从福利院开始，老管家着手准备每一样文件。
隔天，老管家亲自带来大少爷和被取名施展的那孩子的亲子鉴定资料，文件信息当然是假的。
文件被公示给福利院领养机构，并将伪造的大少爷施南恩的遗物一并留在了福利院。以此表明孩子是施家流落在外的长房长孙，文件上他的母亲是已故小提琴演奏家费雪儿，施南恩生前最爱的人。
福利院依照手续办理施展身份证明，媒体记者提前得知消息，早早蹲守在福利院门口：首富流落在外的长孙今日回归。
福利院老院长亲自一封封合上档案袋，将资料一件件摊在桌上，以便所有人都能看清楚。老管家逐一核对后签字。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小男孩儿，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老管家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施展。
五岁的施展对着老管家嗫嚅的说着：“我叫小麦，施小麦，不叫施展。”
麦是他妈妈的姓，也是她妈妈的笔名。
老管家只慈祥的看着他，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握着这双小肉手，柔声说道：“我们可以先叫小麦，等出了福利院门，就要有正式的名字了。比如我叫陈宏，我很小的时候也有一个名字，叫陈小红，一朵小红花的小红，后来小伙伴们都笑话我，说男孩子要取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所以我就叫宏大的宏，要有宏远志向。”
“那施展的展是什么意思？”仰着脸，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天真的看着老管家。
“展翅高飞，施展以后要比你爸爸飞的高。”男孩听了只失落的低下头，他不知道爸爸是什么。
老管家抚着施展的额头，攥着他的小手，一把抱起，从福利院正门出去，经过长廊和门厅。一探出头，等候多时的记者媒体纷纷举起长枪短炮。他特地放慢步子，看似小心翼翼注视脚下是为了保护小少爷安全，实际上是要增加媒体曝光时间。
施家没有对外透露一句关于小少爷的身世，众多媒体却一致写出：首富长子施南恩唯一的儿子，施家长孙。
至于细节，只有“施家通过施南恩遗物找到流落在福利院的孩子”这一信息是施家放出去的，其他的那些噱头只会加深“施展是施家长孙”这一施家想让外界知道的信息的真实性。
老管家抱着施展坐上回施府的车，和善的叮嘱后方拍照的媒体：“注意安全，大家千万注意安全，待会儿我会让司机放慢车速，请求跟着的媒体朋友们，保持安全距离，我们知道车上的孩子对公众来说非同一般，对于施家七十多岁老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孩儿，也是老人的命根子。万望媒体朋友不要超速危及安全或者做出任何吓到小孩子的举动，感谢各位。”
对着镜头向四周鞠了一躬，回到车上，叮嘱司机慢行。
媒体车辆隔着距离尾随，在公路上形成长长的车队缓慢行驶。
施亦杰站在后院的模拟高尔夫场，球杆立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死死的盯着眼前屏幕上福利院现场的报道：流落福利院的施家长孙今日被接回。
笨重的黑色大门缓缓打开，挂着施家车牌的俩辆保姆车依次驶进，后方媒体纷纷停下车，透过那门开着的空档，抓紧拍下俩辆车驶进院内的场景，直至铁门重重的关上。
老管家陈宏低头看了看施展，他居然趴在自己腿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照射下，一闪一闪，肉嘟嘟的小脸粉嫩粉嫩的，小肉手始终抠着陈宏的手心。
这模样哪里像大少爷，简直跟小少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陈宏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孩子以后的路还难着呢。
正抚摸着孩子的脸颊，手机短信提示音，屏幕上写着：“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现场有一批手稿。”
手稿，她生前的最后一份小说。麦麦曾经向公众透露过，她将在有生之年写完一本半自传式小说，里面会映射自己的童年、家庭和婚姻生活。
家庭和婚姻，她没得到过施家的准许怎么会是婚姻？会不会暴露大少爷的信息？还有眼下小少爷的身世？
陈宏立刻加快脚步，抱着施展往后院走去。
穿着一身白球衣，戴着银色边框眼镜的老人，远远的目光坚定的看向他和怀中的孩子。
“老爷，有个急事，确实有手稿。”陈宏靠近施亦杰，伏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注视着他的神态。
施亦杰紧盯着他怀里熟睡的男孩，本是满眼期待稍微变柔和的目光，在看清孩子长相后忽然变得冷酷起来，这分明就是一张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逆子的脸。他抬起的右手本想摸一摸那肉呼呼的脸蛋，忽而停在半空中，挥了挥手，让人把孩子抱走。
接着眼神犀利地看向陈宏，陈宏立刻俯下腰，干脆利索的答道：“已经让人去处理，她刚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家没有亲人，是个孤儿。”
施亦杰听完暗自松了一口气，“烧掉，当着我的面烧掉。”
陈宏忙答：“是。”
不一会儿，一个密封好的纸箱送到施亦杰那张长桌上，陈宏小心翼翼的撕开胶带，里面有散开的一摞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的纸，一个起了毛球的恐龙玩偶，还有一枚刻有“施”的玉佩。
陈宏看了眼正看向窗外的施亦杰，特意问一句：“这些，都要烧掉么？这还有施家的玉佩，大少爷那也有一只。”说完瞄着对面老人的动静。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在老人的脸上，显得如此苍白。
老人回头看了眼，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都烧掉吧。”
万分悲凉。
老管家向窗外挥挥手，挺直腰杆的一溜排佣人相互递了眼色，立刻列队冲着台阶下除草的小工做了个驱赶的姿势，众人见状忙低头俯首，一溜烟小跑消失在内院铁门外，没有一丝声响。
老管家双手颤抖着关上高墙上的门窗，使出十足力气，依然不喊任何人帮忙。
“老爷，小少爷的尸体，按您的吩咐，已经处理了，骨灰撒在了外海，具体地址我会发您经纬度定位～～”管家诚惶诚恐的佝偻着腰说着，汗水已浸透了白衫。
此时坐在一张宽大红木长桌后的老人，右手一挥，示意他闭嘴，蠕动了一下薄薄的嘴唇，满是褶皱的脖颈皮肤包裹下的喉结，迅速上下滑动了一下，缓缓的发出沧桑有力的怒吼：“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说过不要告诉任何人！”
攥紧的拳头捶击着桌面，发出嘭嘭的声响，老管家一听声音，吓得双腿一哆嗦，腰弯的更厉害，几乎平行于地面，连忙点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除了你，还有谁去做了这件事？”老人恢复了平静，声音冷酷如金属撞击生锈的铁管一般。
“处理小少爷后事的，是四年前处理大少爷后事的那俩人，不会出差错，所有流程都只报了大少爷的信息。”老管家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施家大少爷五年前跳崖自杀，至今未找到尸首。
施家小少爷在房间里吸毒过量死亡，发现时身上已无一处好地方。
为了家族声誉，老人吩咐管家，将小少爷的尸体充作大少爷报丧处理。
门口蹲守五天五夜的媒体终于写出了头条新闻：
全国首富施亦杰长子，著名小提琴演奏家、经济学家、企业家、慈善家施南恩先生遗体已找到，由于重度腐烂已交殡仪馆火化，将不对外公布任何相关情况。
施家亦表示希望社会各界勿打听谣传任何有关言论。
施南恩是施亦杰最倚重最疼爱的孩子，老人一直沉浸在悲痛中，万望社会各界勿要打扰。
“那个女人，是不是快断气了？”老人接着冷冰冰的问道，横眉冷对。
“是，肺癌晚期了，据说抽烟酗酒，精神状态一直很差，拒绝治疗，就这两天的事了。”老管家稍微抬起了腰，看了眼老人铁青的脸色。
“那孩子呢，是个男孩儿吧？还在福利院么？”老人右手紧紧的握着椅子扶手，身体微向前倾，盯着老管家。
“是，南山福利院，一年了，没人去看过。”老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去接吧。”老人吃力的撑着扶手，站了起来。管家忙上前搀扶，被老人示意，一把推开。
老人慢悠悠的绕着桌前摆放的兔首来回踱步：“将他过继给南恩吧，取名施展，这是南恩的小名，就给他吧，但愿他比南恩有出息。记住要小心，不要暴露了任何细节。”老人重重的拍了拍椅子背，强调着“不要暴露任何细节”。
老管家站在离老人不远处，小心翼翼地点头应着每一项嘱咐。
“那我现在就去准备接小少爷回来。”
老人点了点头，扶着椅背，闭上双眼，深凹下去的眼睛显得整个人都很疲惫。和旁边的兔首一样矗立在空旷的房间中央，透露出阴森森的掌控万物的气势。
老管家得令，悄然转身，挪着步子往门外走。
不要暴露任何细节，自然是从福利院开始，老管家着手准备每一样文件。
隔天，老管家亲自带来大少爷和被取名施展的那孩子的亲子鉴定资料，文件信息当然是假的。
文件被公示给福利院领养机构，并将伪造的大少爷施南恩的遗物一并留在了福利院。以此表明孩子是施家流落在外的长房长孙，文件上他的母亲是已故小提琴演奏家费雪儿，施南恩生前最爱的人。
福利院依照手续办理施展身份证明，媒体记者提前得知消息，早早蹲守在福利院门口：首富流落在外的长孙今日回归。
福利院老院长亲自一封封合上档案袋，将资料一件件摊在桌上，以便所有人都能看清楚。老管家逐一核对后签字。
一旁坐在沙发上的小男孩儿，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切，老管家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施展。
五岁的施展对着老管家嗫嚅的说着：“我叫小麦，施小麦，不叫施展。”
麦是他妈妈的姓，也是她妈妈的笔名。
老管家只慈祥的看着他，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握着这双小肉手，柔声说道：“我们可以先叫小麦，等出了福利院门，就要有正式的名字了。比如我叫陈宏，我很小的时候也有一个名字，叫陈小红，一朵小红花的小红，后来小伙伴们都笑话我，说男孩子要取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所以我就叫宏大的宏，要有宏远志向。”
“那施展的展是什么意思？”仰着脸，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天真的看着老管家。
“展翅高飞，施展以后要比你爸爸飞的高。”男孩听了只失落的低下头，他不知道爸爸是什么。
老管家抚着施展的额头，攥着他的小手，一把抱起，从福利院正门出去，经过长廊和门厅。一探出头，等候多时的记者媒体纷纷举起长枪短炮。他特地放慢步子，看似小心翼翼注视脚下是为了保护小少爷安全，实际上是要增加媒体曝光时间。
施家没有对外透露一句关于小少爷的身世，众多媒体却一致写出：首富长子施南恩唯一的儿子，施家长孙。
至于细节，只有“施家通过施南恩遗物找到流落在福利院的孩子”这一信息是施家放出去的，其他的那些噱头只会加深“施展是施家长孙”这一施家想让外界知道的信息的真实性。
老管家抱着施展坐上回施府的车，和善的叮嘱后方拍照的媒体：“注意安全，大家千万注意安全，待会儿我会让司机放慢车速，请求跟着的媒体朋友们，保持安全距离，我们知道车上的孩子对公众来说非同一般，对于施家七十多岁老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孩儿，也是老人的命根子。万望媒体朋友不要超速危及安全或者做出任何吓到小孩子的举动，感谢各位。”
对着镜头向四周鞠了一躬，回到车上，叮嘱司机慢行。
媒体车辆隔着距离尾随，在公路上形成长长的车队缓慢行驶。
施亦杰站在后院的模拟高尔夫场，球杆立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死死的盯着眼前屏幕上福利院现场的报道：流落福利院的施家长孙今日被接回。
笨重的黑色大门缓缓打开，挂着施家车牌的俩辆保姆车依次驶进，后方媒体纷纷停下车，透过那门开着的空档，抓紧拍下俩辆车驶进院内的场景，直至铁门重重的关上。
老管家陈宏低头看了看施展，他居然趴在自己腿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照射下，一闪一闪，肉嘟嘟的小脸粉嫩粉嫩的，小肉手始终抠着陈宏的手心。
这模样哪里像大少爷，简直跟小少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陈宏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孩子以后的路还难着呢。
正抚摸着孩子的脸颊，手机短信提示音，屏幕上写着：“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现场有一批手稿。”
手稿，她生前的最后一份小说。麦麦曾经向公众透露过，她将在有生之年写完一本半自传式小说，里面会映射自己的童年、家庭和婚姻生活。
家庭和婚姻，她没得到过施家的准许怎么会是婚姻？会不会暴露大少爷的信息？还有眼下小少爷的身世？
陈宏立刻加快脚步，抱着施展往后院走去。
穿着一身白球衣，戴着银色边框眼镜的老人，远远的目光坚定的看向他和怀中的孩子。
“老爷，有个急事，确实有手稿。”陈宏靠近施亦杰，伏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注视着他的神态。
施亦杰紧盯着他怀里熟睡的男孩，本是满眼期待稍微变柔和的目光，在看清孩子长相后忽然变得冷酷起来，这分明就是一张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逆子的脸。他抬起的右手本想摸一摸那肉呼呼的脸蛋，忽而停在半空中，挥了挥手，让人把孩子抱走。
接着眼神犀利地看向陈宏，陈宏立刻俯下腰，干脆利索的答道：“已经让人去处理，她刚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家没有亲人，是个孤儿。”
施亦杰听完暗自松了一口气，“烧掉，当着我的面烧掉。”
陈宏忙答：“是。”
不一会儿，一个密封好的纸箱送到施亦杰那张长桌上，陈宏小心翼翼的撕开胶带，里面有散开的一摞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的纸，一个起了毛球的恐龙玩偶，还有一枚刻有“施”的玉佩。
陈宏看了眼正看向窗外的施亦杰，特意问一句：“这些，都要烧掉么？这还有施家的玉佩，大少爷那也有一只。”说完瞄着对面老人的动静。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在老人的脸上，显得如此苍白。
老人回头看了眼，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道：“都烧掉吧。”
万分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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